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请你来讲,博纳尔男爵。”帕特里克夫人饮下半杯红酒,指名道。

    博纳尔男爵拒绝:“我认为这场混杂着平民的晚宴上,贵族应该做最后总结陈词的智者,而非率先开口的冒失鬼。”

    帕特里克夫人冷哼,嘴角那抹红色酒渍愈发鲜艳。

    死一般的沉默中,纽曼医生环顾左右,缓缓举手:“我第二个讲,但我的故事远比不上罗宾先生的精彩,请各位见谅。”

    第二个故事,讲述者纽曼

    我行医数十年,见过许多怪病,今天要讲的就是其中一种。

    起初,病人的末梢循环减慢,肢体末端变得僵硬麻木。

    随后,病人会口齿不清,听力与视力大幅减退。

    接下来,病人将瘫痪在床,连一根手指都无法抬起。

    这些都不可怕,最可怕的是病人大脑清醒,灵魂被禁锢在僵死的躯体里,于暗无天日的死寂中挣扎。

    我遇见这位病人时,他还能含糊地与我对话。

    他希望我能给他一小瓶毒药,以备他在彻底瘫痪前服用。

    出于医者的良心,我拒绝了他。

    但几天后,病人的家属再次恳求我给予他们一瓶毒药。

    家属表示,他们不忍看到亲人最后的无声挣扎。

    他们还说,当亲人彻底瘫痪、心跳呼吸都极慢时,他们或许会以为亲人已死,而提前下葬。

    若是如此,他们将成为杀死亲人的凶手。

    闻言,我异常挣扎,最终给予他们一瓶药剂。

    半年后,我接到了一份讣告,我曾经的病人已魂归高天。

    葬礼上,我瞻仰遗容时,似乎看到他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那应该只是幻觉。

    纽曼医生讲完了故事,平民埃托万用刀叉敲击着白瓷餐盘,哈哈大笑:“伪善啊伪善。”

    纽曼脸色不变,点点头后坐下。

    “你还没说故事的名字。”帕特里克夫人追问。

    纽曼犹豫两秒,回答道:“叫做《生葬》吧。”

    “很有意思。”帕特里克夫人称赞,“今晚让你们来参加晚宴,确实是明智之举。下一个谁来讲?”

    喜欢插话的平民埃托万站起来,一手扶着椅背,一手摇晃高脚杯,有些醉意地说:“我来!”

    第三个故事,讲述者埃托万

    在我老家还没有瘟疫时,村子西面住着一个怪人。

    他可能是贵族,因为他住在一幢城堡里。

    他也可能不是,因为我常见到他与野狗抢食。

    他的城堡很破旧,还有股腐肉味。

    村里人把那里叫做“动物公墓”,因为城堡附近总有动物尸体。

    一天傍晚我种田回家,火把的亮光里,我看到一个长着羊头的怪物从眼前走过。

    怪物肩上还扛着一个女孩。

    我愤怒地将火把扔过去,怪物的毛发烧了起来,那女孩也同样烧起来。

    等火光灭了,地上只剩烧焦的枯草。

    第二天,我听到了城堡主人的死讯,他在自家院子里被烧成了焦尸。

    “我不会起名字,这故事就叫《怪人》如何?”埃托万笑嘻嘻地询问大家意见。

    医生纽曼说:“我觉得不如叫《燃烧》,更多几分意趣?”

    帕特里克夫人打断两人对话,指指宴会厅一角的座钟,对博纳尔男爵说:“男爵听后有何感想?时间不早了,您若是再不讲述故事,可能会没有机会。”

    博纳尔男爵神色古怪,捏了捏八字胡的尖端:“平民总是在臆想中,将贵族刻画成阴暗卑鄙怯弱的怪物。好,我现在讲一个追求真理的真正贵族的故事。”

    第四个故事,讲述者博纳尔

    我有一位朋友也是居住城堡之中,但他品行端正,绝不会做出与野狗抢食的举动。

    朋友醉心科学,于城堡里开辟了一块实验用地。

    他所研究乃是“元人”。

    你们或许只知道,亚当与夏娃是最初之人,但事实上“元人”才是最早诞生于世界的人。

    “元人”未吃禁忌之果,却已有了高超智慧。

    因此被神明忌惮抛弃,并驱赶出了伊甸园。

    朋友相信,时至今日“元人”依旧存在。

    尽管无法寻觅,但他渴望通过实验来证明猜想。

    我曾屈尊给他当过助手,无奈实验过于辛苦,我健康情况不佳,只得退出。

    几年以后,当我出席某科学颁奖仪式时,竟遇到了我的朋友。

    此时,他已成为了卓越的生物学家,我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也为自己的半途而废略感遗憾。

    “讲述完毕。”博纳尔男爵昂着下巴,似乎在等待掌声。

    而他这个故事实在无聊,大家听一半便哈欠连连,连故事几时结束都不太清楚。

    身为城堡的安格蕾,在博纳尔那毫无起伏的声调里差点睡着。

    她强忍睡意听到结束,发现除了“元人”的设定稍微有点趣味,其他的部分全部可以省略跳过。

    “不管怎么说,这些都是重要线索。”她心中叹气,转而又想,“但总觉得这4个故事之间,好像有着微妙的联系。”

    宴会厅一角的座钟滴滴答答走个不停。

    时间在故事中一点点流逝。

    之后,大家又依次讲了许多故事,有关于爱情和阴谋的,有关于财富和依附的,也有关于航海与冒险的。

    临近午夜时分,城堡女主人、宴会主办者帕特里克太太高举酒杯,讲述了今晚最后一个故事。

    第十二个故事,讲述者帕特里克夫人

    在我们这个世界之外,还有另一个世界。

    那个世界里,有着和我们一一对应的存在。

    失去爱情的少妇不用独守夜明,折断羽翼的少年也能展翅飞翔。

    据说连接两个世界的通道,是举办一场晚宴。

    最后的晚宴需要白色的蜡烛,红色的美酒,以及一场血色的献祭。

    午夜钟声敲响前,13个人坐在长桌两端,依次向伟大神明献祭关于谎言的“故事”。

    但有一人总是沉默的,他缄默不语。

    他逃开了时间的轮盘,却被禁锢于永恒之中。

    那人便是神明的执行者,也将是这场血色晚宴的见证者。

    当万物归于灰烬,永恒的使者又将去往何方?

    “来吧,让我们再次举杯!”帕特里克夫人摇摇晃晃举起酒杯,“敬过去,敬未来,敬终结!”

    原本在困意中的众人被夫人那一连串的话语惊醒。

    有的人已被吓到脸色煞白,有的人则不停数着在场人数、观察着白色蜡烛与杯中美酒。

    城堡外狂风呼啸,城堡内钟声敲响。

    众人心生恐惧,依旧不由自主地端起酒杯,高声道:敬过去,敬未来,敬终结!

    旁观了整场晚宴的安格蕾心里明白,之前皆为序幕,这场考试将于此刻正式开启。

    无论是夫人最后的话语,还是之前那12个故事,都是解决谜题的钥匙。

    她正要转动脑筋、进行分析时,一股强烈的睡意摄取了她的全副精神。

    安格蕾陷入了沉睡。

    城堡死寂,众人也陷入沉睡。

    “咦?!”安格蕾猛地惊醒,好似沉眠只是一瞬间的事。

    她眼前是一片黯淡的黄色。

    暗黄光线中,挂有帷幔的雕花木床静静安放在长绒地毯上。

    安格蕾调转视角,正对上拱形的黄色彩绘玻璃窗。

    “我能看到这个黄色房间了?好神奇。”

    原先无法窥视到内部的房间,对她敞开了一扇窗。

    同时,她觉得自己灵活了许多,身体仿佛从沉重的墙壁中挣脱出来,灵魂轻盈地附着在玻璃上。

    她观察房间陈设,认定这里是城堡主人的卧室。

    卧室中,梳妆台的椭圆形镜子被打碎,呈现出从中心向四周延伸的裂纹。

    安格蕾好奇地向破碎镜子看去,想瞧瞧能不能映出自己的模样。

    碎裂成几十块的镜子,逐渐显现出几十个大大小小的模糊轮廓。

    但下一秒,镜子忽然爆裂破碎,黑红色的浓汁一起溅射出来。

    安格蕾还没弄清那汁液是什么,她就像被风吹起的灵魂,飘离了黄色房间,附着到第二扇紫色窗户上。

    惨白的月光透过紫色窗户,亦染上幽魅之紫。

    这次安格蕾不再东张西望,迅速将眼前的所有事物印刻在脑海中。

    紫色房间是书房。

    直通到天花板的书架上,塞满了各种类型的书籍。

    航海类、天文类、地理类,以及动物与植物图鉴,是书架上最多的书。

    不过城堡主人最近的兴趣似乎是医学,他的书桌上堆着解剖学、病理学、甚至魔药植物之类的奇怪书籍。

    书桌上,书与书的缝隙中,放着一瓶墨水与一支鹅毛笔。

    墨水瓶的瓶口敞着,鹅毛笔也随意丢弃在书桌上,仿佛是主人突然有急事离开了这里,很快又将返回的样子。

    安格蕾俯视着墨水瓶,墨水瓶像有了生命般也给予她回应,瓶中的黑红色汁液微微起伏。

    她要伸手触摸,这才想起自己早没了实体。

    很快,安格蕾被迫离开,附着在了第三间红色窗户的房间。

    “血红房间和动物标本很配耶!哇,瓶子里飘的是大脑?好强。”

    安格蕾好奇地四处观察,挂在墙上的黑熊头颅、麋鹿头颅、野狼头颅已不能引起她的兴趣。

    金丝笼中那栩栩如生的鸟类标本,也不足为奇。

    就连穿上了衬衫马甲、戴着猎鹿帽的可爱鼹鼠标本,都显得颇为平淡。

    此刻,她的全部注意都被一尊漂浮着大脑的标本瓶占据。

    标本瓶足有一米高,其中的大脑连同脊髓被完整地放置其中,宛如一只畸形水母拖着长尾。

    安格蕾试图凑近观察,但她怎么都离不开玻璃窗的禁锢,只好眯起她那不存在的眼睛仔细观察。

    接下来,她又被迫附着到了橙色窗户、绿色窗户、蓝色窗户上。

    橙色房间是实验室,里面放着科学仪器以及大大小小的培养皿、漏斗、玻璃管什么的。

    此外,还有一看就没什么用处的神秘学用品。

    当了几百年的魔法生物,安格蕾对人类总想要召唤出天使或魔鬼的心理仍感到疑惑。

    就她所知,那些神秘香料、神秘字符、神秘经书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假的,都是骗人钱财的。

    而这个橙色实验室里的神秘学用品,也同样是冒牌货。

    “看来城堡主人醉心于神秘学,可惜他被骗了。”

    “咦,不过这样一来,城堡主人的人设很像男爵故事里那个沉迷科学的人呢。”

    接下来的绿色房间和蓝色房间,分别是藏品室和花房。

    绿色藏品室里摆放有不同风格的巨大花瓶,安格蕾心说这些花瓶都可以藏人呢。

    假设每个花瓶藏一个人,这间房子足够藏30多个人。

    蓝色花房则更神奇,花房位于城堡的尖塔阁楼,除了一扇窗户外,再无照射阳光的地方。

    “这里真能养花吗?植物进行不了光合作用吧。”安格蕾看着铺有泥土的地砖猜测。

    六间房观察完毕,安格蕾再次被迫转移阵地,附着到最后的黑色窗户上。

    若不是她观察力敏锐,谁能想到这几乎与外墙颜色融为一体的黑色还能是扇窗户呢。

    即使变成无生命的城堡,安格蕾作为半魔女巫的特性依旧保存了一些,比如她的视力极佳,能在几乎全黑的空间里,认出这房间是一个画室。

    画架上一幅未完成的草图,依稀能够辨认出画的是一位少女。

    但令人疑惑的是,女子和轮廓分明、眼窝深邃的本地人不同,更像是来自东方的异国少女。

    画架旁边的地上,则堆满了其他已完成的画作,均是描绘大海和航船的风景画。

    除此以外,靠近黑色窗户的矮桌上放着黑瓷花瓶,花瓶内并无插花。

    安格蕾准备再观察一番,但丝丝缕缕的血腥味飘入了她的鼻腔。

    那血腥味自远处飘来,很快,一些疯狂的呓语也若有似无地传进她的耳朵。

    她原以为只是幻听,但很快发现那声音是真实存在的。

    连带着呓语,椅子拖拉声,物体碰撞声接连响起。

    她仔细辨认,声音和味道均来自宴会厅。

    “出事了!”

    安格蕾拼命摇晃身体,希望能从玻璃窗上脱身,重新变回城堡,去阻止或许正在发生的惨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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