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吃了蜂蜜水, 马车就在利仁坊前一个市坊停下。
因为汴河大街沿岸已经挤满了人,百姓们拖家带口,兴致盎然, 都来到利仁坊前等着看鞭春。
马车无法再往前行进,只能选了个人少的路口停下。
裴明昉领着两个小孩下了马车, 他弯腰抱起女儿,让赵允宁跟在自己身边,由裴安和褚津味仔细看护着, 一路往人群里面走。
过了立春,春日便要来临, 寒冷的冬日便会过去, 一年中最难熬的时节也随之而逝。
新年新气象, 新春暖融融,百姓们皆是喜气洋洋。
沈如意被父亲抱着往利仁坊一路慢慢行去,耳中听着百姓们的交谈声。
“今岁还是晋王殿下鞭春吗?”
“不是说晋王殿下如今不得空,开封府由靖王殿下暂代?”
“靖王殿下啊……?是不是那个……很凶的?”
“我还是觉得晋王殿下性子好些。”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反正皇亲国戚们又不在,朝野上下风气也没那么严肃,倒是敢说些宫闱之事。
即便被皇亲国戚听见, 大抵也不会仗势欺人, 大宋似一直便是如此。
沈如意听到这些, 凑在父亲耳边问:“爹爹,他们说的靖王是不是那个大坏蛋?晋王又是谁?”
听到这个称呼, 裴明昉觉得好笑, 却还是回答她:“靖王是那个大坏蛋。晋王是宁哥儿的兄长, 比他大十来岁。”
沈如意严肃点头:“我知道了, 我也不希望是靖王鞭春, 好晦气。”
这小丫头倒是不饶人,裴明昉几乎要笑出声。
他拍了一下女儿的后背:“不会是他,他才不会做这样的事,他也没有那样的心。”
果然,随着裴明昉的话音落下,他们正巧来到开封府前不远处的街角。
沈如意被父亲高高举着,简直是一览众山小,前面任何人都阻挡不了她的视线。
她老远就看到前面立在开封府门前,穿着句芒神衣服的男子,那是个四十几许的中年人,有些富态,个头也不高,一看便不是年轻的靖王。
裴明昉给女儿解释:“那是开封府通判。”
沈如意点头:“哦!这个看起来还可以,似乎不是坏蛋。”
裴明昉倒是有点意外,这位开封府通判是个清明好官,一心为百姓分忧解难,开封府中的刑名案件皆是他亲理。
靖王赵衸可没那么好的耐心,什么侦查破案统统都与他无关。
“你怎么看出他是好人?”
沈如意笑得高深莫测,她挑了挑眉:“我就是知道啊,大概是看脸吧?”
裴明昉以为她是小孩子的玩笑话,未再多问。
倒是赵允宁,因为个子矮,只能看到眼前黑压压的人群,什么都瞧不见。
裴安要抱他,他也不肯,只能站在裴明昉身边叹气:“唉,看了个寂寞。”
沈如意听了他的话,咯咯笑出声,然后便好心请求裴安必须要把他抱起来。
赵允宁这才“不情不愿”答应了。
待两个小孩子都坐到长辈肩膀上,鞭春仪式便已经开始了。
只看开封府府衙前面,春牛摆放在一个由鲜花妆点的围栏中,中有百戏人物,很是漂亮。
通判手中执春柳软鞭,在春牛前来回挥舞,发出“啪啪”的响亮声音。
他口里还唱诵:“春来五谷丰登。”
他唱一句,百姓便跟着唱一句:“春来五谷丰登。”
待到反复再三,鞭春仪式才算结束。
百姓们看完仪式,便一哄而散,有的去左近的瓦舍看戏,有的则去大集逛街,还有的寻了附近的脚店正店,美美大餐一顿。
节日里的汴京,无论何时都是洋溢着幸福的。
节日的热闹属于每个人,这座繁华的都城也属于每一个汴京人。
这时便有小贩端着巴掌大的春牛造像,在人群中兜售。
裴明昉见沈如意的目光一直盯着那春牛看,便招来小贩,给女儿和赵允宁一人买了一只。
“回家摆在灶台里,”沈如意一本正经,“能发大财。”
赵允宁居然当真了:“真的?那好,我也让人摆在灶台里。”
裴明昉无奈地拍了一下女儿:“莫要糊弄哥哥。”
沈如意低头看一脸认真的赵允宁,忍不住冲他笑了一下:“我瞎说的,在我家什么都能招财。”
这边鞭春看完了,裴明昉就领着女儿和借来的侄儿去逛街。
最近这几日,几处主街上的店铺几乎全开了,此时正是一年中最赚钱的时候,家家户户都不想错过。
裴明昉抱着女儿往巷口行去:“一会儿想逛什么?”
沈如意想了想,道:“爹爹,我想去州桥。”
裴明昉立即便知道她想去看什么了。
从朱雀门出,一直到龙津桥,自州桥南去,一整条街都是各式各样的食肆。1
州桥夜市,最热闹的时候是从太阳落山时开始的,整条街市灯火通明,要一直闹到三更才少有客人,彻底停席。
因是夜市闻名,白日里人会少许多,且许多半夜才出来的铺席这会儿也没有,但依然叫两个显少出来玩闹的孩子高兴。
待进了街市,沈如意就让裴明昉把她放下来,她自己跟在父亲身边,仰头看着每一间店铺。
一边看,一边还同赵允宁评议。
“这一家瞧着生意好好哦,”沈如意指着梅家熟食铺问赵允宁,“宁哥哥吃过吗?”
赵允宁小小年纪,却是汴京老饕。
他背着手,一脸严肃道:“吃过的,梅家主打鸡鸭肉,隔壁的鹿家主打鹅鱼熟食,都是酱香风味,鹿家的更辣一些。”
他思索片刻,又评议一句:“他们所做猪肉都有些腥臊之味,卖气一般,不如其他有名,没有雪婶做得好吃,依我看,是香料用得不对。”
沈如意也仰着头,听着他的话,还说:“那我家的食肆,可以多加猪肉一项,便宜又好吃,大家都喜欢。”
赵允宁道:“正是如此,不过州桥是大街市,此处虽然租金昂贵,但生意也比别处要好倍余,倒是不好比较。”
“总的来说,即便味道一般,在这里也能卖出别地好店的量。”
两个孩子就站在人家店铺门口,一脸严肃地点评着,你一言我一语,那一本正经的话语,听得裴明昉哭笑不得。
他这小囡囡,一门心思就是发财开铺席,比许多大人还有赚钱劲头儿。
倒是……越发惹人怜爱。
裴明昉弯下腰,温声问:“不若咱们都买一些回去,给沈娘子尝尝,让她来看食物好坏。”
沈如意眼睛一亮:“好!”
于是,待到这一家子从街头走到街尾,后面的几个亲随已经往马车送了两趟,这会裴安儿手里还大包小包,几乎快要拎不下。
待来到龙津桥前,裴明昉看了一眼天色,又笑着对女儿说:“要不去一趟南角楼街?瞧瞧有什么新鲜玩意,买回家去玩?”
“好呀。”沈如意开心得脸都红了。
她伸出手,拽了拽裴明昉的衣袖,仰着头看他。
“爹爹,你对团团真好。”
小姑娘眼睛亮晶晶的,似乎蕴藏着满天星辰,又有一轮皎洁银盘,璀璨又圣洁。
“还不够好啊。”裴明昉重新抱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高高看着人群。
“都是爹爹应该做的,所以还不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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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距离香行街不远的榆树巷口,有个衣着华丽的年轻妇人正在踟蹰。
她左顾右盼,犹豫再三,面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慌张。
并且,她身后跟着的女使也是面露瑟缩,只缩着头站在她身后,陪着她同面前一看便没有正经行当的闲汉对峙。
说是对峙,但也只那年轻妇人在质问罢了。
“你不是在骗我吧?我相公怎么会在此处?这是什么地方?”
吴德忠挠了挠乱七八糟的头发,对她阴沉一笑:“沈大小姐,是你求我的,我才看在银子的面子上替你寻人,莫要诬赖好人啊。”
他一笑,脸上的疤痕便扭曲狰狞起来,显得越发吓人。
“是你让你的女使出来询问,想知道你相公整日都去哪里,赖三爷接了这活计,自然会安排给办事利落的我。如今你要是觉得不妥,你们回去便是,但银子我可不退。”
吴德忠笑得满不在乎:“你要是不想知道了,再给我一笔辛苦钱,我这就走。”
他越不在乎,沈雨灵就越在意。
她紧紧咬着下唇,回头看了看身边的丫鬟小婷,然后才回过头看向吴德忠。
沈雨灵摸着微微有些疼的肚子,脸上冷汗直流:“可相公说他每日都是去汴河大街的诗社同人斗诗,又如何在此处?我只是疑惑而已。”
吴德忠像看傻子一样看她:“你娘那么精明一个人,怎么生了这么傻的女儿,孩子好不好,果然也好看爹。”
他声音逐渐阴冷:“沈大小姐,你不会以为男人的话都是真的吧?他能骗你一次,就能骗你无数次,你那个小相公,瞧着也斗不了诗,斗鸡还差不多。”
沈雨灵深深吸着气,一边抚摸着肚子,一边让丫鬟小婷给她擦汗。
小婷一脸惧怕,她小声说:“小姐,要不算了吧,姑爷……姑爷去哪里,您也管不了啊?还不如不管。”
沈雨灵听到管不了这三个字,姣好的面容瞬间便有些扭曲,她狠狠掐了一把小婷:“莫要胡说,我怎么管不了姑爷了?他是赘婿一日,我就能管他一日,再说他平日那么爱我敬我,愿意让我管的。”
她如此说着,就跟斗急了的母鸡一般,红着眼睛就对吴德忠说:“这是三百钱,你带我去,现在我就要知道。”
“若是你带错了,我没瞧见相公,唯你是问。”
小婷在后面不停拉她的手,被她一把推开,便也无法再阻拦她。
吴德忠心里波澜不惊,甚至是带了些嘲讽和恶意,但脸上却乐开了花:“小姐这边请,盛惠三百文是也。”
沈雨灵跟着他,一步步往榆树巷里行去。
这条榆树巷不临河,不临街,甚至不挨着有名的大街市,很是有些偏僻。
沈雨灵一走进来,就能感受到巷子很是狭窄,两边院墙似乎就压在脸上,显得异常逼仄。
而且地上用的也不是青石板路,只是一般的土路。
因是冬日,地上的尘土倒是少一些,没那么让人厌恶。
沈雨灵一边往里走,一边皱眉。
“怎么这么安静?这里都是住家?”沈雨灵如此问着,声音都带上些许颤抖。
显然,她心里也在打鼓。
“可方家也住香莲巷,此处又是作何用处?”
沈雨灵边走边说,眼睛里都发着诡异的光芒,她手上特别有劲儿,死死捏在小婷手上,让小婷疼得直叫。
“小姐,你轻点,你轻点啊。”
“小姐,你别着急,仔细肚子里的孩子。”
但沈雨灵就跟着了魔一般,便是小婷搬出孩子,也阻拦不了她了。她大张着那双通红的眼睛,死死看着巷子两旁的门户。
这里同繁华的汴河大街两侧不同,没有规整的楼屋和杂院,只有一家家小门小户,巷子里的房子似乎都不大,只一两间的样子,所以巷道两侧的门户都只有单开,距离很近,不过十来步的样子就到了另一户门前。
沈雨灵越走脸上汗越多。
她不仅肚子痛,也心慌,那颗慌张的心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吴德忠见她这般样子,心里是一阵阵报复的快意,他面上却只带着平静的微笑,引着她们往里走。
“小姐别看这巷子不起眼,却有许多人租住在这,租金相对便宜许多。因着白日多要出去上工,平日里都很安静,一点都不吵闹,算是物美价廉。”
他边走边念叨:“方公子经常过来此处,对此处也很熟悉,咱们只跟了两天,就查到了他经常去的人家是几号,绝对错不了。”
他如此说着,语气就暧昧起来:“只是里面住的人哦……沈小姐你也要知道吗?”
沈雨灵的肚子再度抽痛了一下。
她如今怀孕刚五月,还没彻底坐稳胎,且因她一直再想生一个孩子,一连吃了许多药才有,这孩子的怀相一直不太好,她也整日都很难受。
大夫叫她多在家躺着,心平气和养胎,她便也养了。
只是她这一要养胎,方言之就开始频繁出门,整日里不在家陪着她。
即便晚上回去,也不过同她说上两句话便入睡,她总觉得夫妻之间似乎有什么事,也少了些往日的亲密。
但家里上下,无论她问谁,都没人能回答她的话,大家都只会说不知道,只会说姑爷在忙,到底忙什么,在哪里忙,却都问不出来。
她甚至问了好多次母亲,一开始母亲还会耐心红劝她,大抵是问的次数太多了,就连母亲也不耐烦,开始敷衍她。
为什么没人关心我?为什么我的亲人都不爱我?
沈雨灵如此委屈想着,通红的眼睛里有晶莹的泪痕闪过。
她不过是关心丈夫,爱护丈夫,怕他辛苦,怕他忙碌,想要关怀他一下而已,怎么没人能理解她呢?
沈雨灵恶毒地想:难怪父亲整理日诅咒母亲,母亲可真是个凉薄的人。
难怪家里的那些女使穷困潦倒,她们心思歹毒,都活该。
沈雨灵费力地跟着吴德忠往巷子深处行去,几乎要走到巷子尽头时,吴德忠突然在一户门前停下来了。
这是榆树巷一百三十八号。
他回过头来,斜着眼看沈雨灵:“沈小姐,就是这一户,是否要敲门而入?”
这是一户跟别的家宅没什么区别的房门,用的最简单的柳木门,简单,朴实,便宜得很。
沈雨灵死死盯着这扇门,心跳突然快了起来。
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已经来了这里,即便心里在害怕,也没有退缩的道理。
有两道声音在她脑海里拉扯,一个说:“算了吧,稀里糊涂过一辈子多好,心里认定言哥爱你,它就会一直爱你。”
另一个则说:“不行,必须要弄清楚,要确定言哥对你的爱,绝对不能稀里糊涂。”
这两个声音在沈雨灵的脑海里反复拉扯,吵得她几乎要疯了。
沈雨灵使劲摇了摇头,看起来整个人都陷入癫狂。
小婷吓得不行,几乎要哭出声来,她带着哭腔劝:“小姐,要不咱回吧,小姐你别这样。”
沈雨灵听到这一句,猛地抬起头,她死死看向吴德忠:“你会开锁吗?静悄悄的,不打扰任何人的?”
“我不想敲门了,我想给相公一个惊喜。”她红着眼睛说。
吴德忠勾起唇角,无声地笑了。
“会啊,我什么都会,小姐可是问对了人,但是吧……但是也不能白干啊。”
他伸出手,摆明就是要钱。
这一刻,沈雨灵什么都顾不上了,她直接取了一角银子,随意扔到吴德忠手上:“开!”
她的声音都带了些歇斯底里。
吴德忠忙接过银子,直接塞入怀中,然后便从袖子里摸了个弯曲的铁丝线出来,从门缝里伸进去。
这种薄门板,里面只有一条门闩,需要用铁丝一点点往后抽,抽到一个适合的开口,门就能无声打开。
他一看就是老手,开门当真一点声音都无,只听到几不可查的木头摩擦声,那木门便轻轻开了一条缝。
吴德忠回过头来,这一刻,他脸上都克制不住兴奋了。
“沈小姐,你可莫说是我做的,”吴德忠道,“咱还得在香行街揽生意呢,不兴让人知道这些。”
沈雨灵根本就不知道他是什么名讳,只知道他是赖三手下的泼皮,专做偷鸡摸狗的生意。再说她本就是跟踪自己的丈夫,心慌得很,又哪里会到处宣扬这个。
眼看门开了,她便理都不理吴德忠,抬脚就要气势汹汹往里走。
结果吴德忠又拦了她一下。
“沈小姐,一看你就没做过这事,要想知道一个人的行踪,咱们得静悄悄的,偷偷摸摸的,才能看到真相。”
“你要真的想进去,咱就安安静静,悄悄进屋,可好?”
沈雨灵眉头一蹙,她已经冷静不下来了,脑子一团浆糊,只胡乱点头:“好。”
吴德忠咧嘴笑了:“这就对了。”
他轻轻打开房门,开了一条窄缝隙,然后往边上躲,对沈雨灵小声说:“一进去有个对着院子的里窗,小姐记得贴墙走,若是闭着窗,屋里人大抵瞧不见你,若是开着窗你就躲在边上,安静看。”
沈雨灵点头,她深吸口气,甩开一直拽着她的小婷的手,一往无前往里走。
在她背后,吴德忠扬起一抹阴冷的畅快的笑意。
沈雨灵一进去就贴了墙,一步一步往里窗边挪,这会儿整个小院里安安静静,似乎没有人在家。
沈雨灵绕过装水的水缸,绕过晾着衣服的衣杆,最后来到放着厨具的小厨房前,侧身往前瞧看。
很凑巧的是,今日隔窗大开。
这会儿是傍晚时分,落日余晖灿灿,把屋内的情形照耀得清清楚楚。
沈雨灵透过窗缝,可以清晰看到屋里的一切。
只见她的丈夫,同她“恩爱”八年的方言之,正极为腻歪地搂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一手轻轻环在她腰上,一边在她脸上细细亲吻。
那温柔缠绵的样子,如同一把又细又长的铁针,在她心口里反复猛刺。
一阵风儿吹过,沈雨灵听到里面传来交谈声:“你个死相,什么时候娶我过门?我总不能一直不明不白跟着你,若是以后有了孩子可怎么办?”
“难道像你婆娘那般当十年的野种?”
方言之却说:“快了快了,我跟你说,那女人怀孕的时候我下了点药,她那胎怀不好的,说不好就一尸两命了。”
方言之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快意:“她娘蠢得很,她若也一死,沈家还不是我说了算?”
那女人娇笑一声,忙去推他:“死相,你好吓人的,以后可会如此对我?”
方言之笑着再去亲她:“怎么会呢心肝,我自来便最爱你,你才是我心里的宝贝儿,那女人算什么东西?”
方言之一边说着,一边不经意往窗边看过来:“我看到她,就觉得恶心……啊啊啊啊!”
映入他眼帘的,是窗外沈雨灵那张扭曲的脸。
“你……你怎么……啊啊啊!”
方言之说的最后的一句话,就是:“我错了,别杀我。”
可人生哪里有可以挽回的过错?
迎接他这句话的,是沈雨灵挥过来的菜刀,以及她嘴里癫狂的念叨:“不是觉得我恶心吗?不是想等我一尸两命吗?我也觉得你恶心,所以你就去死吧。”
屋子里一下乱成一团,吴德忠死死关着房门,把里面男女的痛呼声都关在了寂静里。
小婷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满面泪痕瘫软在地上。
吴德忠回过头,面容同刚才的沈雨灵如出一辙。
扭曲,恐怖,恶意满满。
他伸出布满烧伤的右手,对小婷比了个禁声的手势:“嘘。”
他咧嘴一笑,脸上是说不出的快意。
“你若是为了你小姐好,就不要把今日的事说出去,否则,她就是杀人凶手了。”
小婷脸上涕泪交流,她茫然地看着吴德忠,问:“我该怎么办?”
吴德忠笑容冰冷却又肆意:“一会儿等你家小姐忙完了,你就去给她换一身干净的衣裳,陪她回家好好睡一觉。”
吴德忠伸出手,猛地在小婷肩膀上拍了一下。
“睡一觉,一切就都过去了,你会听话的,对吗?”
小婷不住地点头:“我听话,我听话。”
吴德忠开心笑了:“真乖。”
“看这一场好戏,多么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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