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仑有很高很高的山,山高到一定程度就会下雪,昆仑的山顶啊,终年都覆盖着白雪,”女人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将他疏得乌黑发亮的一头毛揉皱,指尖在虚空中轻轻一划,指向一个方向。
“那里时常会在夜里下一场大雪,每个早晨醒来,小院子里都是雪,每天都可以打雪仗,堆雪人。”
“只是可惜了呀,我是不能再看到了,小星星,如果有机会,你一定要去一趟昆仑,替我去看看。”
夜里,谢星河握着玉牌,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刻字。
上面雕刻的是他的名字,谢星河。
真是奇妙,她大概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真的来了昆仑,还会成为昆仑弟子吧。
雪山,飞舟,讲座,小师姐,昆仑……貌似还挺有趣的。
难怪会成为她魂牵梦绕的地方。
……
收起玉牌,谢星河又开始检测体内的法力波动。
依然没有丝毫波澜。
他以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法力全失的情况,这次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恢复。
也就是意味着,他还得在昆仑待上一段时间。
……
次日清晨,谢星河起了个大早。
昆仑弟子有早课,非特殊原因不得缺席。
他拜入师门的第一天,就开始需要去上课了。
熬到大半夜才睡的顾如蓝刚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推开门,就看见个白衣少年站在院门口。
他靠在院门边上,时不时往里面探头张望。
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在他眼眶中灵动地转着。
“师姐。”见顾如蓝出来,少年立刻开口喊了她一声。
“星河,”顾如蓝揉揉困倦的眼睛,“你在等我吗?”
谢星河点点头。
顾如蓝昨日带了他一整天,基本上是手把手教他在昆仑上生活的常识,他不好意思撇下小师姐单独去上课。
顾如蓝心头一暖,看着他玲珑精致的五官,忍不住笑出声来:“你好可爱呀。”
……
昨夜刚刚下了一场大雪,路上积雪很多。雪地上有好几排深深浅浅的脚印,是弟子们去上早课的足迹。
穿书前顾如蓝生活在四季如春的亚热带,生活的地方从未下过雪。因此也没有在雪地上行走的经验,一深一浅一脚印,她走得十分困难。
本来她和谢星河并肩行走,但是小师弟的动作可比她要灵活得多了,顾如蓝很快就被师弟落下了一大段距离。
谢星河走着走着,发现师姐不见了,回头去找,发现她在不远处笨拙地抬脚。
少女明显不习惯在雪地上走路,她很小心地走着,动作机械,一只脚抬起来后摇摇晃晃的,好像随时都要摔跤。
“师姐,我扶你吧。”
谢星河停下了脚步,回头朝小师姐伸出了自己的手。
那手修长而雪白,顾如蓝也没有拒绝。
她确实需要人扶她一把,上前两步,握住了那只手。
“谢谢你。”
顾如蓝捏了捏小师弟的指尖。
他的体温还是那么凉。
“你的伤全好了吗?”顾如蓝担忧地问,“手怎么还是这么冰?”
“已经好全了。”他牵着顾如蓝往前走,一边和她解释道,“我这是天生的,从小我的体温就凉,师姐不要担心。”
曦月弓的第一箭倒是不至于要他的命,他的力量来源于天生地长,只要一息尚存,就算不医治,也会恢复成完好无损的样子。
何况这次受伤,清衡给他施了治愈术,他现在胸口的伤口已经痊愈,就差法力还没有恢复。
扶着小师弟,顾如蓝果然走稳了好多。
说话间,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走到了教室的台阶上。
谢星河放开了顾如蓝的手。
两人走进课堂,在前排找座位坐下。
第一峰的弟子见谢星河面生,几乎猜到了他就是清衡新收的天才弟子,一个个都来朝他打招呼。不到一刻钟的时间,谢星河几乎已经和第一峰上的所有师兄师姐都见了一面。
卯时末辰时初是早课开始的时间。
这一日上课,弟子们没有等来师尊。
等辰时钟声敲响的那一刻,进入课室的是清衡的传音符。
传音符掐着上课的点,在教室中央炸开,课室里回荡着清衡的声音。
“近日仙盟于东海瀛洲举行大会,商讨起云镇事件,
为师与第四峰长老昭云代表昆仑前往参加,会议事关重大,时间长久,归期不定,
为师不在期间,第一峰早课取消,
还往诸生莫要懈怠,在此期间要愈加勤勉学习。”
声音扩散开来,教室内一片寂静。
一个弱弱的声音响起:“师尊的意思好像是在说,我们能放假了?”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置信。
早课取消!
早课取消!
早课取消!
四个大字在学生心头呼啸而过。
是的,他们要放假了!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这也太棒了吧!”,弟子们瞬间像是被开了闸一样,全都沸腾了。
有人鼓掌有人敲桌,有人欢呼有人跳舞,还有人用法力变出锣鼓敲了起来,课室里充满了狂欢的热浪。
没有学生会不喜欢假期。
而且掌门归期不定,也就是意味着,假期时间也不固定,没准能放上一两个月。
顾如蓝被这惊天动地的欢呼给震撼到了。
没想到修仙界的学生放起假来这么狂!
要知道,她当年就算刚刚走出高考考场也没有兴奋到敲锣打鼓。
一片喜悦声中,没有人注意到,有个白衣飘飘的仙君以一种低调而稳重的步伐,缓缓走进屋中。
仿佛带着什么魔力似的,他每走入一步,课室里就安静一分。
先扑捉到这个身影的弟子立刻像个鹌鹑一样缩回了座位上,后捕捉到这个身影的弟子吓了一大跳,随后重复了前一类人的动作。
没有捕捉到这个身影的人还在课桌上热舞,直到旁边的死党顶着被死亡凝视的风险轻轻地拍了一下他的肩。
他懵懂无知地转过身,迎面撞上了清衡铁青的脸,差点从课桌上摔下去原地去世,最后几乎是哭着下来的。
当最后一个人连滚带爬地溜回课桌上坐好时,所有人都缩紧了脑袋,不敢抬头去看清衡。
无声的死寂在屋中蔓延。
有位师兄试图缓解一下尴尬,顶着压力默默地问了一句:“师尊,你不是要去瀛洲吗?”
“我没说我已经出发了。”语气冰冷,威压十足。
事实上,清衡是一刻钟后才启程,本来他也没想着要来教室,结果发出了传音符以后才发现自己忘记布置课业了。
课业太多,在传言符中不好说清,于是他才亲自过来了一趟。
没想到撞上了这一狂欢的胜状。
清衡不说话还好,一句话说完后,大家更沉默了。
所有人的头都低得死死的,没人敢再吭声。
清衡的死亡凝视在众人的后脑勺都停留了一会儿,才开声说话,“都拿出笔,记一下这些天的课业,我回来后全部都要收。”
虽然要布置作业,但此时已经任何人敢再吭声表达一声反对的意见。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后,大家默默都拿出了笔,开始疯狂记了起来。
清衡的课业非常多,而且是按天计算的。
他外出一天,弟子就得做一天,他外出一个月,弟子们就得做一个月。
从符文到阵法,从修炼到剑法,从三界通史到基础灵草,清衡将弟子们一天要做的课业列成了一张清单,每天要完成的课业几乎全面覆盖所有学科。
清衡源源不断地说,弟子们源源不断地记,写了满满一张纸。
大家抄到快精神崩溃了,每一次以为清衡差不多要停了的时候清衡又继续说了一堆。
为什么这么多,这样算下来,完成这些课业的时间比上早课的时间还要多。
救命呀!
弟子们在心中嚎叫——
这还算是放假吗?
他们不要放假了!
师尊,我们不想你走了,我们要听早课,我们要学习呀!
不知道清衡是不是蓄意报复,弟子们足足列了三大张纸,他才停了下来。
大家刚刚松了一口气,就听清衡轻飘飘地说出最后一句话:“全部人必须独立完成,我回来后会查重和对比字迹,如果让我发现抄袭和代写,必定重罚。”
“……”
弟子们大气不敢出一声,用沉默目送师尊离开。
等清衡的身影消失,哀嚎声响起一片,弟子们捶胸顿足,“师尊能不能做个人啊!为什么要布置这么多作业!”
“这怎么能做得完,他还不如要我第一峰跳下去得了!”
“杀了我吧!”
谁都没有想到的是,清衡出去后突然又想起了自己刚收的小徒弟谢星河,他什么都还没学,完成那些作业可能会比较困难。
想到这里,他又折返回去了一趟,想要叮嘱一下小徒弟,刚刚好将弟子们的所有抱怨都听了个遍。
大家在一片目瞪口呆中看到师尊重新走了进来,这下弟子们动都不会动了,一个个震惊地看着清衡。
空气中的气压冷到了零点。
清衡面无表情:“作业很多吗?”
大部分人保持沉默。
角落有个声音回答:“不多不多,一点儿都不多,师尊很好,师尊太好了,我们没有一点儿怨言,我太喜欢课业了!我太喜欢师尊了!”
课室中其他人:“……”
你不会说话可以不说。
幸好清衡没说什么,只是叫走了谢星河。
刚刚走到门口,清衡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退了回来。
一惊一乍的弟子们:师尊你能不能利索点,有什么事情就不能一次性说完吗?
他向顾如蓝招招手:“你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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