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清冲出了卧室。

    男人又倒在了地上,  他似乎是急速地失去了意识,没有任何防护姿态地摔下。

    郁清喜欢在卧室的门上放几个可爱小挂件,现在正挂的是三个突出的小杆子,  小杆子上垂下无数流苏,挂了几个爱心型透明水晶,  亮闪闪布灵布灵的很少女心。

    但男人在门口摔倒,那可爱三根小杆子反倒成了伤人利器。

    他的睡衣被刮破几划,擦入肌肉内,  陷出几道血痕。

    颈脖后的腺体露出,  是比之前更加明显的炙热灼红,上面有一道红痕,似乎也是因为突出的杆子。

    陆臻的侧脸因猛地直面地面,在眼角和颧骨磕出细微青肿。

    薰衣草味在公寓里横冲直撞。

    郁清连忙上前探查。

    可喜的是,  腺体上的伤并没有到肌肤之下,只在腺体表面停留,  只是通红得吓人。

    身上剩下的伤口看着可怖,  但也没有真的深入骨髓,只划破了皮肤表层,  刺激到了毛细血管,  缓慢地渗出血,  又有要止住的倾向。

    郁清松了口气。

    还好陆臻的腺体没有再一次受伤,  否则安抚治疗又得有变化。

    陆臻完全失去了意识。

    郁清不抱希望地俯身,看能不能唤醒一点理智。

    谁知她一低头,  闻到玫瑰花香的男人半睁着眼,轻喊她的名字:“郁清。”

    郁清:“……”

    怎么感觉这个场景有点熟悉。

    一二三四,  再来一次?

    既然有了一点意识,  郁清半哄半骗地把人撑起,  送回半分钟前才离开的卧室床上就很熟练了。

    男人的身躯摔在柔软洁白的床上,郁清呼出一口浊气,才有心思探查发生了什么。

    不探查还好,一探查吓一跳。

    薰衣草信息素紊乱无比,丝毫没有刚才的平稳,在卧室里炸起了一个个小漩涡。

    几股薰衣草直直缠上郁清,在她周身旋转,时不时试探地碰上她的腺体,试图诱引出一点花香。

    郁清愣在床边。

    发热期和混乱期又来了?

    不应该啊。

    明明刚刚已经喝下了抑制剂,她也放出了信息素安抚,拥抱了很久。

    陆臻走出卧室那一刻,他的气息平静,甚至脸都是冷的,完全没看出会有另一场混乱的迹象。

    为什么短短半分钟里,已经压下去的混乱会卷土重来,甚至诱发发热。

    男人失去了花香源头,意识又模糊,整张脸完全陷入柔软的枕头里。

    昔日冷漠和高傲不在,只剩汗水浸湿黑发,眼角和脸侧有些微青红,睡衣皱起还破了几道,露出肌肤上些许红痕。

    狼狈无比。

    郁清愕然于平静后突然爆发的信息素,她十指攥紧,昨晚的场景突然浮现在眼前。

    昨晚的祁小少爷也是这样。

    安抚后的信息素爆发,本来已经安定的局面再次危急,床上的人难耐无比意识模糊,旁边的光脑喊着要准备后事。

    异常的源头是什么呢?

    虫族。

    郁清攥紧了拳头,站在床边,再次仔细探查。

    果然,那些信息素小漩涡里包裹着东西。

    怪异,躁动,却小心谨慎地隐在信息素深处,非特意观察不到。

    并不是人为能放出的信息素,而是其他物种才有的精神力。

    真的是虫族。

    郁清皱起眉,心中疑问一个个浮现,在脑海里纠缠。

    但陆臻为什么会和虫族扯上关系?

    虫族战场在帝国最边界,无数黑洞和未知星体,是最危险的地方,只有寥寥几个军团是直面参战的,其他都在后方支援配合。

    之前陆臻让她和他去军团,郁清觉得很正常。帝都星周边的军团是专门负责后勤配合的,里面会有少量不愿意当全职主妇/主夫的oga出来工作,安全且温和,和虫族战场隔了十万八千里,日常工作也和虫族没有半点关系。

    但从现在信息素包裹的异常精神力看来,陆臻至少接触了虫族。

    并不是郁清原本想象的那样,在帝都星当一个安稳的后勤人员。

    可是,陆臻不是一个oga吗?

    郁清脑海里的疑问乱糟糟的,理不出头绪。

    床上人闷哼一声。

    状况危险,郁清猛地回神,决定先把这些暂时无谓的疑问放在一边。

    她放出带着攻击性的信息素,回忆着昨晚的治疗方式,对空气中的异常精神力进行清除。

    一回生二回熟,玫瑰花香一点点抚平旋涡,把里面藏着的异样揪出来,再半丝半丝地慢慢吞噬。

    这个过程需要耐心和细致,一般alpha拆到第三个旋涡,就会忍不住心中的烦躁,想要把信息素带着异样精神力一齐毁掉。

    但郁清最不缺的就是耐心和细致,她一个一个拆解、梳理,直至全部平稳。

    全部梳理完,她从床头柜拿出抑制剂,微微抬起男人的脸,让他喝下瓶中透明的液体。

    自从陆臻到她家的第一天,她因为没有抑制剂给他打了抑制针,而被压在身下审问,郁清就心有余悸。

    那天之后,又紧急下单了许多抑制剂囤在床头,以防不时之需。

    郁清全程站在床边,眼看着床上男人的身体热度渐渐低下去,脸色也没有那么涨红,又忍不住思考起虫族和陆臻的关系。

    信息素在平稳后又起了丝丝波澜,郁清已经见怪不怪。

    不过又是一个依赖期罢了。

    陆臻的意识在慢慢回笼。

    首先恢复的是视觉。

    他睁眼,第一眼看到的是女alpha站在床边,俯视着他,背光的脸。

    陆臻曾无数次以现在郁清的视角俯视以前的郁清,这是他从前任第三军团长那里学来的技巧。

    背着光,面庞入黑暗,而要压制的人处在完全的光亮之中。

    他在暗,另一人在明。

    另一人无法看清他的神色,天然带几分弱势。

    他的语气不需多有压迫,只是淡淡地说一些语义不明的话,那人会慌乱失措,如临深渊,心绪大乱。

    在军团长的位置上待久了,这种压迫的手段融入了无意识,不自觉地会在日常使用。

    面对从前的郁清也是。

    但现在反了,完全反了。

    陆臻的五感没有完全恢复,只有视觉存留,没有其他感官的干扰,他能更清楚地看到自己和郁清的局面。

    他躺在床上,浑身无力,卧室白炽光照下,把他映得一览无余。

    女alpha站在床头,脊背直挺不屈不弯,俯视望他。

    顶灯的光打在她的背上、发上,却没有在另一侧她的脸上停留。

    她似乎在观察着他,面容笼在昏暗中,没有说什么,一言不发,气氛冷在沉默中。

    陆臻看不清她的神色,这是很不妙的处境。

    未知让人生出无数猜疑,哪怕心理再坚韧,也会有半分动摇。

    第二个恢复的是触觉。

    先是腺体中不明物体带来的混乱感觉,此刻被压制到极低的强度,虽然仍然留存,但几近于无。

    不再是存在感强烈,随时搅动着他的心脏,仿佛下一秒就要再次爆发。

    陆臻几乎可以肯定,他这次治疗结束后,绝对不会被立马控制着进入下一次混乱。

    然后才是半分痛楚。

    脸上、身上、腺体上……

    并不是寻常混乱时会有的胀痛和钝痛,而是肌肤被尖利东西划破的刺痛。

    陆臻感受到腺体的时候,不自觉呼吸一紧。

    为什么他的腺体上会有刺痛的感觉?

    然后恢复的是味觉。

    联通着味觉的嗅闻轻轻,一入鼻是薰衣草和玫瑰的混合。

    完全深入交融,不分彼此,你中有我,我中有你。

    再然后是听觉。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生涩僵硬,像是口渴了很久的沙漠旅人,发问:“你是怎么把我治好的?”

    郁清不知道怎么描述她和虫族精神力搏斗的过程,昨晚祁一也提醒过她不要乱说能抑制虫族精神力的事情,只能笼统地回复:“一种特殊治疗方式。”

    最后恢复的是智觉,逻辑推理情感想象无不与它相关。

    一种特殊治疗方式。

    陆臻挣扎着坐起,果不其然摸到了后颈腺体上红肿的一道。

    还有睡衣破碎下的红痕,丝丝痛楚提醒着他最真实的情况。

    五官敛在黑暗中,不需多说什么,莫名的压迫感淡淡,语义不明的话语自会让人方寸大乱。

    这是陆臻的技巧。

    如今他反过来承受,被人拿捏。

    陆臻望着距离疏远、神色不辨的女alpah,血液倒流浑身发冷,后槽牙咬紧。

    他咬牙切齿:“郁清,你真是好样的。”

    虽然早就做好了标记的准备。

    但陆臻想象中的标记,仍是由他主导,控制着女alpha,像坐在王座上的国王,高傲地垂头,接受眼前人的信息素注入。

    时长浓度,快慢轻重,皆由他掌控。

    他是ao之间的低下者,却仍是他和郁清之间的高位者。

    但现实是,他失去意识躺在床上,郁清站在床边俯视着他。

    身上的红痕和痛楚似乎在暗示着刚才受制于人的激烈场面,他的腺体肿出一道,令人浑身僵硬。

    偏偏女alpha造成了如今的场面,却离他三丈远,垂脸貌似无辜地审视着他,仿佛已经把他牢牢掌控。

    依赖期的迷恋冒出灼热的气泡,时刻提醒他要主动贴上那个远离他的女alpha,汲取花香,以获得暂时解脱。

    她站在床头,远离他的地方,陆臻却忍不住想上前,抓住她的手,让她亲吻他的腺体。

    欲/望深重,知道标记关系后,没了刻意的压制,一齐释放。

    陆臻眼眸沉沉,感受着无处不在的渴望,拳头握紧。

    郁清说过安抚后的依赖期和标记后的依赖期差不多。

    他只经历过安抚后的依赖期,却第一次体验到传说中的标记后的依赖期。

    仿若一瞬从王座跌落,变成了那个他最不屑的摇尾乞怜的人。

    屈辱和不甘从未有如此强烈,但女alpha是治疗他的人,所用的手段不过是治疗所需。

    陆臻恼怒难当,却无法冷酷无情地评价任何因果。

    只能狠狠地偏过头,喘息急促,身下的床单几乎要被他捏破。

    他再低骂了一遍:“郁清,你真是好样的。”

    其实如果陆臻稍微有经验一些,或者过半天再去审视现在的场面,是不会有过分的误会的。

    但可惜,陆臻从小被当做alpha,分化后更是直接进了军校,身边都是五大三粗的军人和军人预备役alpha,没有人会告诉他oga被标记是什么样的。

    现在他意识刚醒,依赖期深重,所思所想皆是郁清,无法分出多余的思考去仔细探究身上的红痕究竟从何而来。

    而等他完全清醒之后,轻微的红痕早已愈合,只有第一印象深深地存在脑中。

    依赖期的薰衣草香缭绕,郁清还在思考着陆臻和虫族的关系,猝不及防地听到两句“好样的”。

    她有些莫名其妙,问道:“怎么了?”

    陆臻胸膛起伏,勉强压下怒火。

    拿走了他的标记,掌控着他,对他如此不留情面,事后却无辜地问他“怎么了”。

    难怪让她的“好弟弟”一边卑微,一边不给名分,痴痴做一个争风吃醋的无理oga。

    陆臻的恼怒无处发泄,只能语气冲冲地压着声,刺她一句:“没怎么,毕竟是特殊治疗方式。”

    事已至此,他和郁清的标记关系已经确定,陆臻不愿再提起让他感到羞辱的旧事。

    郁清挠了挠头,想不到眼前人异常的原因。

    她有点想问陆臻和虫族的事情,但涉及到虫族的事一向重大,她不清楚这件事情是不是陆臻的秘密,有些犹豫着是否开口。

    陆臻狠狠深呼吸了几口,作为第三军团长,到底自控力强,勉力沉下了翻滚的屈辱和怒火。

    只是“标记后依赖期”的效果持续不断,像攥紧了他的心脏。

    恼怒翻过,望着床边人,他的心脏又莫名其妙地泛出冷。

    为什么眼前的女alpha如此冷淡。

    这是不属于第三军团长身份的冷,而是属于oga身份的冷。

    陆臻从未想过他会为一个alpha揪心,也从未想过他会渴求一个alpha的回应。

    就像是彻底被掌控的前奏。

    陆臻黑了脸。

    他冷眼如剑,丝毫看不出方才的慌乱:“我依赖期了。”

    郁清的犹豫被陆臻打断,回过神来点点头。

    想到刚才的成功案例,她主动爬上床,张开双臂抱住陆臻。

    这样陆臻就不会紧紧地箍住她了吧?

    郁清的双手搭上陆臻炽热的身躯。

    陆臻僵硬了一下,双目赤红,手臂紧紧环上她的腰。

    他咬着牙,鼻尖抵到郁清的腺体上,呼吸沉沉,深深地吸入花香,胸膛颤动。

    是一个相互拥抱,并不是陆臻单方面地禁锢郁清,也不是郁清单方面地拢上身躯。

    郁清很满足了,这比之前好受多了,至少不会被箍得呼吸不畅。

    想到这里,她心态放松下来,环在男人腰上的双手也不自觉放松下来。

    下一秒,她耳边响起一声催促。

    “抱紧点,就是这么对待特殊治疗的病人的?”

    郁清:“?”

    -

    依赖期平稳后的陆臻,几乎是头也不回地出了郁清的卧室。

    他气息冷冽,大步走出卧室,脸色黑得吓人。

    夜色深沉,客厅里的女alpha“好弟弟”还没关掉投影,正在播放一些意味不明的东西。

    陆臻望着“好弟弟”的背影,刚才那股勉强压下的冷又泛出。

    这就是能在晚上进她卧室的oga。

    这个oga曾特地来警告他,不要打郁清的主意。

    现在呢?

    陆臻感受着后颈腺体上快要消失刺痛感,扯了一声冷笑。

    他脚步不停,准备回杂物室。

    坐在客厅观看投影的“好弟弟”却没有放过陆臻的意思。

    他听到脚步声,朝陆臻回头一笑,狐狸眼弯弯。

    “陆臻哥哥,来和我一起看虫族纪录片吗?”

    陆臻的注意力没有在虫族纪录片这个关键词上,却奇异地注意到了称呼。

    “陆臻哥哥”。

    这个“好弟弟”从前也曾这么叫过他这么一两次,他都是冷脸不屑。

    这次不知道为何,陆臻忍不住把这个称呼拿出来再念了一遍。

    “陆臻哥哥”。

    陆臻浑身散发出冷气。

    就像是……

    就像是他副官最喜欢的狗血宫廷oga争斗剧,情人和正宫都被宫廷主人标记掌控,每天想尽心思,只为夺得宫廷主人半分的亲近垂怜。

    他们互相称呼——

    “哥哥”“弟弟”。

    他当时的评价是什么?

    真恶心!

    陆臻的脸色如入茅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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