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晟勉强直起身子,有点咬牙切齿,“就算是露水姻缘,我好歹也是你夫君,有你这么谋杀亲夫的吗?”
柳筠还想再踹一脚,脚已经起来了,听到了他的话,停在了半空中,“你听到了?”
露水姻缘这个词很耳熟,她想起来她今天早晨才说过,他在听雪园的时候,又有些阴阳怪气,想必是听到了她早晨和紫芽的对话。
裴晟拽着椅子重新坐回她身边,又理了理自己的衣服,“所以说,夫人以后说话千万得小心,尤其是说我坏话的,隔墙有耳,这要是传到我耳朵了,依照我又小气又别扭的性子,总不会让夫人也好过就是了。”
柳筠倒没有半点心虚理亏的意思,“这怎么是坏话,我说的明明就是事实,我们就是,”她也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露水姻缘,男欢女爱而已,有什么说不得的,世子爷不是很享受。”
裴晟拿眼睛斜她,“我还真是娶了位好夫人,什么话都敢说。”
“世子爷做都做了,还怕说?”柳筠喝了一口汤,“恩,这汤可真鲜。”
裴晟再一次被他这位夫人给堵的哑口无言,他还真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小瞧了她。
这顿饭,柳筠吃的格外舒服,因为裴晟后面就没再招惹她。果然恶人还是得要恶人磨,她给他装害羞,他还来劲了,三番五次的要逗她,虽然她也确实会害羞,但她也可以装的不害羞,耍流氓的谁还没见过,谁还能不比谁更流氓了。
不过当天晚上,柳筠还是见识到了真流氓是什么样,嘴上说的再厉害也没有用,真要真刀实枪的干下来,还是男人更能狠下心来。
柳筠缓了好久气都没缓匀过来,她使劲拧了几下抱着她腰的胳膊,“吃药了?”
裴晟唇抵着她的脖颈,吃吃的笑着,“我有那么厉害。”
“松开。”柳筠语气凶狠,“你这是吃完这顿就没下顿了,是吗?”
裴晟不松反而搂的更紧,“露水姻缘嘛,谁知道明天醒来,你会不会跑,自然是能吃上一顿就得吃个顶跑,吃一顿,管三天不饿的那种。”
“我看你吃一顿,半个月都不饿了,世子爷明天还是睡回软塌去吧,我这个小身子板,实在是经不起您这么翻来覆去的折腾。”柳筠直接上嘴咬他的胳膊。
裴晟把自己胳膊转了一个角度,更方便她咬,“人的潜力都是无限的,需要被不断的开发,你刚才不还哭着嚷嚷着自己不行了,最后不还是,”裴晟的嘴被人捂住了,柳筠直接翻身压到了他身上,想要拿枕头接着捂,又怕捂出事来,最后扯了他的内袍塞到了他嘴里,让他口没遮拦,什么话都敢说。
裴晟双手搂着她的腰,乖乖张开嘴,让她塞的更顺利些,这就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典型,她在饭桌上说的可比他还要厉害。
柳筠终于把自己的气给顺匀了,她看他态度还算好,发了善心,总算拿出了他嘴里的衣服。
裴晟把她凌乱的长发顺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拿手一下一下的给她梳着头发,看着她的表情,觉得顺毛顺的差不多了,问出了徘徊在自己心头的问题,“你既然没打算和我做长久夫妻,怎么还愿意让我这样那样的。”
柳筠被他弄的舒服极了,有些昏昏欲睡,对他的问题也不设防,“我反正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活了,能多一种人生体验也不错,况且滋味也不算太坏了,将来死了也没什么遗憾的。”
被人当做人生体验的裴晟停下了自己的手,心头火又开始往上冒,他本来想打算告诉她乌月解药的进展,现在直接闭了嘴。他就不该对这种没有心的人存什么幻想,直接翻身把人压在身下。
刚缓过气来没多久的柳筠有点慌,她一慌,语气就会装狠,“你干什么!”
比起耍狠,裴晟不会输她,“既然是人生体验,自然是多一点才好,什么都体验一下,将来才能更不留遗憾。”
没人知道两个人到底体验了什么,但是第二天柳筠又起晚了,如果不是被自己肚子的叫声给吵醒了,估计她直接都能睡连夜。
她一动,外面就传来青叶的声音,“世子妃,您醒了。”
柳筠觉得自己这日子过的太醉死梦生了,温柔乡英雄冢,这句话果然没错,想她连个英雄都不是,自然被这美人香腐蚀的更厉害。
青叶听到罗纬里面有来回扑腾的声音,她有些担心,“小姐,您没事儿吧。”
柳筠停止了踢被子,用快要冒烟的嗓子对外面说“我没事儿,青叶,给我倒杯水,我嗓子渴的厉害。”
柳筠连喝了半壶水,才把快要着火的嗓子和快要着火的心头给浇灭了点。
“听雪园那边传话过来,说等世子妃醒了之后,去那边一趟。”青叶把帕子递给她。
柳筠心里急,但面上并不显露,她接过帕子擦了擦嘴角,“等我吃两口饭再过去,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好消息。”
“弘音大师也没有办法吗?”青叶语气里满是担忧。
“能有什么办法,乌月已经在我体内潜伏这么久,弘音大师说即使吃着延缓毒发的药,左右也不过是这一两年的事情。”柳筠注意到青叶的手抖了一下,只是她不知道这手抖是因为她担心还是因为她心虚。
柳筠安慰她,“不想那么多,现在是吃饭最重要,我快饿死了。”
紫芽推门进来,“饭一直在火上煨着,小姐,您这一觉睡的可够长的。”
柳筠有些心虚,“你小姐我睡会儿懒觉不行吗?快去摆饭,摆晚了小心挨板子。”
紫芽朝她吐舌做鬼脸跑出去了,就算柳筠现在欲盖弥彰的装作没事儿,等待会儿看到那一床的凌乱的时候,大概也掩盖不了,她的脸真的是别要了。
柳筠吃了两碗鸡汤小馄饨,吃了两个灌汤包,还觉得没怎么饱,又让紫芽给添了一碗馄饨。
“小姐,您昨晚半夜是去爬山了吗,怎么能饿成这样。”紫芽砸舌,小姐虽然平时吃的也不少,但今天未免也太多了些。
柳筠往嘴里送的勺子停在了半空,她竟然一时无法反驳,不管紫芽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她只能摆出小姐的架子,“我吃的是他裴家的饭,又不是吃你家的,你怎么管这么多。”
紫芽想想也是,她又给柳筠添了一勺,“那小姐再多吃点,小姐如果靠吃就能把裴家给吃垮,那我们也就省了大力气了。”
“紫芽,我看你是真的皮痒痒了不是。”柳筠暴怒了,放下勺子起身去挠紫芽,紫芽躲到青叶身后,三个人在屋子里闹成一团,似乎又回到了柳家那个小院子里,三个女孩每天在一起打打闹闹,无忧无虑的日子。
三个人闹够了,柳筠才带着紫芽和青叶去了听雪园,临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你们两个在外面等着,我应该很快就会出来。”
苏正山已经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在屋里喊,“小徒媳,你这懒觉睡的可够长的,得亏你嫁到裴家来,有个好婆母,不然你这不得天天被立规矩。”
沁雪园有个紫芽,听雪园有个苏正山,为什么裴晟做下的孽,最后要由她一个人来担。她装死当做没听到,给德高望重的师父和师伯行了个全礼,希望能堵住他们的嘴。
苏正山受了这么大个长辈礼,自然有所收敛,他招手让柳筠上前。
柳筠看他们两位脸上的神色,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她心里一动,“师父,师伯,可是乌月的解药有办法了。”
苏正山摸着自己的胡须,“小徒媳,要不怎么说你是有福之人呢,死路都能被你走出活路来,你来看这本书。”
桌上的书是那西域残本,难道是书中有蹊跷,她拿起来,乌星解药四字变成了乌月解药,下面的配方也变了,柳筠有些不敢相信,她看向苏正山和弘音,从他们眼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怎么会这样?”
“你的血和延缓乌月的药混在一起,洒在书上就发生了这样的变化,只能说制作乌星乌月的人,心思实在是巧妙又歹毒,竟然能想到此种方法。”弘音也不由感叹,“乌月的解药和乌星解药所用的几味草药都是相同的,只是比例不一样。不过,我听你师父说,这几位草药在制作乌星解药的时候已经用完了,再重新去寻找的话,怕是要费些时日,裴晟已经传下令去了,但愿能尽快有消息。”
柳筠轻咳一声,“其实,那几位草药还都有剩一些。”她伸出一根小拇指,“每样都只剩一小枝。”
苏正山先是一愣,而后哈哈大笑,“小徒媳,你可真够可以的,裴晟千防万防你,却还是没防得住,幸亏你留的一手。”
柳筠也没想到自己当初多留了个心眼,还能救自己一命,“还要多谢师父,师伯。如果没有师父师伯发现了书中的秘密,那几位草药就算留在我手里,也是毫无用处。”
柳筠还欲再行一礼,苏正山及时把她托住了,“行了,书是你的书,药是你的药,我和你师伯就是干了一件打翻碗弄湿书的事情。你要是真的想感谢,就把身体养的好好的,和我那不肖的徒儿把日子过的和和美美,就算孝敬我和你师伯了。”
柳筠敷衍又真诚的笑了笑,“我定会好好孝敬师父和师伯的。”敷衍是敷衍那和和美美,真诚是自己真会孝敬苏正山和弘音,就算药是她的,书是她的,可如果她永远不知道书里的秘密,那也只有坐等毒发暴死的份。
“师父,师伯,我还有一个请求。乌月有解药这件事情,还望师父师伯为我保密。对我下乌月之毒的人,我还未查实,我身边之人,也并不能全信,我在明,敌在暗,所以,我只能暂时以不变应万变。”
“这还用什么求,裴晟也已经和我们说过了,你那边配药不方便的话,还是到听雪园来,上次配药的器具什么的都还在,对外就说,我有一些古籍药书需要你帮我整理,你配完之后,就立刻吃下去,不要经任何之手,防止出现什么意外。”苏正山怕再出现像竹姨那样的情况。
“那我回去取药,”柳筠起身,想了一下,“师父,我还需要支开一个丫鬟,我会把她留在这边,待会儿我走了之后,您就说您想喝桂香斋酒,想吃炉鼎轩的烤鸡了,让她出去给您买。”去桂香斋再加上炉鼎轩来回差不多得将近一个半时辰,相似的药她已经配过,所以这次会省去好多步骤,一个半时辰应该够用。
苏正山点头,“放心吧,这点儿小事,我绝对给你办妥了。”
弘音看着出了门的柳筠,“这小丫头,思虑甚是周全。”
苏正山很是骄傲,“那是,你也不看看是谁媳妇儿。”
柳筠看了看门口的青叶,又看了看紫芽,她转身对青叶说,“我回沁雪园拿点东西马上回来,你留在这边,随时顾看着屋里的动静,弘音大师是世子爷请来的贵客,不可怠慢了。”
“好的,小姐。”青叶应是。
柳筠在回沁雪园的路上,碰到了从外面回来的裴晟,他大步流星,神色凝重,看到柳筠后,走了过来,脸上也转换了颜色,换成柳筠熟悉的带着三分逗弄的笑容,“不过才半日没见,夫人已经如此想我?在我回府必经的路上专门候着我,为夫甚是感动。”
柳筠不想在青天白日里,还是大庭广众下,陪他玩这种无聊的戏码,“师父需要一本医书,我那儿恰好有,我回沁雪园给师父取。世子爷想必也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世子爷了。”
柳筠说完便继续往前走远了,裴晟看着那个挺的笔直的身影,纤腰盈盈一握,其中的曼妙只有自己能懂,不过他这位夫人也未免太过翻脸无情,白日和夜晚的面孔相差太大,总有一天,他要把她白日里脸上的这层面具给撕掉,让她从里到外都属于他。
“世子爷这一阵,好像还挺忙的。”紫芽在她身后小声嘀咕。
柳筠止住脚步,“你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莲子羹,没有的话,你盯着她们做一碗出来,这个时辰,应该到饿的时候了,他在外边又忙了这么长时间。”
紫芽一脸我什么都懂的表情,“小姐,看来你真的很喜欢世子爷,都知道关心他饿不饿了。”
柳筠上手拍了一下她脑门,“让你去你就去,我发现你现在特别能犟嘴,顺便有桂花糕的话,端一盘回我屋里,待会儿我从听雪园回来要吃。”
“一盘桂花糕应该不够,我会再给小姐端一盘杏仁糕。”紫芽走出两步开外,说完就跑了,柳筠想揍人都追不上。
她不再耽搁,取完东西回到听雪园,青叶已经不在门口了,屋子只剩下苏正山,“你师伯说想转转南淮风光,和你那小丫鬟一块儿去了,没准得在外面吃了才能回来,你就放心配你的药,外面的门我给你守着。”
柳筠躬身行礼,“多谢师父。”
所剩的那几味草药量不是很多,最多就只能配出一粒药丸,是成是败就在此一举,所以柳筠每一步都格外的小心。
等她从药房里出来,已经过了午时,苏正山在外屋一口菜就一口酒,吃的正美,看到柳筠,放下酒杯,“都好了?”
柳筠点头,“我已经吃下去了。”早吃早省心,夜长梦也会多。
“你过来先吃两口饭,过一个时辰之后,我给你把脉。”苏正山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柳筠腹中确实也有些饿了,便没有再推辞,她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她并不算是一个会和不熟悉的人打交道的人,但是裴晟身边的人,不管是他的长辈也好,还是朋友也好,总能很快和她拉进距离,好像他们认识或者相处了很久,而她对这一点似乎也不怎么排斥。
一下午,柳筠都是待在了听雪园,苏正山真的给她找来了几本罕见的医书,医术是学无止境的,尤其是对于各种疑难杂症,她沉浸在书中忘记了时间,直到裴晟和弘音大师进了屋。
裴晟走到柳筠身边,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免了她起身行礼,他随手翻了翻她拿着的书,“夫人的医术已经很厉害了,还这么废寝忘食,再学下去,我朝该出一个女状元了。”
“女状元也不是当不得。”苏正山觉得自家徒媳无所不能,他压低声音,“弘音,你来看看婉婉的脉相,我觉得半月之内,余毒可尽除。”
裴晟今天虽然一天都没在听雪园,但是柳筠配出乌月解药的事情,小风已经告诉了他,他这位夫人,女状元当得,女飞贼也当得,他当时盯她盯的已经够紧了,她还是偷留出了药,本事也是够大的。
有这样一位有本事的夫人,裴晟觉得倒也不是一件坏事儿。
柳筠看着弘音大师微笑轻点的头,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落了地,她现在还有一种处在梦中的不真实,本来已经走到了黄泉的门口,竟然柳暗花明的出现了意想不到的转机,如果说苏正山和弘音大师是她生命当中的贵人的话,那裴晟应该也得算是,因为毕竟是因为有了裴晟,她才能遇见苏正山和弘音大师。她看向裴晟的眼神里多了一分的感激之情。
裴晟被自己夫人无意中扫过来的一眼,扫的心里跳空几跳,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灯给照的迷了眼,自己这位夫人应该不会在有人的时候给他玩眉目传情这一套。
裴晟确定完柳筠没事儿之后,就匆匆离开了,一直到亥时都没有回沁雪园,柳筠也不是刻意的在等他,但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就是睡不着觉,索性就起来了接着看话本了,可话本看了两页也没有翻下去的心情。这人不回来难道不知道让人来个信儿,柳筠在屋里转了两圈之后,直接把灯给吹灭了,随便他什么时候回来,不回来才好。
她躺在床上,数到第三个裴晟的时候,屋外传来的动静,她在黑暗中闭上了眼神,面朝里侧开始装睡,好久没有装睡了,技能都有些生疏了,他人进了屋,她的呼吸还没有调整均匀。
以至于他上了床,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并且还不要脸的给戳破了,“夫人这装睡的功力可大不如从前了。”
柳筠还在硬挺着,秉着我觉得我睡着了我就睡着了原则,无论他说什么,她绝对不会动一下。但她小看了他的下作,他不动口,改成了动手,手伸向了她腰间的痒痒肉,简直是无耻至极。
“流氓。”柳筠拍他的手。
他的气息徘徊在她的耳边,“流氓这个词配不上我,夫人得想个更厉害点的词,因为我待会儿要干的事儿可比流氓严重多了。”
柳筠捂住他作乱的嘴,“今日就早点歇息吧,世子爷在外面也忙了一天了,肯定累坏了。”
裴晟拉住在嘴边的手,唇从手心扫过手指,柳筠不知道一只手也能玩出这么多花样,被他扫过的地方麻又烫,她全身又软又无力,挣也挣不脱,只能求饶,“裴郎,我身体还难受的厉害,今天就饶了我?”
裴晟的唇停在她的指尖,表情错愕至极,随后咬牙切齿的压过来,“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
她这样娇娇弱弱的语气,再加上一个裴郎,裴晟简直要疯,她这么一个生瓜蛋子,怎么会这么拿捏人,他总有一天会死在她身上。
还能从哪里学来的,自然是从那些话本子里学来的,《王爷和街头寡妇的二三事儿》里,仅仅其中一件事都够柳筠学半年的。就这一句话,纵使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夜里,柳筠也能看到裴晟眼里情潮的翻涌,这虽然不是她想要的结果,但柳筠止不住的想,如果她把两三事儿都学会了,岂不是就可以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就得死。
这里面的学问可太大了,比医书还要深奥。如此深奥的学问,自然需要在长夜漫漫里好好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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