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于,他俩之间仿佛有什么杀父之仇夺妻之恨,并且一个恨地咬牙切齿,另一个认地心甘情愿。

    高三的时候,除去体育课,全部的副课都被取消了,仅仅剩下每周一次的体育课供大家自由活动。

    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啥就干啥。

    可以算得上是枯燥乏味生活中的一点小小调剂。

    我们班上的人个人有个人的一套学习方法,似乎除去我像头老黄牛一样,只会吭哧吭哧埋头不动脑子地干活儿,他们都非常游刃有余地处理学习跟休息这一对仇家的平衡。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我如同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中二青年,每天阴沉沉地,既不想学又不想玩儿。

    每一次,我在学习的间隙偷偷看小说,把杂志垫在作业底下,一听到脚步声就迅速把作业拉过来盖住杂志,自己忍着砰砰直跳的心脏,若无其事地转着笔。

    为什么是听脚步声而不是推门声呢?

    因为我妈是不会允许我关着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写作业”的。

    但很显然,这样很及其非常容易被发现。

    准确的说,次次中标,绝无误伤。

    因为要验证这件事,我妈只需要放轻脚步快速走进来,然后掀开我的作业本……

    掀开我的红盖头啊~

    继而迎来恨铁不成钢的腥风血雨,我满面泪痕地坐在那里,捏着笔,半天也读不进去一个字。

    任由自己咸咸的眼泪滴到作业本上,模糊了上头光滑或者不光滑的小木块儿。

    挺矫情的,觉得自己高个考就是全世界最最最辛苦,最最最痛苦的奴隶。

    把自己浑身上下都裹满尖刺,上头涂上痛不欲生的毒,扎伤自己也弄疼别人。

    一面攥着笔,恐惧于很快很快就要来的高考;一面抓着杂志,逃避于花花绿绿的世外桃源。

    在休息的时候暴跳如雷,在学习的时候消极怠工。

    比如我在学习的时候一定要吃东西或者喝东西,要不然我就觉得自己学不下去——也真是毛病。

    那时候每一个踏着晨光的清晨,我都会在学校门口的便利店买一瓶儿喝的。有时候是旺仔牛奶——那种铁罐子装的,有时候是果汁,有时候是咖啡。

    那时候也不考虑价钱,只知道100非浓缩的果汁最好喝,有一段时间就天天喝。有一次喝得剩下了半瓶,落在了桌洞里,第二天上语文课的时候突然摸见了。

    我也没想太多,掏出来就拧瓶盖儿——

    “砰——”

    它,炸了。

    因为它坏了,里头封着的全是气体,专业点儿就是微生物发酵产生co2。

    我发誓,那一声“砰——”是我听见过的,最嚣张的一声爆炸。

    不亚于原子弹。

    恍惚间,仿佛整个世界,从西伯利亚的海豹到南极洲的海豚……都因为那一声巨响而神情恍惚。

    那一瞬间,全班同学都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抬着头,橙黄色的果汁带着一股子酸腐的坏味儿喷涌而出,一大半儿都落在了我黑色的校服裤子上,剩下一半儿在地上撒了一地。

    我:“……”

    多么寂静的世界啊……

    有同学到教师后头拿拖把帮我把脚底下的果汁拖了,有同学递给我一包抽纸。

    我嘴里胡乱说着谢谢——大概是谢谢吧,我已经精神错乱了。

    只知道全班人都看过来,尤清那张冷漠的脸似乎都滑过一丝惊诧。

    再一次,我:“……”

    老王大大咧咧扯着嗓子:“白时!!!上个课还非得喝,谁让你喝的?!”

    我无言以对。

    但我的这样那样的问题我的学霸同学们似乎都没有,所有人游刃有余地望着前方即将到来的高考,自信满满地超车,或则飙车。

    哦,除了安未。

    安未我知道,我有的毛病她都有,但症状比我要轻很多,所以她比我学得好。

    这事儿相当公平。

    于是在每一个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都相当期盼的周二下午,大家欢呼着从桌洞里掏出羽毛球拍,或者乒乓球拍。

    还有人偷偷摸摸地往教室后头后看老王来没来,

    因为临近高考,学校命令禁止打“大球”,生怕哪个宝贝疙瘩把自己摔残了。

    我记得很清楚,因为那天上午我们三模成绩出来了,我考了全班倒数。并且有个人没看见藏在教室后门的老王,欢天喜地地拿出自己的篮球呼朋揽伴,下一秒回头发现老王正站在他身后……

    反正就是这样一个流年不利的周二下午,阳光明媚,天气渐渐转暖……

    我垂头丧气地像只落汤鸡,实在没精力学习,便浑浑噩噩地晃荡着出了校门,想着随便买点儿什么吃的,甜点儿最好。

    我转过拐角,却听见一个安静的小胡同口传来尤清充满怒气的辱骂声。

    具体内容听不太清,但光是“尤清骂人”,“尤清生气”,已经足以令人感到震惊。

    我犹豫了一下,绕过小卖部,犹犹豫豫地往那边儿走了几步。

    只模模糊糊地听见尤清的声音:“你能……脸吗?啊?!我早就受够……不可能……快滚……”

    继而是一段时间的沉默。

    安静地我都有点儿慌,正思索着要不要赶紧跑,省得他出来了撞见我尴尬……

    继而又听见尤清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带着哽咽,声音比刚才要小一些:

    “那我……怎么……我恨不得……等着。”

    最后的几个字甚至有些撕裂,莫名地让人心中发怵。

    我就赶紧跑了,回到小卖部心不在焉地挑吃的。就当我拿了一条儿白巧克力,一盒儿劲爽薄荷糖,准备结账的时候,我瞅见尤清阴沉着脸走了出来。

    我慌忙在货架后头躲了躲。

    半响,张羊也出来了,擦着嘴角,正尝试着拿卫衣帽子遮掩自己的脸。

    下一节课正好是老王的语文课,还没上课,老王一眼就发现他有望冲省状元的宝贝疙瘩被人打了。

    他当机立断,把书一摔,匆匆甩了句“自习自习——”,就拉着张羊出去了。

    整个过程,全班同学议论纷纷。

    尤清仿佛事不关己,漠然地动着笔,似乎与整个世界都了无关系。

    他十五年前就这样,现在依旧是这样。

    不论他做过什么,又为什么这样做,他都板着脸,从来不与这个世界有任何交流。

    现在想来,他面部表情最热情的时候就是那天晚上在昏暗的夜总会光怪陆离的灯光下。

    还有在他的家中,在沙发上,在电视机前……在茶几上抽纸下的照片中。

    即便是装的,即便是生活所迫,他那张素极了的面容一旦沾染上笑意,一如胭脂涂于朱唇之上——

    顷刻间,桃花上便有了颜色,三月的河流便随着吹来的暖风走远。

    走得很远很远,再也看不清岸边卷入的石头,一切荡然无存。

    尤清皱着眉头看了看门轴,抹了一指头棕红的铁锈,又什么也没管,又向我走过来。

    ……拿过一张抽纸在指尖胡乱擦了擦。

    我其实一直在想,他记起我是他高中同学了吗?

    其实按照他高中的时候那种高冷样儿,我可以毫不怀疑地下结论:他除了张羊,谁也不会记得……说不定都没认识过。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自己问问,又觉得有些问不出口。

    直接问,你认识我不?

    啧——怪得很。

    就在我心中天人交战之际,尤清一直捏在手里的手机突兀地响了。

    他看了一眼屏幕,又犹豫着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要出去。

    我善解人意地慌忙表示:“没事没事儿,你可以就在这儿接……”

    尤清背对着我摇了摇头,自顾自地就出去了。

    我心里头直犯嘀咕:“这人……还是这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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