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婵没有走过去,只是站在不远处叫马文才。她此刻不能过去,人多嘴杂,不适合沟通。尤其是王蓝田那个狗东西也在,她实在懒得靠近他。
王蓝田也不愿意靠近她,看见英婵出现还本能的往后缩了缩。
马文才看英婵站那里,手里还拿一个食盒,本来不打算搭理他,想了又想还是走过去了。
“你不是跟梁山伯和祝英台一起吗,怎么,现在来讨好我?”
“文才兄误会了,我没有跟着任何人,也没有打算来讨好你,只是给你送吃的。”英婵把食盒拿在他眼前。
“怎么,无事献殷勤?”
“不是。是苏大娘中午不做饭了,这面是我做的,文才兄不吃,等下也没饭可以吃了。”
“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做饭。”马文才听着觉得不对劲。
“公子,公子!”马统此刻气喘吁吁的从远处跑来,满头大汗。
“何事!”
“医官里没人看病,食堂无人做饭,洗衣房也无人洗衣,那些女人都不做工了。”
“什么!”马文才顿时震惊住,凤眸都睁圆了,然后开始生气。
“文才兄,你今日在课堂上,言语间对女子多有偏颇之言,是不是忘记了苏大娘,还有王姑娘她们都是女子。”
“哼,我难道说错了吗?”马文才冷哼一声。
英婵看着他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对他看不起女人很是无语,她觉得自己就不该来,但是这马文才再这样作死只怕是要引来山长,到时候就更难看了。到时候他必定觉得是她九姐还有梁山伯与他对着干,而她是祝英台的“弟弟”,又和他同住,少不得被他牵连。
“文才兄觉得男主内,女主外,男为尊女为卑的确没错。因为大部分人都这么想,而这世界因为大部分人说了算,所以你这样说不奇怪。但是,男子在外为家人遮风挡雨,女子们劳作照顾家庭,这是阴阳协调,这才能和。你一味的瞧不起女子,但你的衣食住行哪里又能缺的了女子的帮助?”
“那又如何?怎么,你也想来教化我?”
“我没那个本事。只是想与你说说我的见地,文才兄不愿意听也无所谓。但还有一事,文才兄应该好好思量一下。”英婵就知道他这种可怕的观念根本不可能被人教化,他来读书就是想要功名,打蛇打七寸,还是要戳他痛处才行。
“什么?”
“谢先生是谢家人,她也是山长亲自请来的先生,文才兄觉得谢先生的分量重不重?你此刻与她叫板,给她难看,你觉得若山长知道了,若谢家知道了此事,这和你的前途是有阻还是无阻?山长能如此看重她,谢先生必定是有过人之才的,不说性别,若你能学到那就是赚到,怎么样都不会亏。而且我记得,这品状似乎是由先生来评,文才兄,大丈夫能屈能伸,有舍才有有得。”
“祝英蝉,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马文才听完他的话,突然发现自己好像疏忽了。
“我们是舍友,文才兄对我也很照顾,我也不希望你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面凉了就不好吃了,文才兄先吃饭吧。这饭要自己吃,路要自己选,怎么选择看你自己。”她把食盒放他手上,便走了。
下午还要上课呢,谢先生可比陈夫子温柔又博学多了,学到就是赚到!
她毫无负担的走了,怀里还踹了几个炊饼,是给祝英台他们带的。端端正正的坐好,听着大家磕磕绊绊的跟读,再看看大婶子和姑娘们认真的面庞英婵心里不免难受。
为何要有这样不合理的尊卑,女子凭什么要比男子低微,这万恶的旧社会!
她神色复杂,读书便多了些心不在焉,也觉得很无力,她没办法改变别人的命运,甚至很难改变自己的命运。
“不闻机杼声,惟闻女叹息……”她喃喃的跟着念,思绪却飘得很远,直到听见哒哒哒哒的脚步声。
那群跑出去学生又回来了,带头的自然是马文才和王蓝田。
“你们在干什么!一群下贱之人凭什么坐在我们的位置上,都给我滚开!”王蓝田面容扭曲的喊着。
英婵看着这一幕,心里对王蓝田的厌恶又多了一层,结果他又做出了更过分的动作,他揪起苏大娘的衣服,把人拖了起来。苏安赶紧去挡,两厢拉扯间,英婵被波及,被撞到了一旁。
“嘶……”
王蓝田定睛一看,不由得慌了,他刚结结巴巴要开口道歉,就被身后的人搡倒在地了。
“王蓝田,你在干什么,当着谢先生的面伤害无辜,伤害同窗!还不赶紧道歉!”
马文才义正言辞,说完这些又看向谢道韫。
“谢先生,之前是学生莽撞,此刻给学生赔不是了。还请学生原谅。”
他这话说出来,一撩衣袍人竟然跟着跪了下来。英婵大为震惊,心道果然是不择手段的反派,对自己都这么狠,了不起啊。
“你起来吧,既然知道错误,回来好好听课就行。”谢道韫不是咄咄逼人之辈,自然也原谅了他。其他学生看到也有样学样,开始给谢道韫赔不是。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马文才,你能带头给谢先生赔不是,很好。”
山长和陈夫子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了门口,马文才当众道歉的事他们也看见了,山长很是赞许。
英婵看着挑了挑眉,看看,道歉时间都是掐好的,果然心机男孩啊。
事情到此算是了了,其他人也都散了,马文才在英婵身边坐了下来,但英婵并不想搭理他。
“刚才有没有伤到?”马文才突然开口。
“什么?”英婵莫名其妙。
“刚才你被撞到了,还好吧。”
“哦,没事,躲得快。”
“祝英蝉,今日多谢你。”若不是他提点,今天怕是要酿下大错。但他记住梁山伯和祝英台了,都是他们和自己对着干。
“……不必,我其实什么也没做,都是文才兄自己的选择。”不要攀关系,不熟,谢邀。
晚些时候,平安回来了。
带着些银钱还有许多吃食。英婵这次做的香料很少,但是看样子都卖完了,她和张不悔是五五分成。至于吃食,果然是个细心的丫头,知道心疼自己。
英婵咬了一口桂花糕,心情美好了许多,看书也更有精神了。但很快她眼前的光就让人给挡住了,抬头一看,果不其然是马文才。
“文才兄,可是有什么事吗?”
“你为什么这么快就能接受一个女人来给我们教书?”马文才很好奇,祝英蝉不像祝英台,从头到尾都对谢道韫有一种浓烈的推崇。
他只是淡淡的坐着,不排斥也不簇拥,过分的理智了。
“因为在我看来,关于做学问这件事情,是不分男女的。三人行,必有我师焉,择其善者而从之。无论男女,强者便是我的老师,比我强的人都是我学习的榜样。是男是女,与我何干呢,学会的本事才是自己的。”
她说的这些话,都是从马文才所思考的角度来谈论的。他不是最在乎变强吗?那么掐住他最关心的事,他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毕竟他也是个聪明人。
果然,马文才听了这一番话若有所思,只是看着英婵的神色,又变得深沉了起来。
眼前的少年纤瘦文弱,姣好的面庞此刻像初开的白玉兰,幽静宜人,所说的话句句在理且让人听着心情舒畅,他果然是个极聪明的人。
看着他手里拿着的半块糕点,又想起了他中午给自己的葱油面,很香很好吃,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味道。
“祝英蝉,你很好。”马文才看了他一会儿,幽幽开口。
“!?”这话说的,英婵捏着糕点的手一抖,觉得莫名慌张,自己哪里得罪马文才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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