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传来叫屈之声,两人循声找了过去,却见一群金鳞卫抓了几名嫌疑人。

    陈穷年虽然和桑竞天在这件事上达成了默契,可清者自清并不代表着不闻不问,首先针对得就是这些贴在墙上的画,根据线索抓了不少的画匠。

    这些画匠主要出自于两大民间画坊,有人出钱让他们帮忙绘制一批这样内容的画,可上面的人名和地名都是后来加上去的。

    今天一早金鳞卫就查抄了这两家涉嫌制作的画坊,将画匠一网打尽,等待这些画匠的肯定是严惩。

    秦浪在围观的百姓中看到一双熟悉的眼睛,那人披着灰色斗篷,留着胡须,秦浪看他的时候,他的目光刚好也望向秦浪,下意识地低下头去,匆匆转身离去。

    秦浪朝古谐非使了个眼色,两人分头追了过去。

    那人走入一条无人小巷,来到中途,看到前方古谐非走了过来,转身回看,秦浪也已经从后面堵住了他的退路。

    那人将斗篷揭开,向秦浪点了点头道:“秦护卫,别来无恙!”

    原来此人是镜水画院的画师王厚廷,因为涉嫌窝藏妖孽,所以王厚廷被镇妖司所抓,只是这货中途逃走了,没想到他居然也辗转来到了雍都。

    秦浪这才意识到王厚廷应该是故意吸引他的注意力,微笑道:“厚廷兄,你胆子还真不小啊。”这厮目前仍然是镇妖司缉拿的嫌犯。

    王厚廷苦笑道:“我那是无奈之举,别人不知道,你应当知道我是清白的。”又向靠近自己的古谐非作揖行礼:“古先生好。”

    古谐非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镇妖司正在抓你,你现在是在逃嫌犯知不知道?”

    王厚廷道:“我是冤枉的。”

    远处传来呼天抢地的哀嚎声:“大人,我们冤枉啊……”这个世界上被冤枉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王厚廷吓得又把脑袋耷拉了下去,低声道:“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换个地方说话。”他这段时间东躲西藏,惶惶而不可终日,始终处于不安中。

    三人来到了附近一家名为古桥茶社的地方,茶社地处偏僻,本来就没什么人,三人挑选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

    王厚廷的胡子是黏上去的,为了躲避镇妖司的抓捕他也是花费了一番功夫,这身装扮足足老了十岁,会画画的人化妆也不差。

    王厚廷抓起点心边吃边喝,一看就知道最近没好好吃饭,古谐非和秦浪看着他,都感觉这厮有些狼狈。

    王厚廷意识到了两人同情的目光,有些尴尬地笑了笑:“你们怎么不吃……”

    秦浪道:“刚刚吃过早饭。”

    王厚廷点了点头道:“我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吃东西。”

    古谐非撇了撇嘴:“可怜!”

    王厚廷只是阐述一个事实,并不需要别人可怜,尤其是像他这种文人,骨子里一直都非常骄傲,忍着饥火,也要保持谦谦君子风度,在这一点上,他和赵长卿很像。

    王厚廷道:“其实被查抄的丹青坊和墨韵坊都很无辜,他们只是拿钱做事罢了,那些画又不是他们亲手贴上去的。”

    古谐非笑了起来,这货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居然还操心这个。

    秦浪道:“你知道是谁干的?”

    王厚廷点了点头道:“知道一些线索。”

    古谐非小眼睛一瞪:“知道还不说?”

    王厚廷终于熬不住腹中的饥饿,从托盘里捏了一块绿豆糕塞到嘴里,双目望着秦浪。

    秦浪也看着他,王厚廷想怎么他心里已经明白了,这货又不是傻子,冒着风险找上自己肯定是有所图,希望自己能够帮他证明无罪,摆脱目前的困境。

    秦浪道:“王兄有什么要求?”

    王厚廷灌了口茶道:“你明白。”

    古谐非道:“你不说怎么明白?”

    秦浪道:“你的事情我会向陈司命阐明,还你一个清白。”

    王厚廷又抓起一块绿豆糕,嘴巴已经塞得鼓鼓囊囊的,不小心噎着了,秦浪给他续上茶,王厚廷咕嘟咕嘟地喝。

    古谐非撇了撇嘴:“瞧你那点出息。”

    王厚廷总算把嘴里的食物咽了下去,缓了口气道:“丹青坊的管事赵学才是我的好友,我这几天都躲在他那里,他们接得这单生意,我也有帮忙。”

    古谐非指着王厚廷道:“好你小子,漏网之鱼。”

    王厚廷解下身后的布包,从中取出一张画。

    秦浪将画展开,看到画中人不由得一怔,画中是一名风度翩翩的男子,这男子他见过,正是在赤阳曾经潜入桑府攻击他的姬从良。

    古谐非也和姬从良两度交手,所以也认出来了,低声道:“赤狐姬从良?”

    秦浪点了点头,其实在万花楼和柳细细交手的时候,他就怀疑姬从良、叶墨羽这些妖精和柳细细有关,现在看来他们果真是一个团体。

    王厚廷道:“你们认得他?”

    古谐非道:“你在何处见到他的?他付给你们的银子在什么地方?”

    王厚廷道:“他去了丹青坊下订,可现在丹青坊已经被查封了。”

    古谐非道:“不妨事。”

    秦浪已经猜到古谐非要亲自去走一趟寻找线索,不过现在正是搜捕最为严密的时候,秦浪建议还是等缓一缓再行动,他和王厚廷约定明日还是来这里见面。

    分手之后,先去了天策府,秦浪是准备从计宏才手里弄一份搜查令,光明正大地去画坊搜查,现在形势比较敏感,他又是当事人,所以做事必须要谨慎。

    原本来到雍都之后表现得有些懈怠的古谐非也如突然吃了补药一般兴奋起来,变得积极而主动,他也是个闲不住的性子。

    古谐非答应暂时留在雍都帮助秦浪,但是他可不想随同秦浪一起加入天策府,总感觉无官一身轻,现在的状态最为自在,高兴就斩妖伏魔,不高兴拍拍大屁股走人,挥挥衣袖,绝不留下一片云彩。

    和秦浪一样,古谐非原本以为天策府的门槛高不可攀,等到了地方才发现这就是个蒙混度日的闲散部门,从上到下都是混日子的,难怪大雍政权江河日下,指望这帮官吏能有什么作为?

    古谐非腆着肚子找了个太阳地站着,秦浪单独去见计宏才。

    进去的时候,计宏才正拿着放大镜仔细品鉴着桌上的一幅画,秦浪一眼就看出那幅画上画得是他和陈薇羽,想不到这货还有这种癖好,看就看,拿放大镜干什么?想找什么细节?

    干咳了一声道:“卑职参见计大人。”

    计宏才可能是看得太投入,被秦浪吓了一跳,放大镜失手掉在了画面上,满脸堆笑望着秦浪:“回来的正好,我也有事要找你呢。”

    “大人请明示!”

    “你先说!”

    秦浪将申请搜查令的事情说了,计宏才在这方面非常配合,递给他一块乌木牌子,这玩意叫天策令,天策府虽然大不如前,可毕竟品阶摆在那里,还是拥有一些特殊权限的,比如这天策令就是御赐之物,可以无需搜捕令在雍都城内展开搜查,当然这东西很少使用,连计宏才都不清楚这玩意有没有过期。

    计宏才告诉秦浪,刚才陈穷年派人过来找他,让他午时去陈府一趟。

    说完正事儿,计宏才的目光落在画面上:“秦浪,最近外面有许多关于你的风言风语,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秦浪点了点头,指着那幅画道:“您是说这个?”

    计宏才道:“谣言止于智者,可这个世上糊涂人居多。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

    “多谢大人提点!”秦浪心中暗忖这货应该是个内行,他拿放大镜是在看门道喽?

    计宏才摇了摇头道:“我可没说什么,外面那个胖子是你朋友?”

    秦浪笑道:“是,我想他帮忙调查镇妖司的事情,只是他这个人不习惯约束,所以……”

    计宏才道:“那有什么关系,咱们天策府广纳能人异士,只要是有真才实学,咱们一样可以请他们过来帮忙,不必受到制度的约束,吃喝用度方面我来安排。”

    秦浪向计宏才深深一揖:“多谢计大人!”这计宏才虽然是个蒙混度日的主儿,可头脑一点都不糊涂,最难得是他开明,舍得放权,当然这种放权也可以理解为推卸责任。

    秦浪准备告辞的时候,计宏才又想起了一件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串钥匙递给了秦浪。

    秦浪诧异道:“这是……”

    “我听说你正在找合适的住处,咱们天策府虽然不比从前,可物业倒是有不少,这宅子位于天策府北的吉祥街,步行过来也就是二里地的样子,过去是铠曹办公的地方,后来因为出了点事情,就闲置了下来,里面的库房也早已清空,住人绝无问题。”

    秦浪这才明白计宏才是给自己配备宿舍呢,虽然人情不大,可体会到了部门领导对他的关怀,秦浪接过钥匙赶紧道谢,他的确在找住处,毕竟住在桑家出来进去的还是不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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