第二日一大早,十一叩门道:“五爷,罗大人已经在候着了。”
罗值如今已然倒戈,江衍派人只会了他一声,他便整了兵力,亲自带兵与他同往。
由越州刺史亲自同往,与他端了私兵一窝,倒是正正好做个了见证。
江衍穿戴整齐踏出门,“走罢。”
临行前,江衍路过观鱼亭,便发现祁时庭独自窝在那儿喂鱼,便叫了声,“时庭。”
这次的事关乎定远王府,他不能带时庭一同去。
祁时庭转过身,看见在刺目的阳光下,侧着身,冲着自己笑,暖洋洋地叫着他。“时庭”
看着那张格外俊美温暖的面容,祁时庭忽然觉得自个儿一直冷冰冰的身体,好像也暖和了一些。
江衍道:“今日我恐怕赶不回来,明日回来给你带些好酒。”
这段时日江衍也摸清了祁时庭的喜好。
“好。”祁时庭笑的有些模糊,朝着江衍挥了挥手,难得地没有要与他同去。
目送江衍离开,祁时庭的笑容缓缓消失。
可是,他终究不是祁时庭。
这些人间的烈日与暖阳,终究不是他苏寂的东西。
太子府中,两个美妾正靠在太子身边,将剥了皮葡萄喂到太子嘴中,另一个不轻不重地给太子锤着腿。
太子的手掌撩开薄薄的衣料,屋子里传来娇笑声。
“殿下。”门外传来近侍钟明的声音。
“进来。”太子仰着身子拂开一旁的美人,“都下去。”
那美人得了命令,丝毫不敢懈怠地拢了拢衣衫,退了下去。
“殿下,练兵之地,确实被五王爷发现了。”
太子叹息一声,道:“这几年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五皇叔当真好本事。”
钟明问道:“那定远王,咱们还保吗?”
太子将葡萄塞进嘴里,道:“私兵都没了,祁恕还有什么用处,自然明哲保身为上。”
当年与定远王合作,不过是想借他的手,培养一支精锐。
他身为太子,自然做起来不方便,可祁恕不同,他远离京都,又因被收了兵权心中有怨,同
父皇离心,以权势相邀,他自然会上钩。
再者,真事情败露后,弃车保帅,轻而易举。
太子想到此,不禁扯出一个笑容来,将那葡萄放入口中。
定远王府,留不得了。
他这个看起来仿若柔弱不能自理的五皇叔,怎么就有这么好的运道?
江衍出了门,说是今夜不回来了。
祁时庭回到房中,在屋子里坐了许久,久到忘了时辰。直到夜深了,寒笙进来,关上了窗户。“主子。”
祁时庭回过神来,才发觉这屋子里已经被晚风吹得尽是凉意。
“寒笙。”祁时庭的声音带着些少有的落寞。
“是主子。”寒笙答道。
祁时庭站起身,站在窗口,望了望不远处,江衍所住屋子的方向,语间平淡。
“咱们走罢,将这一单撤了,银子十倍还给雇主。”
寒笙垂首道:“是,主子。”
他这些日子看着自家主子,便早就知道,这一单,是做不成了。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灰蒙蒙的亮了起来,打更的路过静安王府,却见大门敞开着,门外竟一个守卫也没有,里头还有一股子浓烈的血腥味儿传了出来。
他朝着里头定睛一看,只见满目尽是死状凄惨狰狞的尸体。
“救命啊……死人啦。”那打更的连滚带爬的高喊着逃离。
江衍带着人马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便是静安王府一片尸海,整个王府被鲜血染红,没有一丝人气,血腥味蔓延在整个角落。
越州知府带了衙役正在查看命案现场。
江衍步履踉跄的走了进来,脑袋一片轰鸣,似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见,手中的一壶烧刀子砸在地上,碎成了一块一块,浓烈酒气蔓延开来。
他推开搀扶着他的十一,四处张望着,似乎在找什么人。
那越州知府上前行礼,似乎是想套些近乎,“王爷……”
江衍朝前走着,一把推开知府,“滚开。”
定远王府该死,可是不该以这种方式被血洗,还有时庭……时庭在哪里。
江衍步履踉跄地在那些尸骸之中寻找着,翻看着那些被覆盖住面目的尸身,每当确认尸首并非时庭时,他高高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时半刻。
直到他看到观鱼亭前的那抹身影。
江衍疾步跑了过去,却有些不敢靠近。
那银灰色的衣衫,正是昨日时庭所穿的,那人斜靠在亭子边,却便长剑贯穿了心口,似乎,早已没了生息。
江衍眼眸之上涌起一丝热意,他缓缓走到那人身前,颤着手拨开他散乱的乌发,熟悉的面容浮现在他眼前。
昨日还鲜活着同他道别的人,今日怎么就死了呢。
江衍将那人揽入怀中,抬手抚上祁时庭早已经冰冷的面颊,颤抖得几乎发不出声音来,一滴热泪就这么滴落在祁时庭惨白色的面容上。
“时庭……”江衍紧紧抱着祁时庭的尸身,仰面痛喊道,闻声凄厉,可是却已无人回应。
屋檐之上,苏寂瞧着面容凄苦,悲痛欲绝的江衍,手心紧了紧,握住了那枚玉玦。
私心作祟,如他所说,留个念想罢,或许今后,再也不会遇见这般有趣的人了。
“走罢,寒笙。”
太阳晒得太久了,他怕时间长了,便再也受不得雪域那万年不化的冰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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