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桐姐儿来咱家做客嘛,看到筠姐儿的书桌了,两个小的大概是说起了识字儿的事,桐姐儿怕筠姐儿日后功课多了,没空和她一起玩,就说要读书。”
宋老太太虽然听儿子提了一嘴,其实心里未尝不觉得他是为了自己女儿遮掩,隐约还是认为是宋筠撺掇了赵桐,此时听宋茹也这么讲,难得有些羞囧,看来是自己错怪了孙女儿。
宋茹继续说着:
“赵雁林一想,干脆把两个孩子凑一起,给她们找个好先生,连琴棋书画也略教一教。”
不过,宋老太太还是有些忧虑:
“原本呢,丫头一走,我就后悔了,早想通了,只是我可听说赵女婿请了个寡妇来给两个孩子上课,这可就……”
宋茹也是做过寡妇的人,听自家亲娘这话,没忍住翻了个白眼,问道:
“寡妇怎么了?你闺女我不是个寡妇?若是都按世人的观点去看我们,我早就该替冯家去换了那座贞节牌坊。”
宋老太太注意力瞬间转移到了冯家,有些好奇地问道:
“那冯家如今怎么样了?”
“娘,您这是转移话题呢,咱不是谈筠姐儿读书的事儿吗?”
宋老太太比起儿子,更怕女儿,这就没天理了,她心里碎碎念,脸上却没有带出来,而是顺着这个话题继续说:
“你娘我又不是迂腐的,对寡妇可没意见啊。我只是觉得,她既然得出来做先生,说明过得也不算多好,这样的人家,难道还能花多大功夫教养家里的女儿吗?”
宋老太太这话,歪打正着,问到点子上了,宋筠早在赵雁林请这个先生的时候,就打听清楚了。
其实赵雁林也对宋念说过了,只是不知为何,宋念竟是没对宋老太太讲。
不过,宋茹肯定不能拆自家哥哥的台,干脆对宋老太太从头说起:
“说来她也是个命苦的女人,本是我大嫂的幼时好友,家里也显赫过,不然也不会让她从小学了那么多东西,只是丈夫早逝,就在婆家守寡了。
好在娘家得势,倒也过得自在。只是娘家一朝落难,婆家怕被牵连,就把她赶了出来,我大嫂收留了她一段时间,听着我们要找先生,这才把她介绍了来。”
宋老太太的生活环境,距离朝堂斗争可太远了,一听就有些害怕,连连追问:
“那她这样,不会连累赵家吧?你大嫂也是,这样出身的女人,竟也往过送。你别犯傻,咱家清清白白,可不能和这些事儿牵扯上。”
“哎呀,娘,倒也不是她家真的做了什么坏事,不过是被牵扯进储位斗争了,成了双方斗争的棋子罢了。”
宋老太太听了更不行了,天家之事,哪里是他们这种小老百姓能评价的,供奉一个娘家因此落难的女先生,要把唯一的孙女儿送给她教,这可真是,这可真是……
宋老太太急得有些口干舌燥,接过女儿递过来的茶水,喝了几口,这才抓着女儿的手说:
“茹娘,你可不能顺着女婿啊,娘让你嫁过去,是为了过安稳日子的。没得为了孩子识字的事儿,就担上这样的风险。”
宋茹这才知道哥哥为什么没有告诉母亲,不过现在后悔也晚了,而且母女俩在内室已经待了够久了,再说下去,怕是让人怀疑是否在密谋什么了。
于是,宋茹只能扯了个谎:
“娘,我还没说完呢。这事儿呀,牵扯不到她,她夫家早就对外宣称她去世了。她爹的朋友,给她做了个假身份,如今的她,和她娘家,可是一点牵扯都没了。不会出问题的。”
宋老太太听了,倒是放心一些,不过还是嘱咐道:
“即便如此,你也得看紧她,别让她和外面的人有太多联系。”
宋茹应了,又安慰母亲几句,这才把丫鬟们叫了进来,任她们帮着收拾了下有些起褶皱的衣服,随着宋老太太走了出去。
赵家确认宋筠的确会和赵桐一起读书后,都没留下吃饭就离开了,实在是家里还有个老太太,总不能扔她一个人用饭吧。
宋茹一家子离开后,宋家就恢复了平静。宋老太太到底不是个别扭性子,信了宋茹的话,也就不担心了,总归赵雁林也不会坑自己女儿
对她来说,目前更重要的是,等待孙女儿回家。
为此,她还特意去沈氏院子里看了宋筠一开春就种下的土豆,看到几株绿色的小苗苗,心想,也就是小孩子才浪费时间种这个了,瞅着就不是能结出果实的样子。
不过她还是把白穗找了过来,大致问了问问了浇水的情况以及生长情况。
这就是为人祖母的无奈了,得罪了自家丫头,又拉不下脸道歉,只能找找共同话题,尽力弥补了。
宋筠也挺无奈的,本想着在外祖家多住段日子,如今因着大表哥的亲事,舅舅舅母便准备回去和田家议亲。他们要去黎阳县,宋筠若还在府城住着,肯定要被家里人训的。
于是,宋筠去王家吃了顿八宝豆腐,还薅了王家表哥表姐的一箱书,又从大舅的草药园子抱了一盆芦荟,恋恋不舍地告别了王家和外祖一家,随着舅舅舅母和大表哥沈诚一起,踏上了回黎阳县的旅程。
虽然还没和田家正式见面,对刘氏而言,这门亲事算得上板上钉钉了,她一路上都忍不住畅想着娶进儿媳妇后的清闲生活,又开始和宋筠打听田满的详细情况。
宋筠只是恰好做个小媒,并不准备开展媒婆事业,而且她对田满的了解也没有很多,对天机城更是不熟悉,只能求助地看向沈枫。
沈枫为了打断妻子的碎碎念,拉过宋筠,却又不知道对着外甥女该聊些什么,最后决定要给她讲讲怎么用芦荟入药。
宋筠欢快地点点头,把怀里的花盆放到沈枫的膝盖上,方便他详细解释。
沈大舅若是学了四书五经,估计是个很爱掉书袋的呆板文人。如今做了医匠,逮着机会地长篇大论。
哪怕面对只有五岁的外甥女,他依然引经据典地从《图经本草》讲到《本草纲目》,恨不得把中医发展史都梳理一番,最后才总结性地来了句:
“唔,你也没学过炮制药材的手法,更不晓得用量,我说的这些治疗方法,你都用不上。那就养在窗户旁吧,每日看看绿植,是明目的。”
宋筠被忽悠得晕晕乎乎,本以为可以用这盆芦荟回家制药,没想到沈枫给她来了这么一句话。
这夫妻俩,还真是一对儿啊,怪不得大表哥这个长子,这么沉稳呢,大概是被父母“磋磨”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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