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二日星期六,天气晴,早已过了立秋的节气,温度依旧居高不下。一进商场,扑面而来的冷气驱散暑意,门内门外被隔成两重世界。简婕约了程蔓来国广买衣服,两人挽着手,逛到三楼的女装区。
她看中一条正红色的连衣裙,导购拿来自己的尺码后便进了试衣间。简婕从小就喜欢大红大绿亮黄这类艳丽的色调,被戴女士吐槽了无数次俗气也一如既往。还好她的长相撑得住这类颜色,不仅不土,反而更显大气飒爽。
从试衣间出来的瞬间,周围的空气有一刹的凝滞。镜子前的女人穿着一袭正红色吊带长裙,裙子没有过多的装饰,领口将将露出锁骨,精心设计的版型剪裁流畅,衬得胸型饱满腰肢纤细,大长腿一览无余。从正面看高贵优雅,偏偏后背拉得极低,露出一对漂亮的蝴蝶骨。一面端庄一面诱惑,美艳至极。
附近的几个客人看到简婕后,便叫去导购低声询问。为她拿衣服的那位导购眼睛都亮了,眉开眼笑的夸赞道:“美女您穿得真是太好看了!这条裙子是我们家的主推款,简直是为您量身定制的!”
简婕对着镜子转了个圈,不错,她很满意。转身看向坐在沙发上的程蔓,对方也朝自己投来赞许的目光。进试衣间换回原本的衣服后,正要叫导购将这条裙子包起来,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女声,带着刻意的熟稔和微不可查的轻慢。
“简婕,真巧啊。”是江曦,一个勉强称得上继妹的,不对付的人。
看清来人后,简婕理所当然的选择无视她。
江曦比她小两岁,是父亲再婚后对方带过来的女儿。简婕的父母是通过相亲认识的,二人的内在外在条件都十分相配,相处半年后便走进了婚姻的殿堂。婚后父亲也的确如他所承诺的那样,体贴妻子宠爱女儿,正是因为这样,后来他为了所谓的初恋执意离婚时,才更让人大跌眼镜。
她和江曦以前相处得不能说融洽,只能说水深火热,更何况高三后两人基本没见过面了,现在最多称得上是认识。
被简婕这样明晃晃的忽视,一向爱和她对着干的江曦自然忍不了,看清对方手中拿着和自己一样的衣服后,意有所指的惊呼道:“呀,想不到这么多年了,我们的眼光还是这么相似。”
接着朝她上下扫了一眼,“你现在还穿这种颜色的衣服啊?”
程蔓和简婕自初中认识,两人考进同一所高中、大学,直到现在,好友和江曦的那些事,她都清楚。人刚走过来就听到前面那句婊里婊气的话,用力翻了一个白眼。等江曦说完下一句话并故意仰着下巴进了试衣间后,她的火气腾的一下冒了出来。
“她什么意思,拐着弯骂你装嫩吗?也不看看她自己那张脸,别说只比你小两岁,说是你姨都有人信!”
简婕倒是没那么生气,江曦以前说过膈应的话多了去了,从前自己还会生气的和她争论一番,现在平静多了。对方就是想看到自己气得跳脚的模样,所以没必要,就当是被疯狗吠了两声,总不能自降身份和狗较劲。
但程蔓却没那么容易平静,气呼呼的盯着被关上的试衣间,眼珠转了转,然后将她推进旁边空着的试衣间,“你也去把这条裙子换上!”
“干嘛呀,我刚刚试过了。”
“再试一次!碾压她!哪来的阿猫阿狗,以为披个衣服就能装起来了?”
简婕无语,但看见闺蜜一脸愤恨的表情,便妥协了。
试衣间的门同时打开,两位穿着同款连衣裙的女士一同走了出来,这一幕立刻吸引了店内所有的目光。两人身高一样,但简婕身材比例更好,手长腿长,肤色也比身边的人白了两度,明明是同样的款式,江曦瞬间被衬得像偷穿主人衣服的丫鬟一样。
对比过于明显,不远处一位被简婕第一次试穿惊艳到的顾客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同款,算了,不为难自己了,裙子好看是因为穿在那位美女身上。
两边的导购也迎上前去,为简婕服务的那人倒是毫不心虚一如既往的夸赞,另一位自然也说着赞美的话,语气却有些漂浮。
程蔓很满意周围人的反应,得意的瞥了一眼江曦后,提高音量带着张扬的对导购说到:“就这件了,帮我们包起来,谢谢。”
江曦敏感的察觉到周围人在两人间打量的微妙视线,此刻耳边导购的夸赞更像是讽刺,脸色沉了下来,转身回到试衣间大力的关上门。
“啧,活该。”看着她的动作,程蔓撇了撇嘴。
换回自己的衣服后简婕来到收银台买单,江曦阴魂不散的跟过来,“我都忘记跟你说生日快乐了,怎么没和男朋友一起过呀?”说完立刻装出一副说错话的尴尬表情,“哎呀,你不会这么大年纪了还是单身吧?”
像是找回优越感,眼神中带上同情:“要不然这条裙子记我账上,就当做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吧。”
简婕不为所动,付完钱后轻飘飘的望了她一眼,便拉着又要炸毛的好友离开。
“不是,她是干嘛的,在地府扫厕所吗,怎么尽不说人话?”换了口气,“还有,这么久了她居然还记得你生日,不会变态到由恨生爱了吧!”
“好像是什么助理?害,不想她了,问问星月到了没,我们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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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郑星月会面后,三人选了家泰式餐厅吃饭。
“来,让我们举杯,祝简女士生日快乐!岁岁美丽,年年发财!”郑星月率先举起酒杯,朝简婕祝贺道。
“干杯!”杯子相碰发出清脆的响声,酒被一饮而尽。
餐厅为了突出明显的泰国风情,采用大面积绿色和黄色搭配,角落桌台摆放着大量绿植。没有将室内照得亮如白昼的灯光,只是在每个桌子上方吊着一顶暖黄色的小灯,昏沉的灯光加上舒缓的音乐,令人不自觉的放松。
“对了,你今天怎么不和你的小男朋友一起过生日?”程蔓疑惑的问到。
“我们仨不是早就约好了吗,”简婕说完顿了顿,“而且,我好像没告诉他今天是我生日。”
郑星月不可思议的看过来:“你真是我见过最大度的女朋友了,生日耶,一年一次耶!”又追问到:“他就没问过吗?”
简婕想起昨晚宋行之好像问过自己今天要干什么,她是怎么回复的?似乎说了自己有事?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害,我们两个的圈子又没有交集,他不清楚很正常吧。”
“那你知道他的生日吗?”
“”又抿了一口酒。
程蔓看着她明显心虚的动作,眯起眼睛问到:“你们真的是在谈恋爱吗,这也太生疏了吧。”
“其实我们进度挺好的,”生怕她们不相信,简婕诚恳的补充到:“真的,聊天约会、拥抱接吻,和绝大部分情侣一样相处。”
“那你怎么连生日都不告诉他?”
简婕回想了一下两人在一起时自己的行为,有些难为情的小声开口:“我就是总会不自觉地端起来。告诉对方生日就像等着礼物的小女孩一样,这不符合我的人设啊。”
郑星月迷茫的望向她:“你什么人设?”
“就是姐姐啊。”
“”程蔓无语的看着她,深吸一口气,“什么人设不人设的,那律师谈恋爱是不是要先宣读个法律?医生先来个望闻问切?我看你是单身久了负责恋爱的脑子都生锈了!恋爱中你只有一个身份,就是他的女朋友!”
“在这层身份下你可以尽情的撒娇吃醋,凭本能去喜欢和被宠爱,”她停下来喘了一口气后幽幽的继续道:“除非你只想走个肾。”
?她不是她没有。乖巧的低头听训。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酒足饭饱,三人又看了一部电影后,才一同朝外走去准备回家。路过一楼的零食铺时,简婕停下脚步,去里面称了几样自己记得味道挺不错的小零食。
“我记得你现在很少碰这些甜食了。”程蔓看着她买的东西问到。
简婕接过打包好的袋子,“嗯,给宋行之,就是我男朋友带的。”
这次连郑星月的眼神中都透露出没救了三个字,“你怎么跟养儿子似的,回家还要带小零食?!”
“啊,会吗?可是以前我爸爸下班回来有带小零食的话,每次我都超级开心耶。你们不觉得很有仪式感吗,证明有人时时刻刻惦记着你呀。”简婕笑吟吟的回答道。她之前没谈过恋爱,只会笨拙的翻出自己曾经的快乐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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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车上简婕才看到电影时被忽略的消息,一条是宋行之晚上八点时问自己几点忙完。另一条是父亲发来的生日快乐。
每年生日她都会收到父亲的祝福,上学时父亲总会带自己出去吃大餐,有时还会寄来礼物。后来因为江曦的关系,她和父亲之间也出现一些隔阂,再过生日时,对方会一大早给自己打来电话,絮絮叨叨的叮嘱些有的没的。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就变成简单的文字了。看了眼发送时间,说不定是江曦回去说了今天的事情他才想起来吧。
回了句谢谢后就关掉了对话框。切回宋行之的消息,先向他道歉解释,再告诉对方自己快到家了。
下车后走到楼下,却意外的看见宋行之,他坐在车内,沉沉的望着她的方向,嘴角似乎紧紧的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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