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狂风暴雨,街道两旁的行道树被打落了许多树叶,屋檐上,台阶上,石板路上满是杂乱无章的叶子。
挂着红臂章的清洁工老人勤勤恳恳地扫着落叶。
一场秋雨一场凉,刚吃完早饭的梵云谣感受到空气中丝丝的凉意,回楼上去随手拿了件浅绿色的披肩。
从后院跑出来的莲仔,一下子被她披肩边缘的毛绒小球给吸引了注意力,像条小尾巴似地坠在她身后,时不时用手去挠两下。
梵云谣在第三次把差点被拽到地上的披肩给披上后,反手把调皮的小孩儿抱起来放在金赤肩膀上。
提着鸟窝的金赤自然而然地伸手稳住没坐稳而摇摇欲坠的莲仔,然后不赞同地看了她一眼,似乎在责怪她不该这么粗鲁地对待小孩儿。
梵云谣:鸟兄,没想到短短一个月,你已经成为了一个宠崽无度的合格奶爸。
她从墙上取下儿童遮阳帽给孩子戴上,想了想,又拉开手边的柜子,拿出一包又一包果干零食,塞进莲仔斜背着的卡通包包里,直到再也塞不下才作罢。
“一会儿跟你那些小伙伴分着吃,记住了吗。”
莲仔可喜欢吃果干啦,小胖爪死死地摁在包包上,生怕被人给偷走似的:“记住了!”
莲仔和金赤一离开,店里就只剩梵云谣一个人,怪冷清的。
她抬头看了眼天空。
被遮挡的阳光仿佛金色的利箭,刺穿逐渐消散的云层,投落到树叶表面残留的水珠上,折射出一缕又一缕耀眼的白光。
看来今天也是个好天气呢。
梵云谣想了想,把木质躺椅搬到门口,戴上遮阳墨镜躺在上面,接着取下披肩盖在身上,眼睛一闭,在躺椅来回晃动的轻微幅度中缓缓睡了过去。
远远躲在花坛边悄悄观察情况的冯大宝:“……”
等等,你不是才刚起床吗?怎么又睡了!
冯大宝原地就趁机上前去搭话还是留在原地这个问题,犹豫不决。
毕竟昨天被绑在树上的经历,还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本来吧,从树上被放下来后,他应该第一时间收拾包袱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但是!
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竟然在饥肠辘辘的他面前,满脸陶醉地吃着香喷喷的米饭和美食,勾得他口水流了一地。
导致他回到旅馆后,躺在床上想了一夜的回锅肉。
原本想要回去的计划就此搁浅。
有些东西吧,越是得不到越是想念得紧。
很多人都不知道,他有个隐藏的吃货属性。
冯大宝在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试试,闻起来如此诱人的菜,吃进嘴里到底是一番什么滋味。
可昨天的遭遇,让他深刻认识到这家店的人都是群脑袋不太正常的神经病,如果莽上去的话,说不定会直接白给。
于是,他一大早就远远躲在角落里,时刻关注着店里的动向,以寻找合适的时机。
幸好,那个看起来不太好惹的男人离开了,此时此刻,店里就只剩大妹子一个人,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做了一番心理建设后,冯大宝试探性地伸出一只脚。
就在这时,一前一后两个男人走过来,停在店门口。
是他们!
见到熟悉的面孔,自觉势单力薄的冯大宝又收回伸到一半的脚。
决定静观其变。
还没彻底陷入沉睡的梵云谣,感觉到头顶的光线暗了下去,眼帘微微打开一条缝,在看清来人是谁后,睡意瞬间消失的无用无踪。
她一把取下墨镜,起身盘腿坐在躺椅上,一脸惊喜地说:“时砚!”
她往旁边挪了挪,手心在空出的位置上轻拍两下,“快坐。”
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也就是说,她和时砚已经九个月没见了!
时砚也没客气,走过去和她同款姿势挨着坐。
由于躺椅的底座是光滑的弧形,他一坐下,就带动着两人左右来回摇来摇去,就像两个不倒翁似的。
该说真不愧是在两脚凳上也能保持平衡的男人吗,盘腿挤在摇摆的躺椅上,依旧稳如泰山。
陈助理好心地走过去稳住不断晃动的躺椅,却收获了两人同款嫌弃的表情。
陈助理:……我果然是多余的:)
陈助理掩饰着胸中的辛酸,给了停住的躺椅一个力度,看着自家老板脸上重新舒展的笑容,识趣地默默退到一边,把空间留给两人。
梵云雅视线落到他还有些微肿的脸上:“你牙没事了吧?”
“现在没那么疼了,就是这阵子都不能碰辛辣刺激性的食物,”时砚有些遗憾地说,“所以,暂时吃不到老板做的菜品和甜点了。”
“那都不是问题啊,”梵云谣抬手拍着他的肩膀,“把你不能吃的食物给我列个表,我给你做特制单人套餐。”
陈助理流下羡慕的泪水:……真好啊,他也想要梵小姐做的特制套餐。
时砚低落的情绪一扫而空:“陈诺,”
陈助理立刻领会到老板的意思,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事先整理好的单子,上前一步递给梵云谣。
梵云谣粗略扫了一眼,然后随手把手里的纸折成一颗爱心,放到时砚手里:“放心,虽然确实有很多忌口的,但还是有不少你可以吃的食物,保证每天不重样。”
时砚把爱心揣进衣服口袋里,又从陈助理那儿拿来几张帖子递给她。
梵云谣下意识地伸手接过:“这是什么?”
她拿起其中一张翻来覆去看了看,上面的色彩和图案是那种传统的国风,搭配上手写的毛笔字,给人一种扑面而来的厚重历史感。
“一场大型国内画展,时间在今年年底,”时砚指了指上面的地址,“书画协会每年都会举办一次,今年正好定在东麟市,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看看。”
说起书画协会的周年画展,但凡在美术界混的,没有不知道的。
画展上展出的作品,无一不是业界的抗鼎之作,随便一副拿出来拍卖,都不会少于三位数美金,甚至有些还是相传几百年,保存至今的古代大师遗作。
因此,每年都会有数不胜数的人慕名前来,其中不乏国内外知名的书画家。
去年的那场画展,大名鼎鼎的美术界大牛莫尔法老爷子,还特意坐飞机赶来参加呢!
那可是轰动一时的大新闻,听说当天画展地点附近的交通都被挤爆了,最后有关部门不得不派人来维持秩序。
展出时间会持续一周,在这期间,除了部分珍藏之作外,还是有不少作品是对外出售的。
因此,参加会展的除了书画界慕名而来的人外,还有不少有着收藏爱好,家底深厚的阔绰大老板。
从另一重意义上来说,会展也是许多人拓展人脉,结交上流人士的渠道。
总之,像这种层次的活动,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其入场券极为难得。
要么是在美术界有不小名气,要么是本身底蕴深厚,再或者是有独特的渠道。
每次画展时间定下后,都会提前一个月分发请帖。
至于时砚是如何提前几个月就拿到请帖,而且还跟批发不要钱似的一拿就拿一叠,这事儿得从前天晚上说起。
书画协会的沈会长,国内美术界一把手,top1美术学院特聘教授,在第n次邀请被拒绝后,耐心告罄的他终于爆发了。
昨天一大早坐飞机从首都飞到东麟市,风风火火地跑到时家老宅,把退休多年,每日不是养鸟就是钓鱼的时家老爷子给挖出来。
刚睡醒的时老爷子还没彻底清醒过来,就迎面对上沈会长的咆哮:“我今天要是见不到你孙子,我就不走了!”
这里的“孙子”肯定不是指时琛了,毕竟前一阵子他们还因为工作上的事见过面。
时老爷子:“……”
阿砚怎么招你惹你了,让摆出这副想一口吃了他的模样。
最后,了解了事情经过,并深知自己多年老友牛脾气的时老爷子,不得不一通电话把去医院看完牙齿的时砚给叫回老宅。
沈会长和时砚并排而坐,经过一番深刻交谈后,沈会长留下一叠画展,心满意足地扬长而去。
事情就是这样。
但很显然,其中的弯弯绕绕时砚并不打算跟梵云谣说。
“又是画展啊,”灵魂画手梵大师对于时砚的邀请,那可谓是相当的满意,“谢啦,我会去的。”
以往,她有好几次碰到过一些画廊开画展,想让金穗陪着她一起去,都被无情地拒绝了呢。
“说起来,你前阵子不是还给了我几张你画展的请柬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时间应该是在十月中旬吧,主办方是理盛集团。”
说到这儿,梵云谣身体让旁边一靠,脑袋凑近时砚,眼中满是打量。
原本站在一旁观望的陈助理身体一僵。
来了来了,关于理盛集团是老板家开的这件事,终于要曝光了吗?
梵小姐也终于要意识到她究竟是让怎样身份的人在当服务员了吗?
这种又紧张又激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梵云谣凝视了一分钟之久,接着在陈助理万分期待的目光中,猛拍着时砚的肩膀,哈哈大笑:“不愧是我的人,你好厉害啊,竟然能请到理盛的赞助!”
陈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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