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弟子听令,
现城中有一名十岁小女孩,疑似有怨魂上身,并且已经杀死过人,
诸弟子立刻将其找出并迅速控制,竭尽全力保护无辜者性命。”
两道传声符同时传到谢星河和顾如蓝身边炸开,宋斐的声音在空中回响。
“师姐。”
怀中的少女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双手还紧紧抓着他的衣袖。
脸色一点一点地,变得苍白。
谢星河的心底,也渐渐蔓延开了一种莫名的难受情绪,堵满了整个胸腔。
很堵,堵得慌。
明明受伤的人是她,为什么他也会那么难受。
他抱着顾如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轻声问她:“你疼吗?”
她一定很疼,眉头紧锁。
明知道那么疼,她为什么还要挡过来呀。
伤的地方那么接近她的脖子,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到了。
流了那么多的血,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死去。
她还是筑基期。
想到这里,谢星河居然有些莫名的慌了,伸出了自己的手,咬破手腕,让鲜血一滴滴地流落下来。
等血流成了一条线,他将手腕靠在顾如蓝的嘴边,让血液一点点流进她的嘴里。
就在饮下谢星河鲜血的那一刻,顾如蓝身后的伤口竟以一种快得出奇的速度止住了血,并且皮肉也跟着长了回去。
谢星河心想,不能喝太多,否则就露馅了。
他仔细观察着顾如蓝伤口,等伤口好的差不多,就移开了自己的手腕。
腕上的伤口迅速恢复如初。
谢星河将她嘴角漏出的血迹擦去,涂在她唇上。低下头轻轻靠在她的耳边,“我的血很贵的,师姐,不要浪费。”
顾如蓝还在昏迷之中,自然没有听见他说的话。
谢星河将她拦腰抱了起来,小心地不碰到她的伤口。
现在的路上的人全部已经跑光了。剩下的小女孩倒在地上,此时的她已经像一只小兽一样呜咽着,浑然没有了刚才的气势。
谢星河抱着顾如蓝一步步上前,冷冷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女童。
方才她对顾如蓝发出的攻击已经是强弩之末,现在的她,甚至连个普通的凡人都不如。
突然之间,一道蓝光从天而降,落在谢星河和女童之间。
谢青瓷随着符咒指示的方向到来,一落地就看到这遍地狼藉,还有地上的女童。
她转头问谢星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谢星河低下头,看着怀里的顾如蓝,“我们和她打了一场,师姐受伤了。”
几乎与此同时,有部分的昆仑弟子赶到现场。
当看到打斗现象还有顾如蓝身后一片触目惊心的红色时,大家都惊呆了。
有人建议:“快带她回去让宋斐长老看看吧。”
谢星河也是这么想的,他如果单单用他的血来治愈顾如蓝,肯定会引起他人对他身份的怀疑,只能让她多受点苦,后续的治疗得靠医修。
想着,他看向谢青瓷:“长老,我们先回去了。”
谢青瓷点点头,默认让他先走,然后叫了剩下的弟子收拾现场,将女童给捉回去。
……
谢星河抱着顾如蓝,很快就回到了客栈。
宋斐仔细察看了她的伤势,发现虽然抓成了这个样子,居然人没有什么事,连血也迅速止住了。
他给她施以了普通的治愈术,包扎好后对谢星河道:“治愈术施展后,预计一天左右她的伤势就能痊愈,但是她伤口上有冤魂留下的怨气,需要用灵药清一清,我刚好有带有灵药,你等她醒来后开始,每日午时记得找我取药,然后连续熬药吃五天就可以了。”
“我知道了,长老。”
谢星河送走了长老,垂眸看着睡着的师姐,轻轻帮她盖好被子。
心里难受的感觉却不增反减。
仿佛就这么看着她,就会觉得难受。
他转身出门,绕开了所有人,走出客栈。
昆仑弟子们似乎全部都将注意力集中在女童身上,没有人注意到他。
他走到一处无人的地方,终于呕出了憋在喉口的鲜血。
果然他的法力还是没有完全恢复,单单只是对付一个怨魂,都能让自己受内伤。
他捂住胸口,痛苦地俯下身来。
一双浓黑的眸子,瞬间变得火红起来。
他缓缓摊开掌心,一条红色的,长长的丝线缓缓浮现。
他收拢掌心,转身朝一个地方跑去。
此时,昆仑弟子们已经将女童五花大绑回了客栈。
为了镇压女童体内的妖物,昆仑弟子们往女童身上贴了几十张镇妖符。
女童软软地瘫倒着,完全被她们给拿捏住了。
沈濛跟着队伍一路走回客栈,看着弱鸡一样的女童,疑惑地和身边的人说道,“奇了怪了,这个妖物明明这么弱,是怎么杀人的,居然还能将如蓝师姐重伤。”
走在前面的谢青瓷心里也疑惑,她到的时候就发现这个冤魂确实不怎么样,按实力的确不是他们昆仑筑基期弟子的对手。
可是看刚刚的打斗场景已经顾如蓝身上的伤势,她就想不通了。
这么弱的冤魂,为什么能把他们的弟子打成这个模样。
仿佛,在他们到来时看到的,和之前和顾如蓝对打的,完全不是同一个妖物。
究竟是为什么呢?
谢青瓷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是关键时期还是救人要紧。
妖物现在还在女童体内,得赶紧将她逼出来才行。
他们将女童抬进了宋斐的房间,那个妇人还坐在里面,掩面哭泣,她的夫君也赶了过来,在一边安慰着她。
一见女童被这样绑着进来,老两口心都碎了,连忙扑到女孩身边哭着喊她的名字。
“二位请先让让。”宋斐揉了揉眉心,“让我们先来给她摆阵驱邪。”
老两口抓住女童的手,转头看向四周围的白衣仙人,“就是说她有救吗?”
不用宋斐,旁边的弟子们就已经回答:“当然有救,这么小小的一只冤魂,我们这么多人还驱不了吗?”
“那,那可真是太好了。”两人眼泪都出来了。
宋斐挥挥手,让几个弟子们先带他们去旁边休息,他俯身盯着小女童看了一会,一下就看出里面的只是个小小的冤魂。
这样弱的冤魂,正好可以给弟子们练手用。
他于是坐到一边的椅子上,给自己到了杯茶,看弟子们发挥。
他对弟子们说:“实战的机会来了,你们都还记得逼出鬼魂的阵法怎么画吧?”
从生者体内逼出怨魂用的是驱灵阵,这个阵法昆仑弟子都需要掌握,大家伙一听长老这么说,一个个分工合作,动起手来画阵。
今夜无月。
天边乌云涌起,暮色四合,笼罩着整个平阳城。
在平阳城中心,一条大江蜿蜒而过,将城池横切成了两半。
江边飘着柔风细柳,夜深时,传来万户捣衣声。
江面宽广,有着零零星星几艘画舫漂浮,晚风卷帘,吹起了画舫上的层层红纱帐,却散不了其中的旖旎风光。
船上,衣着清凉的琵琶女露着皎洁无瑕的手臂,弹着一首软绵绵的小曲,身边几位的歌女应着节奏歌唱。
而在她们的面前,隔着一层纱帐,端坐着一名绿衣公子。
他生了一双极其好看的桃花眼,眨动之间波光流转,身上的衣衫磨得有些散乱,几乎要到了脱落的边缘。长发三千,从头垂落到腰间。指尖似把玩一般握着个酒杯,一只手抱着个美人。
许是喝了酒,他脸颊已经沾染上了几分红晕,浑然一副浪荡的纨绔世家子的模样。
整座画舫,都只为他一人演奏。
他整听得入迷,倏尔之间,船上的琉璃灯闪了一下,晚风似乎猛烈了一些,骤然卷起了红纱帐。
琵琶女弹着弹着,忽然就没了动静,歌女也发不出声音了,瞬息之间就倒在了地上。
仔细一看,那纱帐之后哪还是什么歌女,只不过全部都是精致的木偶罢了。
绿衣公子看了看怀中的美人,发现她也已经变成了一块冷冰冰的木头。
他倍感无聊,将木头扔向一边,“你可真是无趣,我的宝贝们见了你,都被吓回了原型了。”
虽然这么不情不愿地说着,但是他动作上还是很老实,缓缓地起身,朝着一个方向跪了下去,“拜见鬼王陛下。”
红纱帐后,不知何时已经出现了一个修长的身影,他拉开纱帐走了出来,精致如雕刻般的五官展露在了琉璃灯下。
他一身洁白的衣服沾了鲜血,吐完血后的嘴角还留下殷红痕迹,至今还没有处理。
正是谢星河。
鬼界之主,谢星河。
他踏过一地的木偶,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匍匐在面前的人,“江淼,原来你在平阳。”
江淼,是鬼界的十方鬼君之一。
江淼依然伏在地上,没有谢星河的允许,他可不敢私自起身。
谢星河一步一步朝他走近,他只感觉身上的威压逐渐加重。
那是来自鬼界之君施加对臣下的强大力量,是一种特殊的力量,身为臣属的他丝毫不敢反抗,也无法反抗,只能臣服。
他能够感觉到,鬼王陛下今日怒火中烧,格外生气。
虽然猜不透为什么,但是谢星河似乎也是故意要惩罚他。谢星河并不说话,而释放的强大威压也渐渐让他说不出话来。
终于,江淼忍受不住,猛地呕出一大口的鲜血。
与此同时,身上的威压如恩赐一般放松,他终于能喘口气来了。
他跪在地上道:“谢陛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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