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糟糟,厮杀声不断。
蒯越蔡瑁在士兵们的掩护下夺路而逃,十分狼狈的张允也重新翻身上马,并且不停的调动着手中的军队。
在这襄阳城的街道上,又遇到许多其他家族中溃败的散乱士兵。
张允便把他们也整合到了一起。
一群人虽然有心往城门处跑,但是一路上哪里有那么顺利。
时不时过了一个拐角便遇到了敌人,他们已经决定要先逃出城去,便也不敢恋战,立刻换个方向继续跑。
襄阳城本来就不小,街道也很多,他们都不知道拐了多少次,终于像无头苍蝇一样,一头撞到了城门口。
这一处城门,离奇的还没有动乱起来,蔡瑁蒯越,便顺利的从这处城门逃了出去。
还利用了自己的影响力,并让张允继续的搜集兵马,城门上又跟着他们跑了好几百人。
在乱糟糟的襄阳城逃了出去,过了城门,才突然感觉眼前豁然开朗,心里也放松了一些。
远离了那乱糟糟的城内,理志重新占据了头脑,定了定神,才要决定下一步怎么办。
身后,这约摸着几千人的杂牌部队,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汇合成功的。
但是张允他们也觉得越跑队伍越大,也很神奇。
只是显然,这一只东拼西凑的部队,没有一个独立的指挥,根本形成不了什么样的战斗力。
他们也未必全部都是反对刘表的人,只是局势动荡之下,很多人根本就没有选择。
在城里被围追堵截的像无头苍蝇一样。也是一头雾水的,就跟着蒯越他们跑。
即便现在跑出了城,也不知道到底该干什么。
这几千人或抱着手中的盾牌,或抱着手中的武器,或者提着自己的兜鍪,还有一些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拿的,全都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蒯越和蔡瑁。
蒯越和蔡瑁对视了一眼。
两个人都能看到彼此眼神中的问号,两条路摆在眼前,向北还是向南?
向北走,跑到新野,跑到南阳,可以与曹操的势力接洽。直接跑到许昌投靠曹操,也不用担心赵子龙他们的追杀了。
但这就意味着,他们并不能以功臣的身份去见曹操,他们是一群丧家之犬。
他们那个时候无依无靠,只能求着曹操进行收留,这就代表着他们不会获得很高的官位,自己原本想要的荣华富贵是一个也没有,仅仅只是能够活命。
而且,如果现在往北逃,那也意味着抛家舍业,自己家里的亲人,自己家的家产,此刻全部都被抛下。
流水的王朝,铁打的世家,这世家就要败亡在自己的手里了。
那么如果选择第二条路向南走呢?
向南,就代表着他们要破釜沉舟,用自己家族的势力,用自己原本在荆州的影响力,联合所有的亲曹势力进行反抗。
如果赢了,那就是一步登天,在曹操那里绝对有极高的地位,享受难以想象的殊荣。
向南就是要拿他们自己的性命去拼搏。这就代表着他们舍弃了安全,如果是败了,那就是满盘皆输,一无所有。
这个决定似乎很难做,但蒯越和蔡瑁做起来确实非常的顺畅。
“向……”
蒯越一句话没说完,突然听见后方有马屁的嘶鸣声音。
赶紧扭头向后瞧,而这手下的散兵游勇,这个时候已经吓得抱头鼠窜了。
“敌人追上来了,快跑啊。”
“快逃快逃啊。”
好多人都在惊恐的大叫着,乱哄的一窝蜂一样的几个方向逃窜。
这些兵马中还有一部分是蒯越蔡瑁的精锐部队,也是在这慌乱的环境中被冲的身不由己。
他们奋力的互相靠拢,试图组成阵地,但总有友军将他们刚刚联络起来的队形冲散。
本来这些人的慌乱就已经给他们的心中带来了压力,试图进行反抗,却又总被这些人阻止。
多次的尝试都是徒劳,急得他们满头大汗。
心里的压力越来越大,终于也到了一个临界点,从一个人开始变成了一堆人,都开始逃窜。
张允在上面疯狂的弹压。
“不许乱跑,不许乱跑,迎敌,准备迎敌。”
“啪!啪!啪!”
马鞭子响个不停,在一个个惊慌的士兵的脸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但即便是这样的高压,也阻止不了他们对生的渴望。他们已经破了胆,不愿意再进行迎敌,他们只想四处乱跑。
蒯越蔡瑁也有些坚持不住了,没想到手底下人不少,却没有人敢站出来对抗,其实他们也明白,这一支部队是不知道多少支散乱的部队汇合到一起的,没有一个统一的指挥,根本难以形成战斗力,面对敌军的威胁的时候,发生这样的状况再正常不过了。
就在他们也打算要跑的时候,后方追来的马蹄声终于显露了身形。
蔡瑁远远看了一眼。
大吃一惊!
“怎么会是傅巽?”
蒯越也赶紧回头,发现追来的人正是傅巽。
刚在想是不是这个老小子投了敌?但一看他们那种狼狈和惊慌的样子,也明白他们也一定是跑出来的。
蒯越长舒了一口气,也不再担忧了。
但还是非常疑惑的看向蔡瑁,发现蔡瑁的眼中也满是疑惑。
蒯越蔡瑁因为首当其冲,所以察觉到变动最快,手底下又有精兵强将,能逃出来也不足为奇。
但是傅巽他们并不知道局势的变动。被文聘和赵子龙突然袭击,不可能做出及时的反应。
他们几个的手里顶多有一些护院,哪里有能力在赵子龙的冲击下活命?
难道他们的运气就真的这么好,居然也能从襄阳城中逃出来?
傅巽远远的也瞧见了蒯越蔡瑁,当下也是眼前一亮。
虽然说,原来众人之间闹了许多的龌龊彼此并算不上很对付。
但是傅巽在这襄阳城乱糟糟的走一走也明白了,凭借着自己,是很难在这兵荒马乱中活下去的。
纵容非常的不喜欢蒯越蔡瑁,但此刻他们还有利用的地方。
这两个人手底下有兵有将,也有军事能力,可以保护好傅巽。
虽说在城中被追杀的如同丧家之犬,但傅巽这边又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
蒯越给了自己耳光,本来不应该用好的态度去对他,毕竟当初自己也是气冲冲的离开的。
但现在他手底下人马众多,傅巽还是挤出来了一张笑脸。
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卑躬屈膝的打招呼,但傅巽却在心里安慰着自己。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不算什么。忍的这一时的羞辱,将来投靠了曹司空,自己总是能爬上去的,到那时让他们给我磕头。”
“都是为了曹司空的大事着想,这个时候我也不会与他们惹什么矛盾,我大人有大量主动的低个头吧。”
看来这古往今来的某些人,不管有没有人提过,有没有人教过,总是可以无师自通的精神胜利法的。
“怎么样?他们逃掉了吗?”
文聘打着马来到了赵云的身边,襄阳城中的一片杂乱,此刻已渐渐进入了尾声。
赵云抬头一看,是文聘。
展颜一笑。
“蒯越蔡瑁已经成功的跑掉了,其余的那些人,杀了一半,放了一半,算算时间,现在应该差不多和蒯越他们在城外汇合了。”
难怪有些人看起来不能逃出去,但在城中乱窜一通,还是逃了出去,却并不是他们运气好,是赵云有意放出去的。
“虽然放跑了他们,但你们怎么能保证他们会留在荆州,而不是往北逃呢?”
对鲁子敬和赵子龙的安排,文聘已经不会提起什么异议了,但自己总是会好奇。
赵云愣了一下。在这件事情的处理上,自己并没有和鲁肃商量。
或者说是鲁肃没有提这件事,赵云只是根据自己的想法而做了一些安排。
“我早已命令赵统和徐盛从随县带一支兵马,切断了襄阳和新野之间的道路,如果他们要往北跑,是跑不到南阳的。”
赵云想了想,又确定的点了点头。
“凭他们的本事,确实突破不了赵统和徐盛的封锁,所以我并不担心他们往北走。”
文聘也认可赵统和徐盛的能力。
这俩人虽然年轻,经验不足,但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两个人联手对战于禁都不怕。区区蒯越和蔡瑁带着一群散兵游勇,自然是难与他们匹敌的。
“可这样也不好啊。”文聘想了想,说道。
“我们故意放走他们,是要他们南下纠结起来兵马在荆州做一些事,这样也好让这些人集合起来,将他们彻底的清理干净。那他如果选择了往北走,固然是逃不掉,被抓了或被杀了,但还未达到咱们的目的。”
“哈哈哈,仲业莫要担心,他们必然会往南的。”
赵云仓促之下做出的安排,自然难以面面俱到,调动赵统和徐盛,是刘表刚刚落水,被赵云救起来之后,还没有返回襄阳城,就已经做了安排。
刘表落水的一刹那,赵云就意识到事情的不对,自然就开始调动兵马。而那个时候,赵云还没有和鲁肃见面。
所以赵云回答不了文聘的问题,但是鲁肃可以。
为了今天的局面,鲁肃不知道在暗中推演了多少遍,不能说面面俱到,但是这种细节问题也是早早的做足了安排。
对于这个问题,鲁肃既然没有提,自然是有充足的自信,料定了蒯越和蔡瑁一定会往来。
听着身后传来的笑声,赵云和文聘都扭过头来,等着鲁肃的解释。
“他们这些人都是一群想要投机的,若是真的肯安稳的接受自己的失败,那么就不会在荆州掀起这一场动乱。”
“他们在荆州的地位虽不一样,但都可以让他们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了。”
“无非是一个力争上游人生一个贪字,才让他们做出来这样的变动。”
“只不过他们觉得那样的风险很小,便可以换来更大的好处。而如今的局势显然并不如同他们预料的一样。”
“那么这个时候他们会及时的收手吗?立刻北上,保留自己的性命,凭借着自己本来的见识,也许可以在曹操手下做个小官。但他们真的能甘心吗?”
鲁肃又对着两人温和一笑。
“你们想想,”
“这些人本来就是一群贪心的赌徒,他们以为赌了就是能赢的。可偏偏现在第一把赌输了,他们的本钱折进去了不少,这些输了的人愿意乖乖收手的,世上有那多少呢?”
“谁又不想咬咬牙再拼一把,也许下一把赚了,就能把输的连本带利都赢回来呢?”
“何况他们这些人,损失的本钱实在是太大了。”
“虽然只输了这一把,但是他们几乎已经倾家荡产,一无所有了。”
“小一点的家族几十年的积累,大一点的家族几百年的积累。如果他们不继续赌下去,这些全都被他们抛掉瞬间化为泡影,他们能甘心吗?”
“假如刚刚被发现自缢的蔡夫人一样,好死不如赖活着,谁也不知道活着更好呢,可是她还是选择了自我了解,就是因为她已经输的一无所有,几十年的养尊处优,瞬间化为泡影,一无所有。”
“而对于蔡瑁他们来说,当年在荆州都是高高在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如果他们如同丧家之犬一般去投奔曹操,对于可能受到的羞辱,又怎么不会感到恐惧呢?他们会本能的抗拒北上的。”
……
江风烈,战旗猎猎作响。
刘磐一脸的凝重,看起来心情不佳。黄忠却隐隐约约的有些期待。
一些新招募的兵感觉有些惊讶,豫章之地最高领导刘磐黄忠都只能站在高台的第二层。
高台的最顶端,一根大纛下。
一个大小刚好合适的四轮车上坐着一个面如冠玉,身材高大、羽扇冠巾的年轻人。
他虽然年轻,但却见不着一丝的青涩,刘磐和黄忠积年的老将,此刻的气势也全被这个年轻人压下。
这个年轻人从四轮车上站了起来,当他站起来的时候,所有的人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他的胸前。
不自觉得要将目光看向他,却没有一个人有勇气直视他的脸。
只见他将手中的鹅毛扇一挥。
天地之间,除了风声,便只有他的命令。
“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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