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女人仿佛无处不在。

    她怎么可以哪里都能进来?男厕所她都能进来,一点都顾忌都没有,他说的话一点不好听,她就是不要脸。

    他从来没有说错过,从遇到她的第一次就知道。

    她能有什么顾忌,什么东西能让她顾忌?

    想到这个莫名的问题,周景延的脸上不自觉浮现上一个嘲讽的笑,笑容虽然淡,他自认为嘲讽,是看不起陈恹的笑。

    他一点也不想问,也不想知道陈恹为什么会出现在男厕所,为什么要把他推进来。

    “”

    啤酒度数不高,但是太多了,满满一杯下去,周景延眼睛都有点花了,他刚刚想抠嗓子眼没抠成功。

    这一会酒精上头,脑子很热。

    意识有些涣散,不想刚才那么清明,逐渐混沌,甚至厚重,仿佛要感知旁边的事物,要用很大的力气,有一些失重感。

    陈恹眼睛里的男孩子变了,他的脸和脖子还有耳朵都成了红色,比那天陈恹逗他玩的时候还要红。

    他笑,笑起来还挺好看,嘴边的小梨涡转瞬即逝,好像是假的,但是陈恹真真实实看到,他竟然还有梨涡。

    和他本人一样乖,从内而外散发出好学生的气息,穿校服是不是都会好好穿,一个衣角都不会乱,整整齐齐拉着校服拉链,不会随随便便敞开着。

    为什么这么不尽人意的社会,还有这么合她心意的弟弟。

    两个人干杵着。

    旁边的隔间传来拉裤链的声音,抽水的声音,然后出去的脚步声,门口洗手的声音。

    “不好过吗?”

    陈恹先开口问,从她的话里能听出来幸灾乐祸,周景延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不料她开口,他的眼光锁定陈恹,满满警告的意味。

    周景延的意思,陈恹明白。

    公共场合。

    但是陈恹是谁,她会在意?她骨子里就是没有教养,她胆子大得很,她想要做什么,一般都会不折手段,她也不会在乎面子。

    “上回你就是这样瞪我,还记得吗?”

    那时候她就在想,欠收拾。

    陈恹越来越靠近,几乎是贴在周景延身上,姐姐的曲线,那几个三围,周景延一直都记得,后面是墙,手下扶着的是抽水桶。

    知道他要反抗,他不会再这么乖。陈恹踮起脚,嘴巴靠近少年的耳朵。

    “别吵,你左边还有人呢。”

    周景延和陈恹比起来,他没有那么豁得出去,他不能不顺着陈恹的意思往下想,如果被人听见

    这么想,他真的就这么安静了。

    陈恹目的得逞,眼里都是得意的笑,她事先过问。

    “景延,让我亲一亲。”

    陈恹声音很小,一点也没有居高临下的意味了,像个闹脾气讨好的小女生。

    什么都把握得到位,身高差让她有了这场对比的弱势,仗着这个谁都想不出来,她在强迫。

    “好了,我知道你会害羞。”

    她也不怎么过分,很轻柔,很细心,帮少年清理掉刚才猛喝酒之后从嘴角漏出来的啤酒。

    顺着他的脖子,滑过喉结,有一些顺进他的锁骨,还有他的卫衣领口,总之乱跑。

    但是大部分在脖子上。

    现在都到了陈恹的嘴里,她的,舌头上。

    周景延很不好受,他不敢看,所有的一切都只靠感知,这种感觉,又让他想到了刚才的比喻词。

    猎人抓到了猎物,猎物尝到了苦头。

    他觉得他现在就是痛苦的,这种被人折磨的痛苦,就好像困在牢笼里束手无策的猎物,被人观赏。

    那个单词,boredo

    厌恶。

    还有眼下,让他想到的peristalsis,动词。

    几分钟。

    周景延18岁了,很冲动的年纪,会很轻易的被激起生理反应,即使他很讨厌。

    但是眼下拦不住。

    “周!周!”

    范中凌那个大嘴巴来了,就在外面吼,没在外面洗手台看见周景延,进来找,对着每个厕所坑看,“妈的,你在不在啊!”

    “在就出个声!”

    范中凌挨个喊,很快喊到了隔壁,左右两边他都看了,“没人啊?”

    周景延猛地回神,上头的酒意被范中凌喊散了大半。

    猛地一把推开陈恹,陈恹被他恼羞成怒推得倒退一步,没站稳手肘子撞到了门锁上。

    她拉好口罩,脸又藏在口罩下面了,只剩那双眼睛,他连她的脸都没有看见,也看不见她卖力了泛红的嘴唇。

    “这么不近人情?”

    她说谎话,隔壁厕所根本没人。

    陈恹一出声,周景延手指按下抽水桶,哗啦啦冲水的声音盖过陈恹说话的声音。

    范中凌敲这个门,不确定问,“你在不在里面?”

    周景延说:“在。”

    他的声音哑了,脸不红了,耳朵红,脖子星星点点的红,只是不明显。

    “你还好吧?”

    “自己行不行?过敏要不要去医院?”

    范中凌在哪里坐没多久,邹倩在哭,施薇薇也怪他,范中凌都顾不上哄了,酒精过敏喝这么大杯,不是闹的,不来看,万一出什么事!他怎么担得起这个责任。

    越想越怕,范中凌直接出来找人。

    周景延是他连哄带骗拐来的,今天吃他姐一大顿,废了不少钱,要是把人整出什么事,说不说责任,他良心都不安。

    “没事,抠出来吐了,缓一下就好。”

    他真的挺难受的,扶着抽水桶弯腰,还在感冒中,不过敏,那个酒冒上来了,到嗓子眼,周景延还真的吐了。

    陈恹站他后面,慢慢给他拍背。

    周景延脊梁骨一僵,女人的手变拍改成顺,动作很轻柔,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

    范中凌在外面松一大口气,“你没什么大事就好,真有事明天老乒撕了我。”

    毁了一中未来状元,真他妈成千古罪人。

    “你走了,邹倩哭了,薇薇在哄。”

    陈恹可以预料,小姑娘脸皮薄,周景延下她两回面子,她能面色自若扛过去,应付这个场面,陈恹能够另着眼睛看她,不冲什么,给她竖个大拇指。

    哭了就没什么稀奇。

    “外面乱成一锅粥,但是一下就能好,我真担心你。”

    周景延说嗯,他吐好了,现在不能出去,陈恹在里面,出去的话,名声不要了,全都葬在这个女人手里。

    陈恹随身带包,从里面抽出来一包纸递给周景延,让他擦嘴。

    看不出来是不是嫌弃,他没要。直接捞卫衣袖口擦,陈恹看见了啧一声。

    范中凌耳朵尖,依靠着门,听了一个不清不楚,困惑问,“什么声音?”

    周景延咳嗽,“刚刚岔声了。”

    “哦。”

    “”

    范中凌磨蹭在门口不走,来来回回绕了几步,磨磨蹭蹭,语气不太顺,但是思路理顺了,开口和周景延道歉。

    “周,今天是兄弟对不住你,要不然你回去揍我吧,我保证不还手,哎都怪我,搞那么大事,你平时不说,我也不知道你酒精过敏,不然不捞你过来了,吃苦了兄弟,对不住你。”

    周景延不是小气的人,再说那会气,也不值得这么生气,生这么久的气。

    他说没事。

    “你是不是还要一会才好,外面等你切蛋糕呢,等会切了蛋糕咱们就走,我们一起回去。”

    今天施薇薇在,本来就闹得不太好看,范中凌挺喜欢他这个女朋友,周景延知道,今天大部分给他面子,待会也不想让他搞得太难看。

    不送女朋友,跟他一起不好。

    周景延不想了,“我待会不去了,直接回学校,你去吧,顺便帮我解释一下。”

    “你自己行不行?咱们兄弟之间不论面子。”

    周景延吐了还好,他说行。

    范中凌隔着厕所门,听他声音正常,没什么大问题,也就不坚持了:“好吧,那你打车回学校,到了宿舍给我发个微信。”

    “好。”

    范中凌走了,周景延不多做停留,他去洗手台,按消毒液莫脖子上使劲搓,搓得皮肤泛红,卫衣领口全部湿了。

    陈恹在旁边抱着手臂看,看他发泄一样的自虐搓自己的皮肤,好端端的。

    年轻嘛,气性大,可以理解。

    两个人再没有说话,陈恹盯着他看了一会,去女洗手台那边洗干净手。

    一个在一边,看着一点交集没有,全然陌生。

    陈恹走了,周景延冲了好久的凉水,终于冷静下来,才想起,他还没有转钱的事情。

    他没有加回陈恹的微信。

    就算这回陈恹折返,他也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个钱,转过去要加微信,开不了口是一回事,谈不拢是一回事,她或许都不会收更是一回事。

    周景延打车回了学校,半路就觉得鼻子塞,酒吧卫生间的洗手台没有热水,只有烘干机,这玩意没什么卵用。

    他冲凉水洗脖子,大部分冷水灌身上了,卫衣也是湿的,贴皮肤上,晚上出来一股冷风吹,感冒本来就没好,这一下直接遭了。

    回来的车上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发昏睡。

    半路跟司机说了一声,他去药店买了个感冒药,药店里的护士大惊小怪,一听来买感冒药,就要登记信息填身份证量体温。

    好在他没有发烧,药买了,折腾一路回来的时候,范中凌还有两个室友竟然比他先回学校。

    他回去坐着没多久,周景延走了,差不多时间那会也晚了,邹倩没等到周景延来,提不起兴趣,大家一群人哄了她没哭,很快切了蛋糕,祝福几句,送送礼物,人也就散了。

    明天要上课,也不敢去ktv再开包间玩,怕明天起不来被抓旷课,要记过。

    看见周景延进来,范中凌忙慌慌迎接他。

    见他人好好的,简直两手合十谢天谢地,“感谢佛祖感谢上帝,你他妈没事就好。”

    周景延提不起精神,心里默默,表情很是无语:别带后面那一句,更有诚意,他或许睡一觉起来就好了。

    摸到了衣服,范中凌大惊,这他妈湿成这样套身上。

    “衣服都湿啦!”

    范中凌到处摸他卫衣,“我靠,哥你在偶然酒吧卫生间洗冷水澡啊!”

    周景延把感冒药放桌上,“没有,刚刚吐了衣服上都是,身上一股味,全脏了,就在洗手台洗了一下。”

    范中凌拍他肩膀,由衷说,“今天真是对不住了周。”

    另外两个室友也觉得他挺造孽,纷纷投去可怜的目光,周景延抿抿唇,瘫在椅子上一下子没什么力气。

    脸色发白,闭着眼睛休息,他刚刚说话都有鼻音,看着就虚弱。

    靠边的室友说,“饮水机热水烧了。”

    “眯一会泡药喝。”周景延真的懒得动弹,昏昏欲睡,真的一根手指都不想动。

    范中凌拍大腿,捞他衣柜给他翻衣服。

    “换一下,别又感冒了。”

    周景延还是歇会,没动,范中凌总不能给他换,扯他帽子叫他起来,周景延还没给个反应,范中凌先炸了。

    周景延卫衣帽子里藏了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

    “卧槽!”

    范中凌给他翻出来,那两个室友好奇也凑过来看,三个头凑到一起,读盒子上面的字。

    “男士精选特大号内裤?”

    “卧槽……!!!!!”

    周景延睁眼,回头,懵。

    “?”

    读完以后,三束如炬的目光都盯他脸上,意想不到,三脸懵逼,从他脸上扫下来,停在他的腿那。

    周景延,“?”

    范中凌翻来覆去,“卧槽,这不是梅陇那边家刚开的,啧啧牌子货,鄙人有幸穿过一次,好穿,就是贵,啧啧”

    范中凌那个拿盒子甩得响,周景延没看,听得见动静。

    “够意思啊周,前两天提一嘴,知道哥们没裤衩了,特地买来孝敬。”

    演上瘾了,“呜呜呜爸爸今天没有白疼你。”

    范中凌装模作样哭,他们就是好奇周景延帽子里的内裤盒哪来的。

    一个室友呸,“就你能穿上这型号?”

    “我怎么穿不上,作为咱宿舍唯一拔过枪的,我不比你们都有发言权!”

    有女朋友真的是随时都能拿出来显摆,这话就难怼了,两室友大白眼赏他,切切切的声音连续不断。

    “祝你早分。”

    “加1。”

    “你俩欠揍是吧”

    “爸爸特大号激你们了。”

    “能不能要点脸,这型号周身上我们不反对,你他妈自个心里没点数啊。”

    周景延听议论听得脑门上青筋蹦蹦跳。

    他不用看清楚是什么。

    刷一下站起来,夺过范中凌手里的盒子,攥手里捏得盒子变形不算,直接一下子砰扔垃圾桶。

    在他帽子里。

    所以

    那个女人放的,什么时候?他不注意的时候太多了,周景延想不起来,就觉得脸火辣辣的烧着热。

    他又想说脏话了,真的是忍了又忍,脸都憋红了,没憋住,憎恨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出一大声。

    操!

    范中凌还维持拿着盒子被人夺走的动作,“周没想到你?”

    周景延脸都气歪了,整个头顶都在冒烟,“闭嘴!”

    范中凌,“”

    林惟声老婆打电话来,说她有事情耽搁了,今天不能过来梅陇这边,让陈恹拐道去另一边南城区春都路。

    陈恹听见地址,等红路灯那会,手指很不耐烦敲着方向盘,不情愿了。

    “林太太,你放我鸽子不算,让我绕这么远,是不知道京市的油费多贵?路有多堵?”

    红灯秒数在跳跃,78,77,76

    女人细长的手指,跟着跳跃的秒数,一下下有节奏打着。

    林惟声老婆笃定她会过来,开口就不是商量的语气。

    “陈小姐,眼下不止你忙,你看看时间,这么晚了,我也只能抽时间在这边见你,如果你不想见面,那下一回再见就说不好我什么时候有空了。”

    陈恹从鼻腔里溢出来一声嗤笑,叫她等着,干脆撂了电话。

    南城区那边写字楼最多,而且都是一些大公司,在京市排号的那种,一个公司占一栋楼,不分层租人。

    陈恹排斥过去,是因为林惟声公司在那边,她老婆约那边见面,也不避讳耳目,怕耍什么诈。

    很快她不这么想了。

    订的也是咖啡馆,位置巧,和林惟声公司这边的路挺绕的。

    是另一栋楼公司的人会下来,大公司都讲究这个,没什么人大业务,一般不会跑对手楼下喝咖啡,会落人口舌。

    “陈小姐比我想象中来得快,看来这件事情你比我着急。”

    飞娱的续约有几日,但是网上的舆论呗公众号运营搅得很乱,陈恹现在是被堵到风尖浪口,不得不提前。

    “你知道我急还拖?”她不打算兜圈子。“这是要变卦,还是要跟我谈什么条件。”

    陈恹抽着烟,很不耐烦看着窗外跳跃的霓虹灯景。

    “陈小姐直言快语是个不折不扣的爽快人,能说出来这么爽快的话,为什么又避讳不敢看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违反我们当初交易说好的事。”

    陈恹纯粹是不想看她的脸,说实在话,可能是心虚也可能是别的,虽然这个三当得事出有因,正牌老婆默许。

    但林惟声老婆老婆是正牌,古往今来,太少有三在正牌面前立得住脚跟了,就算陈恹没有上位的想法。

    但她要断了,林惟声还去找她。

    这说明,苗头没歇,也不怪林惟声老婆坐她对面阴阳怪气,说一些有的没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陈恹很不耐烦把脸转回来,手指里夹的万宝路,她只吸了一小口,还有一大截在烧。

    “惟声去公寓找你了。”

    陈恹和她刚,“所以呢,你是派人跟踪我,还是跟踪你老公。”

    “我和惟声结婚二十年,他虽然尽不全老公的责任,做不到让我心里真正的快活,但是他在商场上的本事,还有身家都给足了我面子,就冲这里我林太太当得风光。”

    陈恹没出气,平心而论,脱掉那点事情看,林惟声的的确确是个好丈夫,业界好标杆。

    “我一直以为惟声理智,清醒,冷静,在我眼里他的确是这样,但其实我想错了。”

    陈恹抬头,对面的女人终于说到了重点。

    “那天晚上回家我还没有拿出离婚协议,他先跟我坦白,他说他对不起我,他在外面有人了,我们的婚姻难以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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