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餐便上齐了，中间的清汤肥牛冒着白色的热气，香味四溢，千翎闻着味道，腹中更觉饥饿。
一觉睡到中午，早就饥肠辘辘了。
夹了片牛肉塞进嘴里，她满足地露出笑容。
二中f4正在聊他们的，她参与不进去，一个人吃得反而痛快。
千翎把筷子伸向椒麻鸡，白嫩的鸡肉外裹上一层鲜亮的红油，她刚尝了一口，就被辣到咳嗽，朝嘴里直扇风。
旁边一只手把橙汁推到她面前，程翊出声道：“这家店口味重，慢点吃。”
喉咙里辣辣的，她挤出声“谢谢”，赶忙喝了两口橙汁。
韩战笑着说：“老大第一次吃也被辣到了，好像是高一冬天，我还记得当时他被辣得鼻涕直流。”
江流接过腔：“还有呢，那眼圈都红了，可怜巴巴的样子跟被别人欺负了似的，可招人疼了。”
两人说完，肆无忌惮笑了起来。
程翊鼻子里哼了一声，眼神不屑地瞟过嚣张的二人，嘴里吐出两个字：“幼稚。”
像是懒得搭理他们，程翊转向千翎，一手轻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一手抽了张纸递过去。
晁勇在旁边观望，眼神在自带结界的两人身上来回扫，看千翎悄悄瞥向老大的眼神，心想，有戏。
琢磨了会儿，晁勇决定继续这个话题，“有意思的事情可不止这一件，老大是不是从来没跟你说过？”
意识到在问自己，千翎点点头。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里，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叽叽喳喳对她说起了程翊的光荣事迹。
比如，几人初一刚认识那会儿，程翊发育最晚，比三人矮了大半个头，身体挺直了也像个豆芽菜，却偏偏是几人当中最会摆臭脸的。
比如，他们第一次聚餐，程翊对自己一杯倒的酒量心里没点数，直接喝断片，韩战背他回学校，他吐在了韩战身上，第二天还打死不认。
比如，初中学校的校花写情书向程翊告白，程翊听了晁勇出的馊主意，趁放学把情书塞回校花桌洞里，被班主任发现，以为是青春期小男生对漂亮小姑娘有意思，偷偷摸摸搞小动作，最后程翊被通报批评。
……
这当中，难免存在三人添油加醋的情节，程翊听到后，倒也不打断，只冷冷一眼扫过去，像是在说：“你们继续给我编。”
“这些只是九牛一毛。”韩战叭叭叭说累了，暂停下来。
给他的空杯子里续上橙汁，程翊推过去，“说累了吧，来，润润嗓子，继续。”
韩战扭头一瞧，对上一双嗖嗖嗖飞出冰刀子的眼睛，赶紧扭头，抱着杯子咕咚咕咚往嘴里灌，“不说了，我喝橙汁。”
千翎听得全程乐得不行，笑眯了眼，望向身旁的人。
程翊的表情快挂不住了，冰山脸裂开了一道缝，带着一丝气急败坏望向她，冷冷道：“有那么好笑么？”
她诚实地点点头。
程翊沉沉呼出一口气，看了眼对面满脸无辜的人，就是晁勇挑起来的，程翊打心眼里有点想揍他，但看千翎被逗得这么开心，却是出乎意料。
算了，还是……夸他吧。
吃完饭，韩战三人下午有事，跟程翊约好下次见后，朝地铁站走了。
剩下两人回到学校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半。
地面被太阳炙烤得热量直往外冒，千翎一路撑着伞，也热得有点灵魂出窍。
走到寝室楼下，程翊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千翎也站着没动。
刚才在餐馆，有那仨活宝在，她被感染得兴致高起来，现在跟程翊面对面，大眼瞪小眼，又觉得没话可说。
程翊开口问：“今天开心吗？”
她嗯了声，如实回答：“你的朋友，都很有意思。”
想到什么，程翊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他们几个说的那些事，你别信。”
千翎疑惑，掰着手指回忆，“你指哪件事？个子最矮却偏偏最喜欢摆臭脸，喝多了吐韩战一身，还是偷偷还情书结果被校长发现？”
她一件一件地说，程翊的脸一点一点地黑成了炭。
程翊睨她一眼，眼神有点埋怨，“哪件都别信。”
她没应声，而是歪着脑袋瞅程翊的表情，琢磨了会儿，突然醍醐灌顶。
没想到，程翊还挺要面子的。
这么一想，千翎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
“你敢笑话我？”
冷冷一道声音传来，程翊脸一绷，气势上来了，可看在千翎眼里，眼前人却像只炸了毛的大型藏獒犬。
于是，她不仅没收敛，反而笑得更加嚣张。
程翊眼睛微微眯起，胳膊快速地抬起，手伸到她面前，随后，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上她的脸颊。
“笑不笑了？”程翊嘴角勾出道笑意。
千翎眼睛瞪得溜圆，嘟着嘴，惶恐地连连摇头。
游乐场那次，程翊便捏过她的脸，现下更似尝到了趣味。
舔了舔嘴角，程翊忽地凑得更近了些，看她渐渐变红的脸，嘴角的弧度愈发明显。
“你要干嘛？”千翎紧张道。
她知道自己脸红了，可并非因为害羞，而是焦急。
眼见着程翊的脸越凑越近，她想挣脱，又不敢将抗拒的姿态表现得过于明显。
咕咚一声，她咽了下口水，喉头滑动之际，一不留神却被呛到，剧烈咳嗽起来。
捏住脸的那只手随即松开。
太好了，这时机来的真是时候。
“咳咳咳……”千翎捂着胸口，咳得脸都红了。
程翊一下一下拍抚着后背，给她顺气，哑然失笑道：“你怎么傻不拉几的？”
她一边咳，一边不甘示弱地反驳：“说谁呢，你才傻不拉几。”
“好好，我傻，你先别说话，气儿先顺了。”程翊摇摇头，躬下身瞧她的脸，伸手把眼角溢出的眼泪擦了。
好一会儿，总算平静下来，千翎咳得嗓子疼，又热，浑身不舒服。
程翊摸摸她脑袋，道：“出了好多汗，快点上去吧。”
点点头，她转身便要走向楼内。
下一秒，视野里出现两道熟悉的身影，她怔愣在原地，顿时觉得青天白日下，轰隆一声雷，不偏不倚劈到她脑袋上。
“爸，妈……”
前方，路父路母站在寝室楼门口，脸上挂着尴尬的笑容。
她突然想起来，昨晚去教室自习途中，爸爸妈妈打来电话，说在周日下午过来学校。
眼睛往周围扫了一圈，果然，家里的车停在树荫下，就在她跟程翊站着的后面两米远。
而她，居然没看到？！
路父路母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
现场围观自家宝贝闺女被男生捏捏脸、摸摸头，两人第一反应是躲起来，可是这附近空空荡荡，没有半点能藏身的地方。
毕竟都是过来人，两人只尴尬了一瞬，把手中的几大袋零食水果放到门卫处后，走向树荫下的人。
程翊看着眼前僵住的身影，又看向带着款款笑意走来的中年男女，注意到两人的长相后，心下了然。
意料之外地见了她父母，半点准备也无。
程翊眼睛垂下，看了眼今天的穿着，白色t恤灰色长裤白运动鞋，而后突然想起件事。
今天上午，他好像没有刮胡子，不知道脸上有没有胡茬，看起来还整洁吗？
他有点想抬手摸摸下巴。
路母走过来，先说话：“翎翎，刚吃完饭回来？”
千翎点点头，“爸，妈，忘记你们下午要过来，回来太晚了。”
“跟同学一起出去吃的哈？”路母望向后方的程翊。
千翎嗯了声，没多说话。
路父看着程翊，总觉得有印象，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呵呵笑着道：“翎翎，你给我看的游乐场照片里，有这同学吧，我说怎么面熟呢？”
既然见了面，正常的介绍是必要的，千翎说：“这是程翊，跟我一个年级的同学。”
旁边，程翊很有礼貌地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这异常客气的语气实在不多见，千翎望过去一眼。
然后，眼瞧着一滴汗从程翊的额边，滑到下巴，再落到地面，那一点深色转眼间被地面烤干，消失不见。
路母的声音传来：“程翊……我想起来了，翎翎班主任还在家长会上夸你呢。”
除此之外，路母想到之前千翎回家，上学校贴吧看帖子那次，照片里的男生，可不就是眼前这帅气的小伙子？
程翊微微抿起唇，笑了下。
路父路母跟他聊了几句，又跟千翎说起今天过来送吃的。
“我陪你们一起拿回寝室吧，”千翎想快速结束这对话，转向程翊，“我先上去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程翊朝她点点头，说了句：“叔叔阿姨再见。”
道别后，转身离去。
人刚一走，路母便迫不及待开口问：“这男生是不是你上回贴吧里看的那个？”
千翎说了声“是”，便朝门卫处走。
路父路母这次带的东西不算多，两人分一分，千翎左手提着大青芒，右手拎着一大袋零食，一起上楼。
路母还在继续刚才的话题，感叹道：“这男生，真人倒是比照片上更帅气。”
这倒是真的。
千翎说：“程翊在学校好多女生喜欢呢。”
路母似乎很同意，煞有介事地点点头，“看得出来，长得帅，人优秀，说话也挺有礼貌，看上去挺靠谱。”一番评价完，又问路父，“你觉得呢，老路？”
路父道：“形象还行，就是不太稳重，刚才在那儿紧张的样子，一眼就看出来了。”
“人家才十七八岁，要有多稳重？以后上大学工作，人生阅历一丰富，自然不就稳重了。”
路父倒戈了，说：“也是，这标准不能太过严苛。”
当着自家闺女的面，两人围绕着程翊，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起来。
千翎一听，觉得老爸老妈聊天的氛围不太对劲。
标准，什么标准？
她正想着，又听见路父说：“翎翎，我们不反对你交朋友，但是得注意分寸，像今天这样，中午跟朋友出去吃吃饭，可以，但是更进一步的事情，还是得等你高考之后再做决定。”
路母跟着道：“你爸说的对，我对这男生挺满意的，可以先相处看看。”
听完后，千翎直接人傻了。
她大概明白，老爸老妈嘴里的“标准”，是什么“标准”了。
从口袋里掏出校园卡，刷开寝室门，她无奈道：“爸，妈，你们说啥呢，我跟程翊只是普通同学关系。”
咔的一声，门开了。
下一秒，她看到乔研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手机，头发凌乱，眼圈红红，脸上泪痕交错。
“千翎……”
乔研嗫喏了一声，含着满满的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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