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怕如果林菱的突然出现会刺激到李述言,所以林菱也一连三天都住在房里,经常站在他卧室门口看着他。他身旁有个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女孩和护工一起照顾他,女孩每每看到林菱也从不打招呼,神色复杂。

    林菱只敢在李述言睡着后,静静趴在他床边。他的右手似乎有问题,手指靠着毛巾卷才能撑开。她很想抱着他。因为李述言说过,眼睛看不见坐在轮椅上又不能自由行动会没有安全感,如今他几乎失去了全部行动能力,他一定更没有安全感了。她趴在他的床边,陪着他。

    这日,李述言状态好了些,坐在轮椅上,膝盖上放着那只提提兔,不能动的右手无力地搭在上面。阳光从诺达的玻璃窗中透过来,洒在他的身上。他穿着薄羊绒衫坐在阳光里,这个人像是在发光一般,可他是那样瘦,那样虚弱。jason建议林菱尝试告诉他她来了。他和护工,以及aron述晴都在一旁,以防李述言有过激反应。

    林菱离开时,鬼使神差带了那条他们初次去游乐园时穿过的红裙子,因为那一次在阳光下,他的眼神准确落在了她身上。林菱换上大红色的连衣裙,走到窗边,温柔蹲在轮椅前。她伸手慢慢握住他的手,眼泪无声划过脸颊,努力掩饰颤抖的声音,柔声说。

    述言,是我。我是菱……

    美丽的红裙女孩和坐在轮椅上的英朗男人,明媚的阳光照耀……

    着他们,窗外是青翠的草坪和花园。女孩的眼睛里都是真挚的爱意和心疼,男人虚弱不堪,良久没有任何回应。李述晴靠着aron哭了,她知道李述言有多爱这女孩,几年前为了她积极去调理自己身体,请了老师教他生活技能,他是多么想和这女孩生活下去。

    述言…我来了…我是林菱……

    轮椅上的男人一直低着头,没有回应。

    不知过了多久,李述言开口。

    你、走……

    他说话似乎有些吃力,林菱抬手帮他拭着嘴角。他身体一滞。他呼吸开始粗重,空茫的眼睛里,有隐约的泪光。

    林菱把颈间的尾戒拿下来,轻轻套在他左手小指上。她摩挲这他的手,说,李述言,我来还你戒指,我不信有什么神力,我只知道,你才是我的守护神。在我生死攸关的时候,那个为我只身涉险救我脱困的男人才是我的守护神。

    林菱抱着他,李述言,你凭什么说甩开我就甩开我,不行的,你说过要帮我实现理想的。

    李述言情绪有些激动,但他用尽力气也只是左臂微微抬起,握住林菱手腕。

    菱、离开。危险。我、会伤到你。

    林菱落泪。他现在这个样子,神智都不算清明,整个人无力陷在轮椅里,而他下意识的反应是保护她。她蹲下俯在他膝头,把自己的脸放在他的手掌中,说,述言,我知道那次伤我的不是你,你怎么可能伤我呢?我求你让我留下来…

    jason作为医生都有些动容,他见多生死离别,只是看到挚友如此场景,也不禁红了眼框。他上前,握住李述言的手,说,kurtis,你的小怪兽来了,你现在动都动不了,伤不到任何人。

    轮椅上的男人仿佛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

    jason解释,他服用的药物有麻痹和镇定作用,他不规范用药,导致他其实不太清醒,面部肌肉也受到影响,你看他其实没有表情,说话也比较吃力,就是这个原因。

    那合理用药的话,这个状况会好起来吗?

    会。只是李述言是最糟糕的病人,他自弃,谁劝他都无用,他想和李述行同归于尽,于是拒绝配合我,拒绝配合神经外科的医生。准确来说,我们很难评估他身体现状到底是什么样。最好的结果是,他的全身瘫痪是心因性的,而不是因为脊髓损伤,这样通过引导和锻炼,至少可以恢复部分功能。

    林菱心疼地拖起他蜷缩的右手,问,这是怎么回事。

    jason冷静挽起李述言的袖子,露出可怖的疤痕。说,看,他尝试杀了自己和李述行,断裂的神经和肌肉虽然接上了,但这只手基本没有功能。或许通过锻炼,也可以恢复一些,但,你看到了,这个人从来不配合。

    众人陆续离开,李述言在护工的帮助下,躺在躺椅上,林菱在一旁看着记忆里高大英朗的男人如今两条腿无力晃着,手臂也无力地从护工背上滑落。她小心地放好他的手臂,帮他盖好毯子,乖巧趴在他身旁。

    李述言一直闭着眼睛,林菱不知道他是不是睡着了,一直趴着看着他英俊的侧脸轮廓,看着看着,她也慢慢睡着了。不只过了多久,她感到脸颊有些痒,睁开眼睛,竟然发现李述言微抬起左臂用手抚摸着她的脸,有晶莹的泪水从他眼角无声滑落。

    林菱不敢动,她怕他知道她醒了又要推开她。直到那只手臂力气用尽,跌落下去。林菱轻柔托起那只手,覆在自己脸上,软糯了声音说,你这只大灰狼,这次被我捉住,你别想逃。

    男人用力耸肩想抽出手,可是被林菱握的更紧。

    他叹息,吃力说,从你、第一天来,我就知道、是你…

    因为口腔吞咽无力,他的口涎慢慢流出。林菱帮他擦拭,佯装俏皮,说,你怎么知道?

    …你们、低估了、瞎子的敏锐。

    那你还不理我?!

    我、没有、力气、跟你们、发怒了。

    林菱抱着他,哭着说,别赶我走好吗?

    …菱,乖、离开。我是个、疯子…会、伤到你……

    林菱拼命摇头,像从前一般亲吻着他的眼睛,你看你,现在动都动不了,怎么伤我。

    躺椅上的男人,凄然一笑,带着阴鸷和狠绝,缓缓说,任何人、伤到你,我都会、惩罚他……

    林菱闻言心里酸楚一片,因为李述行出现时,他打伤她,于是他马上远离她保护她,他惩罚的自始至终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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