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眼前七步之外,是阴暗的角落里正在睡觉的师父。
至于另外一边,则是一口大箱子。
磕头起身后的王小二,站在中间。
最终,王小二背对张三,走向另外一边的角落,那个箱子里装着很多东西,比如那把名剑‘星色’。
“大侠,你说·····我能成为和你一样的人吗?”王小二在心底这么说着。
昨夜,他惊恐,暴躁,愤怒。
一场大雨,他沉默,痛苦,不解。
今早,他疑惑,难过。
今晚,只剩下清晰的真相,在他脑海盘旋。
慢慢的,慢慢的,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王小二打开了箱子,其中,那柄星色静静的躺着,隐藏在剑鞘下的无匹锋锐,已是长达两年,没有向世人展露过它的锋芒。
剑不饮血,铸剑何用?
王小二默默回忆,不久前的雨夜,白芳所留下的那几句话,其中尤其关键的是这一句:
“说来他也和你一样·····父亲早亡,一个人跟着母亲,母亲重病将死,只能把他托付给他师父,最终也撒手人寰。”
到这,王小二眉头蹙起,开始思考。
“娘是病死的,爹以前悄悄和我透露过一点,但爹只是让我别惹娘生气,没有细说,现在想来,和我南下的路上,她偶尔也会偷偷消失一小阵,再回来的时候,她身上似乎总带着些药味·····”
但娘的病情为什么突然急剧加重?
人的情绪,心理,也是影响病情的一种因素。
“老爹一定是被人杀掉的。”王小二在心底说着。
其实不难猜,灰狮虽然督脉被打穿,但他仍旧是一个体质强壮,内功高强的一流高手,这一点毫无疑问,况且若爹真的是自然死亡,事前怎么一点迹象都没有,娘又要瞒我做什么?
娘和我南下时,眼中隐藏的恐惧,又是为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
拿出一直放的很好,由白芳所写,张三所抄的假信,王小二做了一个决定。
虽然问师父是最简单,最快捷的办法,但王小二放弃了这个想法,并且也不打算在以后的日子,让师父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真相。
因为对‘坦白’这件事情,王小二内心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他莫名恐惧和师父说,自己知道了一切。
是为什么呢?
摇摇头,王小二不愿仔细的想下去,因为答案,应该就是他莫名恐惧的源头。
让事情以师父最盼望的方向进行吧。
至于那些秘密,由我自己揭开。
仇人,也由我自己亲手来杀。
这次我不想,也不要麻烦师父······
随即,王小二开始逐条逐件的分析,两年前,自己和父亲,母亲的点点滴滴,他知道,线索一定有,只是此前他没有注意到,没有思考过而已。
一叶障目。
但去掉那片叶子以后,便是一片清明。
我爹是地阶上段的高手,混迹江湖多年,要杀他无非就是靠人数围攻,或者实力更高的高手。
最后一次见老爹的时候,他接了一个任务。
当时他的脸色很凝重,以前也有见过他那样的脸色,不过最后一次,他的神情中居然有犹豫。
冷静,平静下来的王小二,逐渐展露着自己的天赋。
以老爹的性格,他接了任务,对方必定是恶人,至少明面上应该是做过不少恶事的,但是,杀恶人却犹豫,这证明对方很强,强到了,老爹不敢保证自己一定能成功。
甚至是,对方强大到了,老爹不敢保证自己能生还的地步,老爹顾及我和我娘,这才会犹豫。
对方会是宗师吗······
不。
不会。
王小二立即否定了这个可能性,虽然不排除老爹是被宗师所杀的可能,但至少刺杀目标为宗师的可能性,是绝对不存在的。
因为如果刺杀目标是宗师,老爹不可能蠢到接任务,勇敢和自杀是两种概念。
那么想来,对方的身份只有两种可能。
第一,武功高手,水准和我爹在伯仲之间,地阶上段至小天阶左右。
但老爹既然犹豫,多半还是刺杀小天阶级别高手的任务。
第二,位高权重之人,黑道或者官道上,有能力调动多位地阶上段乃至宗师来保护他的大人物。
这种等级的大人物,其实杀他们不比杀宗师简单,但是这种人物最大的弱点,就是他们自身武功孱弱,刺杀他们虽然危险,但一旦被地阶上段的老爹近身,他们就必死无疑。
这么想来,老爹那时的犹豫,已经说得通了。
那是一个很危险,很危险,但有成功可能性的任务。
这样的任务对于一个地阶上段的高手来说,并不多。
并且那个任务,大概率只存在两种可能性,要么是刺杀小天阶高手失败被杀,要么就是刺杀某个黑道或者官道上的大人物,被对方手下或雇佣的高手所杀。
但要确定是这两个可能之间的哪一种,似乎有些难·····
不。
倒也不难。
王小二脑海中忽然灵光一现!
娘的暗病,说起来还是两年前爹告诉我的,也就是说,爹出发前是知道娘已经重病在身的。
明知道任务艰难,甚至可能有一去不回的风险,并且妻子已然病重,万一身死,妻子又离世,届时独子顿时变成无依无靠的孤儿·····
王小二清楚的知道,老爹对娘和自己,有多么的重视,在压力,风险都如此巨大的前提下,爹还是决定接手任务,就足以充分说明一点·····
目标人物,绝对是一个奸恶至极,继续放任他活着,便不知道还要祸害多少人的奸人!
这么说来。
刺杀高手这一项,倒是可以排除了。
因为三大黑道门主,虽然符合奸恶这一条,但先不说他们手下有多少高手,他们自身都已经是是成名多年的宗师,爹不可能接这种自杀性质的任务。
小天阶高手,如暗楼的黑山客,未成宗师之前的黑上虎,乃至流狐,黑天门的徐森等人,先不论他们个人行径,品德如何,说到底,他们都是一个组织下的高手,受命于人。
他们的‘恶’终究是有限的,就算杀了他们又如何?组织也是照常运行,老爹不可能明知道娘病重情况下,还冒险去杀这种为恶,却有限的人。
而和师父相处了两年,近些年江湖上的人或事情也听了很多,似乎除了双狼里的那个血狼以外,江湖上应该没有特别喜欢乱杀人的地阶上段,或者小天阶高手。
双狼嘛······
王小二思考些许,很快也摇了摇头,心说:以那个血狼的事迹,我爹没准真会对他动杀心,而他们也有打赢甚至杀掉我爹的能力,可初遇双狼的那一夜,师父说过,双狼销声匿迹足有五年多了。
其间,血狼受到陆高升的管制,比起声名鹊起时,行事作风显然收敛了许多。
想到这,王小二已经将注意力全部放在了黑道和官道上,那些自身武功很差,甚至没有武功,但作恶多端且握有一定权力的大人物。
老爹以前说过,不怕恶人武功高,就怕他权力大。
当朝祭酒明书更说过:
擅武者为恶,无外乎打家劫舍,杀人放火,无非一县一城之祸。
擅权者为恶,小则一城一郡之祸,大则一国,一天下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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