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清猛地一惊,下意识地一怔,整个人都冻住了,继而脑袋往旁边一躲——白时还迷迷瞪瞪地拽着兔耳朵,他这一躲,顺着力气一拽,毛茸茸的帽子就被拽了下来,磨蹭着他的头发。
暖气很足,空气干得要命,整个人感觉从喉咙到鼻腔都是干燥的。
磨蹭间,尤清的头发染上了一片静电,软绵绵地吸附在他身/下的床单上,还有一部分服帖地蹭在侧脸上。
这一躲,彻底让白时清醒了过来。
她迷瞪的眼睛一下子睁开了,眼皮还酸得要命,一下子就有些慌乱地把胆大包天伸出去的胳膊瞬间伸回了被子里,同时裹着身下的被子试图再往床边儿靠一靠,企图离尤清远一点儿,证明一下自己——起码表面上——对他没有非分之想。
没想到,尤清还压在被子上面……
于是……随着白时的这一拽,直接把尤清作了个“添头儿”,一块儿拽了过来。
尤清睁大了眼睛,几乎从亮晶晶的大眼睛里透出难以置信,随即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失措地往旁边一翻。
他本来就在床边沿处,这一动,直接逼得他光脚下了床,一只手甚至还笼着自己睡衣的领口。
白时:“……”
这一下整的,两个人都尴尬不已——一个裹在被子里一动不动。另一个光脚站在地上纹丝不动。
甚至都没有“面面相觑”的环节——因为两道视线一触即放,如同带着相同电荷的正负电子,一瞬间接触,便一瞬间消失。
当熟悉的闹铃声响起来的时候,白时可谓是大松一口气——前所未有地觉得这段催命铃儿及其悦耳。
尤清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很有眼色”地转过脸去,刚开始还有点儿磕磕绊绊:
“你,我先出去,你起……”
他边说着,一边几乎将脸侧过很偏很偏——几乎让白时哭笑不得,偷偷瞥了一眼自己盖在被子里的皱皱巴巴的薄t恤,同时一挑眉——
“诶诶先别着急走啊——尤清——把脸转过来?嗯?”
尤清闻声,硬生生坚强地将脖子又偏了一点点角度,紧接着就有些无措地往外走。
这一夜其实两个人都睡得很不舒服——全身上下,衣服是一点儿没脱,一张床上睡两个人按理说是绰绰有余——
偏偏这两个人脑子都有点儿毛病——隔得一个比一个远,简直就像是肉乎乎的企鹅跟黑鼻头的北极熊吵了架,两个生生隔着整个地球,谁也不理谁。
于是,一大早上醒来——脖子拧巴地就像是大过年时候车上挂的晃晃荡荡的中国结,嗓子干巴地就如同广袤的黄土高原,风一吹,就是一团黄沙。
尤清别扭得就像是哆哆嗦嗦的小兔子,就算是顺着毛捋,小东西也照样缩成小小一团,谁也不给看——
尤清就别着脸——睡过一宿,还穿着厚极的睡衣,从头到脚都被包得严严实实,一点儿皮肤都不肯露出来给人看。
不知道是不是暖气太足,睡衣太厚的缘故——尤清吝啬地露出的那一段脖颈覆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越往上走越淡,下颌的棱角还是一如既往的冷硬苍白,却突兀地在面颊处渲染开一片桃红。
分明已经很努力地在别开脸,红晕却如飞花飘絮,怎么也挡不住的,顺着微微的风,就荡漾开来,末了,点在青石砖瓦的屋檐处,生生撩拨出一丝荡开的挑逗。
什么叫作风情万种。
借着飘窗外飘飘的雪,春色就浮上心尖,最后勾得人口干舌燥,满心里便都是柔软的唇和勾魂的身。
白时将这一幕扫荡入眼,不动声色间,已然正大光明地用一双“透视眼”除去了所有碍眼的东西,一层一层,就像是吃螃蟹一样,用上百般器具,聚精会神弄半天,最后只一丝一丝的鲜嫩皮肉——
却也值了。
心既甘愿,情亦甘愿。
白时一个晃神儿间,却叫机敏又胆小的小兔子给逃了,再回过神儿,只在雪地间堪堪留下一串儿印子,明晃晃地要勾人去追啊——
最后只能舔着干巴的嘴唇,眼睛里都透着层次分明的不怀好意,瞳孔中显出一环又一环的流光溢彩,沉沉地看着尤清“落荒而逃”的背影。
却见他自己倒是逃了,卧室的门还大敞着,清清楚楚地“直播”着尤清停下来时候的无措,修长的指节屈了又伸,不停揪着毛茸茸。
他显然也意识到了卧室门大敞着——
至于白时——这人从来信奉——苏哈曼德耶夫斯基曾经曰过:“不要脸是人最珍贵的品质。”
哈——她可以说是肆无忌惮地观赏着尤清包裹的严严实实的后背。
分明什么也看不见——可她的眼神如有实质,嚣张又不怕人察觉,散漫地靠在床背上,一只手还一下一下,慢悠悠的滑着自己侧面的脖颈——
顺着泛青的血管,什么话也不说,可就是让尤清芒刺在背——
尤清总算是忍不住了,几乎是逃着又回来,就为了关上那一扇至关重要的门,好生挡住这人——
谁知,就在下一秒,他为了自己的这个错误决策,肠子都要悔青了——
他一个转身,白时那充满着暗示意味的动作连同她直勾勾明晃晃的眼神,一块儿快捷地打了个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撞进他的眸子里。
尤清这人其实很纯情——特别纯情——整个人就是一干干净净的腊梅花儿,到了三十三岁,照样什么经验也没有,什么恋爱也没谈过。
就连偶尔的几次难受劲儿上来,怎么也消不掉,又涨又疼的时候,他打发自己也及其不得章法,弄半天除了把自己搞一头汗外什么变化也没有。
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笑笑,看着自己精精神神的东西,顶着一脑门儿汗和难以忽视的难受睡觉。
唯一的一次超常发挥就是那个光怪陆离的晚上,那个昏昏暗暗旖旖旎旎的夜总会,那个喝过酒的包厢里。
技巧啊经验啊——到了他这儿,就全都乖乖清零,只剩下个糟心事儿一堆,麻烦事儿一团的三十三岁自由职业者。
直白点儿就是上笔钱已经入账很久了,下一笔还没个着落。
情啊爱啊的仅仅是生活的调剂品——连盐都够不上,顶破天算是个老抽——倒上一瓶盖儿浓墨重彩的好看,不倒也清清淡淡温温和和,挺健康。
更何况红烧肉才要老抽上色,没见人往西红柿炒鸡蛋里倒老抽的。
尤清慌了神。
他丝毫不敢同白时对视,眸光躲躲闪闪,脑子里剩下的就是遵从“关上门”这一简单粗暴的指令。
白时眼睁睁地看着门当着她的面轰然紧闭,甚至还错觉似的,产生了一点儿“余波”,直震得白时对着冷漠的门哭笑不得。
故意滑着颈侧的手也尴尬地停了,她一脸懵地搓着自己的脸,只觉得方才被勾起来的渴望已经全然烟消云散,连尸骨都找不见渣儿了。
她甚至低低地笑出了声儿:“哎……这人……这还真……”
安未向来玩儿的开,还偏爱那种惹人怜爱,少年感十足的年轻男孩儿,看起来少不更事的那一款。
她身边儿二十来岁的小男孩儿没断过,一个个嫩的像豆腐,又光滑又透亮,根本找不出一丝多余的纹路。
这个浪荡子,听着“姐姐”“姐姐”的叫,把“欲擒故纵”那一套玩儿得出神入化,吊着,勾着,弄着,浪着……
整个一春江的潮水都荡漾着,一起从天际漫上来,又晕下去,最后浮上了一寸一寸的肤泽。
搂着,揽着,最后揉着,疯着,便一响贪了欢。
白时早已经习惯了安未甜着蜜着叫不同的小男孩儿宝贝儿,经常翻着白眼儿百无聊赖地看那旧人生了气,动了怒,又见新人面有骄矜又冷了脸。
于是便对这些细密又幽深的情愫不以为意,要真自己做起来,照样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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