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还想说什么,她想说你也很好,想说小之会喜欢你的,想说的话好多好多,可看到他失光的神色时又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不是所有人都能够轻松地去示爱。

    沈一欧低头看手机去了,他点开朋友圈,边崎之发的占了顶条。

    下面是在老虎寨拍的照片,配文发了很长一段,沈一欧细细去看。

    币安亓知:今天去找阿腥比神的,不知道阿腥比神的别问,这是一个悲惨的故事,我不想回忆。然后呢,阿腥比神不在,只看到了阿攸比神,不知道阿攸比神的也别问,我是不会告诉你们的。我们在山洞里看到了一只老鼠兄弟,它似乎并不欢迎我们,把我们赶出了洞,然后我们就只能回家了,然后我们就回家了,就是这样了,今天的故事就到这里,朋友们晚安。

    沈一欧笑了下给朋友圈点了赞,又一一保存了图片。

    季节更迭间已经开始了冰天雪地,从汗流浃背归于厚厚外套。

    边崎之坐在教室里,视线落在老师讲课的身影上,恍惚间他才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待了好长时间。

    “沈一欧,上来解这道题。”

    坐在最后一排单独位置的沈一欧懒懒起身去,他捏着粉笔写着一行行歪歪斜斜的字。

    边崎之仰头看着。

    黑板上的字迹嚣张跋扈,不规不矩,却明明白白写着解题思路,又很像他这个人,不同于正规的学生,却活得认认真真,仔仔细细。

    他突然想起那天自己对沈一欧说的话,他说没必要活得那么认真,现在看到这个身影,却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自己生来就衣食无忧,而沈一欧不一样,他如果不认真去活又会是什么样子?如果像自己一样不学无术、不求上进,那他可能一辈子就要烂在这里了。

    一辈子烂在这里……

    会是什么样子?

    或许会落得一身狼狈,盲目不堪,等再过去几十年,他会连如今的自信都不再有,就像一个落魄的乞丐,在生活中乞讨。

    ——我们生在同一片天空下,却不能看到同样的夕阳,因为你身处之地,始终黯淡无光。

    他不是沈一欧,没法成为沈一欧,也做不到绝对的了解,他一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已经够全面,足以讲给所有人,直到看见沈一欧,他才终于有了失败的感觉。

    “不错啊。”老师看了眼解题思路和答案:“沈一欧同学的解题思路很清晰,也很能切中要害,就是字……字稍微让他安分点,别飞起来找不着北了。”

    “好。”沈一欧干笑着走下了讲台。

    边崎之低下头去在书上写字。

    他不知道自己会记沈一欧多久,但是在很多年以后大概会想起来,过去的某一天,他在数学书第四十六页写下了沈一欧的名字。

    ……

    最后一次月考的时候边崎之已经考到了四百分。

    不多不少,正好四百。

    “我操!”张缶捏着试卷跳了起来:“边崎之!你这人不老实啊,怎么回事,不是说好陪我吗?!”

    “这是个意外!”边崎之落荒而逃。

    “背着大家偷偷努力,边崎之你还是不是人?!”张缶追了出去。

    边崎之边跑边喊:“我都没说你背着大家偷偷上分的!”

    距离期末考也只剩短短三周了,沈一欧开始进入了疯狂复习的模式,大概是太多要忙的了,偶尔看起来会有点冷漠、不近人情。

    “阿攸最近咋了?”边崎之问去。

    “快期末了,他每学期都这样。”张缶小声逼逼。

    边崎之点点头。

    沈一欧抽出时间来把高一的世界史和中国史过了一遍,从落后的原始生活到后来的种种变革,就像是跟着麦哲伦游了趟世界,扎进知识的洪流,差点和外面世界失联一样。

    数学这种东西最容不得懈怠,即便是每天作业一堆,他也抽着时间来做两道数学题,不会做太多,更多的时间都留给了背书看书。

    学习这里忙是肯定忙,但打工的生活还是照旧没变。

    他只能压缩自己的睡眠和休息时间。

    边崎之也很少再去烦他,他想要的成绩已经大差不差了,只要再多背几个知识点就能达到他商量着的那个成绩了,只是偶尔会忍不住跟他讨笑两句或者端着热腾腾的饭菜闯进他家让他吃了再学。

    沈一欧总是无奈笑笑。

    不知为什么,些许沉默的日子好像总是过得很快,一眨眼就抓不住了。

    边崎之在最后两周的时候突然也变得不再那么兴奋。

    大概是放学吃饭的时候路过操场看到和以往一样训练的张缶,他总是穿着不合季节的短袖,拍着篮球跳;透过画室积灰的玻璃看到坐着画画的小胖子,小胖子拿笔的样子最可爱了,有些小孩的稚气和不服输的认真;每早都在学校门口说过放学见的徐亚;最后就是那个准时空了的位置。

    这些明明都是他在被边煜乔送过来后的日常生活,却在恍惚间多了一丝分别的记忆,不免落寞起来。

    “今年过年要怎么过?”张缶突然想起来。

    “跟以前一样吧,去上桥放烟花。”何哆哆说。

    “阿攸,今年打算包多少给我?”张缶凑过去问。

    沈一欧一笑:“想要多少?”

    “还能自定义?”张缶乐起来。

    “能啊。”沈一欧说:“但是系统有规定,不能超过五十。”

    “操。”张缶转回身去:“改天把你那系统修复一下。”

    “你说我们这有意思吗,你给我包我给你包的,包来包去没什么区别,就是换了张钱。”沈一欧说道。

    “这是仪式感,一年就一回,我还不能有点仪式感了?”张缶念道。

    “小之呢?”张缶扯了下他的卫衣帽子:“你怎么过?”

    “我能怎么过。”边崎之笑了下:“跟我爸过呗。”

    “我们就不,我们是大年初一跟家里人过,三十那天是属于我们哥几个的。”张缶笑说。

    边崎之突然没了话。

    过年……

    过年那会儿他大概都搬走了吧。

    “我觉得我还是抓紧时间背几个知识点吧。”张缶道:“回回过年一桌子的人聊成绩,谁谁谁考五百,谁谁谁六百,我真他妈想说一句,都特么是初中干嘛跟我比。”

    “你初中考过五六百吗?”何哆哆问道。

    “我……”张缶一哽:“我好歹考过四百。”

    “那还真比不了。”沈一欧笑说。

    “滚滚滚。”张缶低头扯了本政治书。

    “张缶。”班里有人喊道:“外边儿有女生找。”

    “桃花来了。”何哆哆漫不经心说。

    张缶起身出去,门口这位女生长得还算清秀,这女生他认识,就是隔壁八班的,他们篮球队里面某位男生的前女友,她手里捏着一张纸条递过去:“麻烦把我微信给你们班转来的那个男生。”

    “边崎之?”张缶淡声问。

    “对。”那女生笑着。

    “你和他……”张缶话也不好说明,无奈就答应了她帮着去送送。

    “给你的。”张缶把纸条丢在他桌上。

    “什么?”边崎之拿起纸条:“约架的?我最近不怎么有空啊,1349……这什么东西?摩斯密码?”

    “八班女生给你的她的联系方式,找你处对象的。”张缶解释道。

    沈一欧落在书上的目光一顿。

    “不加不加。”边崎之把纸条塞进垃圾袋:“手机空间不够了。”

    沈一欧无奈一笑,继续翻看着书。

    “够绝情啊。”张缶说道:“其实那个女生长得也还行吧,你要不看看样子了再拿决定?”

    “不了。”边崎之说:“你是觉得我身边差漂亮姑娘吗?”

    张缶打量他一番:“应该是不差。”

    “诶,你到底谈过多少啊?”张缶兴致大发:“你说个准数,过二十了没?”

    “二十!”边崎之喊道:“笑话,我像是只谈过二十个的人吗?”

    “三十?”

    边崎之摇头。

    “四十?!”

    边崎之摇头。

    “五十?!!”

    边崎之摇头。

    “不能再多了大哥。”张缶满脸震惊。

    边崎之笑说:“那就别问了。”

    “不是,你谈那么多怎么忙得过来?五十往上……你一个谈几分钟吗?”张缶扯着他。

    边崎之差点被他揪着领子勒死:“我要看书!”

    “够吊啊,渣男。”张缶松开他。

    边崎之突然觉得他这声渣男说得太大声了,也许沈一欧也听到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替自己解释一下。

    “张缶。”边崎之转过去:“我十七年没谈过恋爱。”

    “啊?!”张缶一惊:“你是刚出生就开始谈的吗?!”

    “神经病啊!”边崎之说:“我是说我没谈过恋爱,从来没有,一个都没有。”

    “如果以后有一个的话,那就是初恋了。”边崎之小声说。

    这声说得无比小心翼翼,像是说给自己。

    “一个都没有?”张缶安定下来:“那你还特么五十往上?不对啊,你长这么帅居然不谈恋爱?”

    “我爸不让我早恋。”边崎之说:“你不服吗?”

    “服,服死了。”张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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