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浪故意向傅先生看了一眼,低声道:“有些话在下想跟老夫人单独说。”

    柳老夫人犹豫了一下,还是向傅先生道:“傅先生可否回避?”

    傅先生道:“这……”他看出秦浪这样做是想将他从这件事中摘出来,让柳老夫人认为此事自己并不知情,秦浪考虑得的确周到。

    柳老夫人道:“不必为老身的安危担心,这外面全都是王府的随行武士。”

    秦浪心中暗笑,这老太太以为几名武士就能震慑住自己?如果自己当真想劫持她,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只不过,这么干就算能逼迫边北流现身,也对解决目前的困局毫无帮助,传出去也会被天下人耻笑。

    傅先生离开之后,秦浪道:“其实徐中晴遇害之前就已经有了身孕。”他是信口胡说,反正死无对证。

    柳老夫人愕然道:“什么?你说什么?”

    秦浪点了点头道:“小王爷的骨肉。”

    柳老夫人对徐中晴的死并没有太多的感觉,可徐中晴腹中的孩子是他们边家的骨肉,一听顿时心疼无比,颤声道:“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你……你一定是骗我的对不对?”

    秦浪心说我就是骗你,吕相当初对你有恩,现在找你讨这个人情你都不给面子,骗你也是应该的。

    秦浪道:“真不知道一个人要如何狠心才能够下得去如此毒手,杀死自己的妻子,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

    柳老夫人摇了摇头道:“你……你胡说……不可能是谦寻做得,他……他没做这件事。”

    秦浪暗忖你要是没见过孙子怎么知道他没做过?叹了口气道:“老夫人可能不愿听,可这件案子恰恰是我在追查,种种证据表明,杀死徐中晴母子的人就是小王爷,查清此案之后,朝廷考虑到王爷劳苦功高,又担心此事会造成更大的影响,所以才将这件案子压了下来,对外放出消息,说此事和小王爷无关。”

    柳老夫人怒道:“一派胡言,你根本就是信口雌黄,我那孙儿不可能做出此等丧尽天良的事情。”

    秦浪道:“老夫人自然是不愿相信,您若不信找小王爷一问即知。”

    柳老夫人道:“老身明白了,你是故意这样说想引我孙儿出来,我孙儿被你们逼得走投无路,浪迹天涯,老身到现在都不止他在什么地方,我可怜的孙儿啊。”

    秦浪道:“您家的骨肉是人,别家的骨肉就不算人吗?徐大人因为女儿遇害的事情一夜白头,我开始也不明白为何小王爷下得去手,调查之后才知道,原来他心中一直另有他人,他根本就不喜欢徐家的女儿,早在雍都之时,就在外面养了一个叫晚晴歌姬。”他打算赌一把,这种事情通常不会告诉老人家,毕竟晚晴的身份不适合公开。

    柳老夫人怒道:“你休得胡说。”

    秦浪道:“我可没胡说,老夫人如果不信,可以去这附近的探春河听雪坊,看看那里是不是有个叫晚晴的歌姬,看看她是不是有一个小孩,那小孩是不是你们边家的骨肉!”

    柳老夫人听得心乱如麻,越是到了她这种年龄越是期待边家早日有后,听说孙子在外面偷养歌姬,心中委实是愤怒的,但是听说边家有后,心中又感到窃喜,无论真假,她都要去亲眼看看。

    秦浪将那颗黑珍珠双手奉上:“此物就算在下送给老夫人的礼物。”

    柳老夫人现在对这颗黑珍珠兴趣全无,冷冷道:“老身受不起。”转身向外走去。

    秦浪心中暗叹,这老太太也不怎么讲究,吕相当初对她的恩德完全忘记了,身为母亲教导儿子尽忠乃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眼看着边北流自立,她却听之任之,当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柳老夫人让人将她送到听雪坊附近,看到一名中年妇人抱着一个婴儿从听雪坊的方向走了出来,一边走那婴儿一边哇哇啼哭,因为秦浪刚才的那番话,柳老夫人难免会多想,让手下武士停下车,老夫人叫住那中年妇人:“请问听雪坊在什么地方?”

    那妇人向她行礼,指了指不远处的画舫道:“就在那里,老夫人去听雪坊是要找我们家小姐吗?”

    柳老夫人道:“你家小姐是谁?”

    “我家小姐闺名晚晴。”

    柳老夫人心说果然对了,目光望着那妇人怀中的孩子,心中激动无比,难道这就是我们边氏的骨肉,我的重孙,只可惜孩子的小脸朝着妇人,看不见什么样子,可心中的那种亲近感是无比清晰的。

    妇人道:“我要带孩子去乳母那里喂奶,先行告退了。”

    柳老夫人强行忍住叫住她的念头,心中暗忖,还是先去听雪坊,只要找到那个叫晚晴的歌姬,什么事情就都明白了。望着那妇人渐行渐远的身影,直到完全不见。

    一行人来到听雪坊前,看到大队人马过来婢女马上回去禀报。

    不等里面的人出来相迎,柳老夫人已经走上了画舫,她当然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心中暗叹,孙儿怎么会看上一个歌姬,这种事情要是传出去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晚晴正准备出舱迎接,老夫人已经进来了,她慌忙向前行礼道:“晚晴不知柳老夫人到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柳老夫人看了她一眼,冷冷道:“你就是晚晴?”

    “正是!”

    “是谦寻把你安置在了这里?”

    晚晴没说话,在柳老夫人看来,她不说话就是默认,环视了一下周围道:“最近可曾见过谦寻?”

    晚晴摇了摇头道:“老夫人请坐。”

    柳老夫人在椅子上坐下,上下打量着晚晴,晚晴让人泡了杯茶,亲自奉上。

    柳老夫人道:“你和谦寻何时认识的?你又是何时来到这里,照实说来,若是胆敢有半点欺瞒,老身饶不了你。”

    晚晴道:“是,我和小王爷认识应该在三年之前了,小王爷婚后我们就断了联络,我在半年前来到了这里。”

    柳老夫人道:“断了联络为何要来这里?真当老身老眼昏花?那孩子是谁的?”

    晚晴愕然道:“孩子?什么孩子?”

    柳老夫人勃然大怒,手掌在茶几上重重拍了一下,怒道:“老身明明看到那孩子刚刚离去,说!那孩子究竟是谁的?”

    晚晴摇了摇头道:“没有孩子,这里从来都没有孩子。”

    柳老夫人真是气急,刚才自己明明看到那女人抱着孩子从这里走出去,又亲口问过,那女人承认是伺候晚晴的,现在她居然给自己来了一个矢口否认,柳老夫人下定决心,今天不管用怎样的手段都要将边家的骨肉从这里带走,她指着晚晴道:“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今日若是不交代清楚那孩子的来历,老身就将你们全都抓起来。”

    晚晴叹了口气道:“老夫人应当是误会了,听雪坊上就没有孩子。”

    柳老夫人动了真怒,冷哼一声道:“看来不给你点苦头你就不会说实话,来人!”

    晚晴道:“老夫人,您听我说。”她看了看左右,低声道:“晚晴有句话想单独对您说。”

    柳老夫人挥了挥手,示意武士退出去。

    晚晴也让其他人退了出去,室内只剩下了一名婢女,柳老夫人心中暗自奇怪,怎么这小妮子如此没有眼色,不知道退出去吗?

    正奇怪的时候,那婢女竟然跪了下来,低声道:“奶奶,您为何来此咄咄相逼?”

    柳老夫人心中一沉,听到那声音分明是自己的孙子。

    原来这婢女正是边谦寻所扮。

    柳老夫人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出现这种事情,一时间愣在那里,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你……你是……谦寻?”

    边谦寻点了点头,抬头望着奶奶,柳老夫人从他的面部轮廓中还是辨认出了些许的痕迹,长叹了一口气道:“你啊你,害得我为你担惊受怕,却没想到你居然藏身在这里。”

    边谦寻道:“奶奶,您怎会来到这里?”

    柳老夫人道:“你先告诉我,我那乖重孙去了什么地方?”

    晚晴和边谦寻错愕地对望了一眼,这老太太从登上画舫就一口一个重孙,两人虽然相好多年,可晚晴并未怀过边谦寻的骨肉,为何老太太认定刚才见到的孩子是他们的?

    边谦寻越想越是不对,刚才如果不是奶奶苦苦相逼,他也不会现身相见,此事细思极恐,他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我等要速速离开。”

    外面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道:“小王爷,此时离开是不是太晚了?”舱门轰然倒塌,一名黑衣蒙面的男子从外面走了进来,甲板之上,随同柳老夫人前来的武士全都被击晕在地。

    边谦寻看到大事不妙,转身就逃,不等他逃入内舱,从里面又出来了一人,那人也同样带着面具,边谦寻从裙下抽出短刀向那人刺去,被对方抓住手腕,一拳击中了下颌,这一拳打得边谦寻眼冒金星,瘫倒在地。

    柳老夫人毕竟也是见过场面之人,遇到眼前状况,仍然临危不惧,厉声喝道:“大胆,知不知道这是在什么地方?”

    制住边谦寻的男子冷冷道:“这难道不是大雍的土地?老夫人,我不杀你,边氏若想香火不断,要看你儿子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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