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您别说了,我都明白,我过两天想办法出去见竹姨。”
“不急,你出门本来就不容易,等找到月絮草,我会放出风筝,你让青叶每天申时的时候注意一下天上的情况,到时候你再出来,”林丰递给柳筠一张纸条,“这是我们落脚的地址,就在宏盛药铺后门的那条街上。”
柳筠将纸条收到袖子里,“让竹姨好好养身体,不要担心我,我在这边一切都好。”
“好,少主,我先走了,”林丰拍拍柳筠的手,“你自己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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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林先生走了。”
裴晟放下手中的笔,“安排人跟着了?”
“已经安排了。”
“说说你都到了什么?”小风之所以叫小风,是因为他有一双极其灵敏的耳朵。正厅旁边的偏室里有一处暗阁,可以随时窥探到正厅中的动静。
“世子爷,世子妃和那位林先生两人离的很近,声音都特别小,属下办事不利,只隐约的听到那位林先生说了一句,我带来了红令草,剩下的都没太能听清楚。”
“红令草?你确定你没有听错。”裴晟若有所思,柳筠竟然知道红令草。
“属下确定,当时林先生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好面向我这个方向,通过他的唇形我也能读懂。”
这是偶然还是蓄谋?他爹裴牧中了一种叫做乌星的罕见毒药,等察觉到的时候,毒药已经侵入肺腑。师父在一卷残本中找到了解药,但是解药的配方只有一半,剩下的一半已经被烧毁。那一半的配方中有一种药材就叫红令草。
红令草单独的药用的话,确实是一种很稀有的调节女子身体的药物。可如果是用红令草来调节身体的话,又何必避开人说的那般隐秘。还是说朝廷那边已经知道了父亲所中之毒。
不管是那种原因,他今天晚上都要弄清楚,以免夜长梦多。
裴晟指着桌子上刚做好的画,“来看看,这两个人有什么不同?”
画中是两个女子的背影,除了头饰和衣裳不同,从身型上来看完全就是同一个人,而且这个背影有些相熟,好像是世子妃,又像是青叶姑娘。
小风把自己看到的如实说出来,裴晟长眸渐深,他很期待今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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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筠脸上敷盖着巾帕,仰头靠着木桶闭目养神。她洗澡的时候不习惯旁人伺候,紫芽帮她洗完头发后就出去了。
微湿的青丝如瀑布般垂下,瓷白的皮肤被水汽萦绕染上了嫣红,似春日里盛开的桃花。发丝上的水珠顺着尖尖的下颚滑过修长的颈项,又滴在分明的锁骨,最终落回水中,他甚至能看清她光滑肩颈上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
柳筠听到靠近的脚步声,很轻,紫芽和青叶没有她的吩咐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她没有动,手里握紧水中的木钗,她虽然轻功练的不好,但是一招毙命的招式是她娘从小就逼着她学的,她不会失手。
在脚步声距离她足够近的时候,她猛的起身,将脸上的巾帕朝那人的方向投掷过去,一只手迅速扯过旁边的衣服堪堪包裹在身上,另一只手拿着木钗抵住那人的脖子,防止他进一步的靠近。
钗子虽然是木制的,但是头部极其尖锐,只要她稍微用力,就能干净利落的取了他的性命。裴晟一身白衣,刚才飞过的巾帕擦着他的脸扫乱了他的头发,虽然下一秒可能就会没命,他依旧淡定自若,眼神里不见丝毫的慌乱,甚至伸出双手啪啪的拍了两声,由衷的为刚才的场景感叹,“夫人好伸手,让我好生佩服。”
“世子爷怎么会过来?”柳筠声音如常轻柔,手上的动作却没有放松半分。她没想到他无耻到在她沐浴的时候闯进来。
“如果不过来,怎么能见识到夫人如此俊俏的功夫,还有,”他故意拉长声音,眼神从上到下扫过她的脸,“夫人真实的容貌。”
裴晟饶有兴趣的欣赏着眼前的人,面部上不再是不健康的青白,因为热水的蒸腾,水润的脸颊上挂着两抹诱人的红稍,面容并没有想象中的美艳,只能堪堪够的住个平常,但对比之前的容貌,已经好上千百倍,那双莹莹的双眼在这张脸上依旧过分的突出,只能说他这位世子妃有一双极美的眼睛。
青色的纱衣将女子的线条清晰的勾勒出来,像细雨打落在碧色的湖面,水波流动,盈盈动人。柳筠注意到他的视线,内心羞懑,可又不敢挪动半分,她现在可以确定这位世子爷的表象都是装的,她也可以确定这位世子爷色胆包天,无耻流氓,但她不能确定的是他的功夫是什么样的水平。
“我对裴家并没有恶意。”柳筠先表明自己的立场,她并不想跟裴家结下什么仇怨。
“我对夫人也并没有恶意,只是觉得夫妻之间应该坦诚相待。夫人不如先穿好衣服,冬夜天寒容易染上风寒。”裴晟自然不信她说的话,可他或许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她这样衣不蔽体的站在他面前,身上那股香味更加浓郁,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害怕,如青葱藕白的手腕在微微颤抖。他不是没见过世面,这些年为了维持这幅浪荡子的形象,流连于烟柳之地,自然也见识过各色女子,可那些女子靠近时,他心里有控制不住的排斥,人间绝色尚且对自己没有半分吸引力,为什么这个容貌一般的女人屡屡让自己失控?
柳筠自是知道让她穿衣服没准是他耍的花招,可她受不了在一个男子面前这般模样,虽然这个人是她名义上的夫君,“还请世子爷先转过身去。”
屋内这么大的动静,青叶和紫芽还没有进来,她们是被人控制住了,还是被杀了,虽然她们功夫都不错,但如果跟裴家的侍卫过手,胜负很明显。
裴晟像是知道她内心的想法,“青叶和紫芽只是昏了过去,性命暂时无忧。”
虽然他今天选择摊牌,并没有给这主仆三人留命的打算,但是早杀晚杀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所以不妨多留一会儿。
裴晟按照柳筠所说转过身,木钗并没有离开他的脖子,其实他能轻而易举将木钗夺了去,奇怪的是他竟然有心情陪她玩这种过家家的把戏。
后面是窸窸窣窣的声音,裴晟控制住自己过分活跃的想象。
柳筠并没有用多长时间,她只系了一件外袍,将自己的上下包裹住。
“为什么要易容扮丑?”女儿家,尤其是世家的女儿,很重视自己的名声,三分的容貌恨不得说成是五分,又怎么会扮丑到如此地步,而且她从小就是那副丑模样,如果说单单是为了进裴家,似乎又有些说不过去。
“世子知道我在柳家的身份,只是一个庶女,我的主母柳朱氏对我并不喜欢,小时候,因为奶娘给我梳了一个不一样的发髻,就被主母责罚,说我小小年纪,只知道勾引男人。我越丑,主母就越高兴,我活命的机会也就越大,这就是庶女的悲哀,世子想来永远都不会懂。”柳筠语气十分可怜,手上却用足了力气,将人逼坐到椅子上,然后拿自己的外衣将他的手向后捆绑起来,虽然能起的作用应该也不算太大。
“看来世子妃很想活着。”裴晟安然的坐着,任她为所欲为。
她绑完手之后,又把椅子踹倒,裴晟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招,身子随着椅背跌落到地上,发出一声闷哼,淡定的面孔也终于出现一丝裂缝。柳筠一条腿的膝盖压在他的胸上,然后又拿她的底袍把他的腿给绑上。
“这个世间谁不想活,从三岁小儿到八十老翁,谁都在拼命的争自己的路,难道就因为我是庶女,就活该被任轻贱,被人拿捏。我的命只能我说了算,京城里那些人还有世子爷都不算。”
裹住她的外袍随着她动作的起伏,微微敞开,他下意识的避开双眼。柳筠绑好后,又将椅子扶起,“还望世子爷恕罪,我这番实属无奈之举,我知道世子爷今天过来,应该是没想给我活命的机会。但我还是想跟世子爷谈一谈,就如我之前所说,我对裴家并没有恶意,相反,我反而对裴老将军多有钦佩。我虽然是被皇家赐婚,我父亲柳相也确实对裴家三番四次的打压,可我是我,我跟柳相,跟皇家都没有任何关系。”
裴晟看了一下脚腕上打的结,并不是胡乱的打法,“我也想相信婉婉所说,可是空说无凭。”
“我在院子里的一举一动想必都被人汇报给了世子爷,世子爷应该知道我并没有向朝廷那边传递裴府和世子爷的任何信息。”
“万一是世子妃还没有找到机会呢?又或者,是世子妃扮成青叶姑娘到宏盛药铺干了一些事情,是我不知道的。”
柳筠没想到他连这件事情都发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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