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时候,邬明单独给徐春生雇了一辆马车。
因为徐春生昏睡过去了,要有足够的空间让他躺着。这孩子也是可怜,被污偷窃时就被人群殴过,后来为了顺利找到邬明,又在官道边的林子里躲了两天,几乎没怎么吃东西,所以撑着一口气见到邬明后,身体就有些撑不住了。
进了城,邬明打算把徐春生带走安顿,颜楚音却说:“我来安置他。”
小侯爷一心想带着徐春生打上慈孤院去。当然,这事得等他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才能做。邬明十分放心沈昱的人品,便暂时把徐春生交给了颜楚音照顾。
小侯爷决定先找个地方把徐春生安置下来,还得找个靠谱的大夫帮他看看身体。平国公府的房产多得是,小侯爷找了一处熟悉的,敲开了院子的大门。
“我是你们小侯爷的朋友,奉小侯爷的意思,把此人带到你们这安置。这事很重要,在小侯爷找过来之前,一定要照顾好他。”颜楚音理直气壮地说。
别院里的人立刻都信了,相信“沈昱”确实是颜楚音派过来的。
因为在京城里,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地骗到新乐侯头上来。
有人把徐春生抬去房间,好像根本不曾注意到他脸上的青斑;有人跑去请了大夫;有人赶去厨房里,等到徐春生醒了,或是烧水给他沐浴,或是做饭煮药,厨房里肯定不得空闲;还有人得了吩咐,去查徐春生被抢银子还被诬陷偷盗的事,是哪些人做的,都要查清楚了,到时候直接把他们送去衙门就行……
请来的大夫是外头坐馆的,在百姓中名声很好。
他什么都不问,只管给病人看诊。
“这位姑娘并无大碍,只是……”大夫说。
颜楚音只听一个开头就愣住了。
姑娘?徐春生不是小子吗,怎么变成姑娘了?大夫医术很好,总不至于把脉的时候连男女都把不出来。但略一想,颜楚音心里又明白了。徐春生那种情况,假装成小子,活着尚且艰难,要是以女儿身活在世上,只怕日子会更难。
好在经过大夫诊断,徐春生身上的伤都是一些表皮伤,并不严重,比较严重的是她自幼吃不好穿不好,身体发育慢了很多,心肺也比不如一般人强健。
中途徐春生醒了一次,注意到自己躺在陌生的房间里,她变得极为警惕。但一看到颜楚音,她眼中的警惕就消失了。颜楚音让她先养好身体再去考虑其他,她也乖乖点头。她的脑子里好像天生缺了根筋似的,不怎么懂人情世故。
等诸事安排妥当,颜楚音回了沈府。
晚饭时,颜楚音照样对着沈丞相献了番孝心。沈昱有挑灯夜读的习惯,颜楚音没有。他早早躺在床上,心里充满期待,等睡醒他就回到自己身体里了!
……然而并没有。
醒来时,颜楚音依然在沈府,沈昱依然在后宫。
沈昱面无表情地说:“和昨日一样,我今日继续念经,不许任何人打扰。”
有人在击征阁外望眼欲穿地盼着小侯爷外出,结果等来等去只等到小侯爷继续关门念经的消息。一些人实在不死心,那么大的计划怎么就卡在第一步了呢?结果不等他们想出好办法把新乐侯“勾”出来,六皇子那边也闭门念经了。
确切地说,不仅仅是六皇子,是所有的皇子皇女都跑去念经了。
连太子都不例外。
咳,其实这事根本就是太子起得头!他最近被皇上使唤得狠了,忙得像陀螺一样,公务多得做不完。连他的宝贝闺女什么时候做出了人生中的第一个荷包、胖儿子什么时候学会走路了,他都不知道!太子也是人啊,也需要休息!
得知“颜楚音”在给太后念经,太子灵机一动把自己关在东宫,领着太子妃和一双儿女也开始为太后念经祈福了。太子对东太后有孺慕之情,心里也是盼着太后好的。再说,念经不比处理公务轻松吗,还能好好陪一陪妻子、孩子。
其他皇子皇女一看这情况,外孙(颜楚音)都在为太后祈福,亲孙子不得更殷勤些?太子都在为太后祈福,他们不得紧跟其后?于是都闭宫念经去了。
如此一来,幕后之人别说算计不到颜楚音,连六皇子都算计不到了!
宫外,颜楚音郁闷了好一会儿,就算吃早饭时发现桌子上多了两枚鸡蛋——他一枚,沈丞相一枚——他也没觉得心情好点。最要命的是,昨天那算是休沐,今天他该去太学了!颜楚音知道自己的学识,去了太学肯定要露马脚。
颜楚音指挥着伴读双喜去太学给他请了假。读书人是很看重学业的,太学的师父们管得又严,轻易不会给学生批假。关键时刻沈昱平日里积攒的好名声发挥了作用,没人觉得他会厌学,都觉得他肯定真有事,万不得已才请了假。
施钺出了意外,这在太学中并不是什么秘密。联想到沈昱平日里和施钺那般要好,大家都自觉猜到了他不能够来上学的原因——沈昱肯定伤心欲绝了!
颜楚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奇了怪了,上次互换身体后,明明睡一觉就换回来了,这次为什么不行?要是再不换回来,他岂不是要错过太后的寿宴了?
“如果沈昱机灵,他应该会想办法见一见我,要不然我跑去宫门口撞撞运气?”颜楚音自言自语道。他是个想干就干的性子,立马套车去了宫门之外。
结果,他硬生生等到官员们下职,都没能等来沈昱。
颜楚音气得都没脾气了。亏他还觉得沈昱机灵,结果两人这般没默契!
沈丞相和众位同僚一起往外走时,远远看到自家孙子蹲在宫门外的马车停靠点。正疑心自己看错了,颜楚音却主动迎了上来。小侯爷已经为自己的行为找好了理由,只见他殷勤扶住沈丞相的胳膊,道:“爷爷,我来接您下职了!”
沈丞相的身体好得很,头不晕眼不花,哪里就需要人扶了!
颜楚音却扶得很自然,笑着说:“爷爷,您慢些走,忙了一日,辛苦啦!”
“为皇上分忧,不辛苦。”沈丞相冲着宫内方向拱拱手。
颜楚音爱听这话。这一刻,他孝顺沈丞相孝顺得尤为心甘情愿。
众位同僚在一旁偷偷关注着他们爷孙的对话,看见沈德双仍是那一副万年不变的波澜不惊的样子,一个个心里泛酸:怎么什么好事都被这家伙抄上了!
这么孝顺的大孙子,呜呜,我们也想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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