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月没想到竟然会在苏燕飞的学校里碰到楚致言。
楚致言看到纪月也有些意外, 两人虽然只有一面之缘，但两人的记性不错，再加上隔的时间并不长, 所以他们都在第一时间认出了对方。
“抱歉。”纪月再次道歉，毕竟是她没看路才会撞到别人身上的。
“没关系。”楚致言语气温和, 弯腰替她捡起刚才她掏东西时掉出来的本子。
纪月接过他递过来的本子, 想到那天他和老板的对话, 于是抬头看向他：“请问你找到你想要的嫁衣了吗？”
楚致言先是一愣, 随即明白那天他和老板的话她应该是听到了, 想到这里, 楚致言好看的眉头不由拧了起来：“还没有。”
果然，和纪月想的一样, 现在想要找到像样的绣娘很难，想到这里，她不由再次开口：“如果你还需要的话，我想我能帮你。”
“你有认识的老师傅？”楚致言原本拧着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来，眼看奶奶的生日越来越近, 而他们还一点头绪都没有。
纪月听到他口中的老师傅三个字不由皱眉, 但还是继续道：“差不多吧。”
“冒昧问下, 你什么时候有空帮我引荐？”楚致言说完一脸的不好意思, 他知道这话问的有些冒昧，实在是他们已经没有时间能耽误了。
纪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东西，想了想道：“等我把东西给人送过去我就带你去看看吧。”
之前她替眠眠绣的嫁衣倒是能借用下, 让他看看自己的手艺。
“那好，我在这边等你。”楚致言尽量让自己表现的不要太过急切。
纪月点了点头, 然后拎着饭盒和水果去找苏燕飞。
看到纪月的到来, 苏燕飞显然很惊讶：“小月姐, 你怎么来了？”
“之前不是嚷嚷着要来蹭饭吗？怎么这么久都不来？”纪月佯装不悦的看向苏燕飞。
“这不是刚上学，学校里还有很多事吗？前几天过来，结果你们都不在。”苏燕飞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
之前一直忙，上个礼拜他特意空闲出来，没想到最后却扑了个空。
“那天我们去云县办事了，这段时间一直在忙，今天有时间，就想着来看看你。”纪月说着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他。
苏允聪他们离开的时候还特意拜托过他们多照看苏燕飞一点，结果她现在才来看他，光是想想，都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谢谢小月姐，快中午了，我请你吃食堂吧。”苏燕飞笑的一口白牙。
“我回去还有事呢，下次放礼拜的时候记得到家里来。”纪月叮嘱道。
“好，我放假了就来。”苏燕飞笑着点头，垂眸看见手里刚被塞过来的东西，之前那种在异乡的孤独感瞬间消失不少。
“那我先回去了，等你放礼拜的时候过来再给你做好吃的。”纪月原本打算是陪苏燕飞在学校里吃午饭的，但楚致言的出现打破了她之前的计划。
“我送你到校门口吧，小月姐。”苏燕飞说着抬脚跟上纪月的步伐。
“不用，前面有人找我谈做衣服的事呢。”纪月指了指前面的方向。
苏燕飞闻言点头目送纪月离开，直到纪月的视线消失在视野里，才提着东西回了宿舍。
“等很久了吧，抱歉。”纪月到的时候楚致言正对着前面的成群结伴的学生发愣，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纪月的声音，楚致言收回视线，语气温和：“该是我抱歉才对。”
他刚才的要求一定打乱了她的行程才是。
纪月唇角的弧度不由放大，想说顾客的要求从来都是对的，她抬头，瞥见他眼底的急切，便直接开口道：“走吧。”
纪月猜测他这么急切的原因应该是婚期已经定了，但看嫁衣的事他真的能做主？
想到这里，她不由问道：“同志，你自己能确定下来吗，或者叫上你的未婚妻一起来看？”
毕竟嫁衣是新娘穿的，最好是本人来比较合适。
楚致言知道她是误会了，他解释道：“这不是成婚用的，是我奶奶丢失了她以前的嫁衣，现在年纪大了，越发惦记以前的东西，所以我们想替她找件差不多的，也算是让她重新有个寄托。”
老太太年岁渐增，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硬朗，楚致言不想未来的某一天，老太太带着遗憾离开。
所以这次回国后的第一件时就是找人做嫁衣。
“那你知道你奶奶嫁衣是什么样的吗？”纪月想，只要知道花样，不说十成十，做个八成像她还是有信心的。
“我有照片。”虽然是老照片，但奶奶嫁衣上的花样还是能看清的。
“那应该问题不大。”纪月语气里满是自信。
纪月的话让楚致言感到惊喜，原本想着找个差不多的就能行，现在听她的意思，还能做个差不多的，这对楚致言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
纪月带着楚致言进了院子：“你在这里等我下。”
她不知道自己刚才的话他信了多少，所以打算拿自己给眠眠绣的嫁衣让他看看，自己刚才的话并不是糊弄他。
见纪月进屋，楚致言理解为她去请老师傅出来，这件事有了解决的眉目，楚致言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
从回来到现在快一个月的时间，楚致言紧绷的神经终于能够放松下来，这会甚至还有心思打量院子里的景色。
纪月回的是纪眠他们住的这边，这会家里没有其他人在，她直接回了自己的房间，给眠眠准备的那些都好好的放在自己房间呢。
等她把嫁衣小心的拿到堂屋后，发现楚致言还站在院子里。
“同志，你进来看看吧。”纪月探头朝外面喊了一声。
楚致言还是有些不习惯同志这个称呼，但想到大家都是这样称呼，心里头的不自在又消散了一些。
不过等他到了堂屋，视线落在纪月怀里的嫁衣，他已经没有心思纠结同志这个称呼了。
这一个月以来，他已经不记得自己跑了多少家裁缝店，但每次他们拿出来的嫁衣都让自己失望而归，现在纪月手里这件，让他觉得惊艳。
栩栩如生的绣花让他想起奶奶提起她嫁衣时骄傲自得的语气，这一刻，楚致言才明白老太太当时的骄傲，原来真的能绣的这么逼真。
看楚致言的表情，不用说，纪月就知道他很满意了，她勾了勾唇角：“这样的手艺你可以放心了吧。”
楚致言想要伸手，但却又怕破坏那片美好，纪月看到他的动作，不自觉往后一退，语气严肃：“这是我妹妹的嫁妆，不能随便碰的。”
“抱歉。”回神过来的楚致言连忙道歉。
“没事，等我收好这个我们再来谈你的要求吧。”纪月抱着嫁衣转身回了里间。
这时候楚致言才意识到哪里不对劲，他以为的老师傅并没有出现，难道是不在，如果自己和纪月沟通，她能准确的传达他们的要求吗？
等到纪月出来，就看楚致言一脸欲言又止的看向她。
纪月有些不解：“有什么问题吗？”
“做衣服的师傅不在吗？”楚致言问的委婉。
纪月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我不就是吗？”
这下轮到楚致言震惊了，想着他刚才看到的嫁衣，他语气里满是惊讶：“你的意思那是你绣的？”
纪月点了点头：“嗯，都是我做的，所以你想要什么样的，可以提出来，我尽量满足你，或者你把照片带过来我看看。”
如果照着照片上做，纪月觉得自己至少应该能做到九分像。
好在从小家里就教导他们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所以楚致言虽然依旧惊讶，但面上很快收敛好情绪：“那我明天把照片送过来。”
如果能做到照片上的图案那就更好了。
“布料的话，你看是你们自己准备，或者你们有什么要求？”一般做嫁衣的，不少人都是自己提供布料。
“我们自己准备吧。”楚致言想了想后出声道。
“那好，你明天把照片送过来，我先描花样。”纪月想，也要看了花样才知道该怎么收费。
直到离开，楚致言都还有些晃神，这就解决了？原本以为上了年纪的老师傅才会这样的绣花，没想到最后会的反而是年纪轻轻的纪月。
楚致言一回去就看到楚媛媛恹恹的坐在那边，看到她回来，忍不住抱怨道：“哥，我今天问了好几家裁缝店，他们都说没有人会，还说现在都不穿这个了。”
“没事，我已经找到人了。”楚致言在她身边坐下来。
“找到了吗？”楚媛媛有些惊喜。
“嗯，我明天把照片送过去，她说不定能做出差不多的来。”楚致言也没想到惊喜来的这么快。
“真的？”这下换楚媛媛质疑了，该不会遇到骗子了吧，毕竟他们跑了这么多地方，连会绣花的都没碰到。
“嗯，我看过她做的嫁衣，很精致，绣的栩栩如生。”楚致言语气里满是赞赏。
“那我能一起去看看吗？”楚媛媛还没见过这样精致的嫁衣呢。
“估计不能了，那是她妹妹的嫁妆。”想到纪月宝贝那嫁衣的样子，楚致言眼里不由闪过笑意。
“那好吧，等她做出来我就能看到了。”楚媛媛性子豁达，也不介意现在看不到。
“明天我去送照片，你就去找布料，奶奶不是形容了很多次吗，你尽量找到最接近的，到时候也能让奶奶高兴高兴。”现在老太太还在云县那边的祖宅里待着。
“那哥你去学校的事呢？”今天楚致言去学校也不是巧合，是为了任教的事，说起来学校里的老教授也算是当年爷爷的故交了。
想到爷爷生前的愿望，楚致言眼眸不由暗了下来，可惜这一天，他老人家始终是没有等到。
见楚致言情绪低落下来，楚媛媛知道他肯定是想起爷爷了，她吸了吸鼻子，她也想爷爷了。
好在这时候家里的阿姨做好了饭，兄妹俩收敛好自己的情绪，朝餐桌那边走去。
＊
因为云县那边上柜的事，纪月变得忙碌起来，好在于青青这段时间主动来帮忙。
这让纪月得以抽出时间来做自己手里的嫁衣，这些都是于青青婆家亲戚订做的，平常的衣服何瑶瑶和周红玉平时能帮她一起，这让她的速度提升了很多。
想到楚致言说这两天就会把布料送过来，纪月不由揉了揉眉头，时间太赶了，好在楚致言那边的时间能宽裕到两个月以后，不然她还真忙不过来。
除了绣花，纪眠其他的事情都分给了何瑶瑶和周红玉。
周红玉除了绣花的水平不行，其他都能应付，毕竟她已经学了好几年。
“这么拼干嘛？”纪眠这几天每次回来都看到纪月在绣花。
“也不是拼，只是刚好凑在一起了。”说到底，还是她自己没有安排好，想到这里，纪月不由拧了拧眉心，看来下次接单前要更谨慎才是。
至少要先盘算下自己手里的活再决定要不要接，当然，她更希望何瑶瑶快点出师。
“不能延期吗？”纪眠拿过剪刀替她修剪线头。
“另外一件有两个月的时间呢，不过那个花样复杂，我想多留出一点时间来。”纪月听了楚致言的要求，知道这是为他奶奶准备的，纪月不想让惦记了大半辈子的老人失望，所以对自己格外严格。
“那好吧，有什么要帮忙的，回来叫我们，纪明还等着我回去锤辣椒面呢。”纪眠剪完线头，见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所以打算离开。
后院的辣椒前段时间收获了不少辣椒，现在有的辣椒已经晒干，把它们放在锅里吵干，然后锤成辣椒面，放上芝麻，用热油一淋，红油辣椒就做好了。
纪眠回去的时候纪明已经把辣椒炒好，正打算锤，看见纪眠回来不由问道：“大姐还在绣花？”
“嗯，这不挺好的吗？”不仅赚了钱，做的还是纪月自己喜欢的事。
“你之前不说了要劳逸结合吗？大姐天天这样不行吧。”所以纪明才会让纪眠过去看看。
“赶进度，大姐的性子你觉得我劝的住？”纪眠反问道。
纪月平时看起来总是一副温柔如水的性子，但只有熟悉她的人知道，她其实最为固执的，认定的事情没人能劝解。
“好吧，那希望她赶紧忙完这一阵，不然太辛苦了。”纪明语气里带着心疼。
“她心里有数，对了，昨天去燕飞学校玩的怎么样？”纪眠随口问道。
“挺好的，他宿舍里的人也挺好相处的，他们学校最近来了个年轻老师，听说是国外回来的呢。”纪明语气里有些遗憾，昨天是放假的时间，所以他没能见到这位老师。
“那挺好的。”纪眠知道，随着改革开放，陆续会有不少海外的回来，特别是老一辈，他们最为看重的就是落叶归根。
“太粗了，再锤细一点。”纪眠说着放下手里的剪刀和辣椒，背过身去打了个喷嚏，实在是太呛了，果然美味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好，等下一锅再锤细一点，粗的店里那边要用。”纪明觉得不管是粗的还是细的都得备上才是。
“还是咱们小明考虑的周到。”纪眠勾了勾唇角，看来她之前的放手是对的，纪明的成长大家有目共睹。
“对了，罗婶她小儿子的摊子摆起来了。”纪明想起这事还没告诉过纪眠呢。
“这么快吗？什么时候的事？”她也没听杨小丽透露过。
“估计有段时间了吧，今天她来咱们这里买料包了，说他们摊子摆在厂区那边，生意应该还不错，罗婶脸上都笑出一朵花来了。”认识罗秀华以来，纪明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高兴呢。
“新开的怎么也得红火两天，希望他们能坚持下去吧。”因为杨小丽的关系，纪眠对齐大满涂娇娇夫妻俩并没有好感。
既然他们生意已经支起来了，希望他们好好经营吧，这样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有钱赚谁不会坚持。”纪明有些不解的看向纪眠。
“我说的坚持是希望他们能坚持初心。”要一直保证质和量才是真正的坚持。
“不还有罗婶顶着吗，听她说，她小儿子的媳妇快生了，她还要去供销社买这买那的，之前也不见她给大妞和虎子买过什么！”说道最后，纪明的语气越发不悦起来，为什么哪里都有偏心的人呢？
不都是她的孙辈吗，为什么就不能一视同仁呢？
纪眠知道他这是想起往事来了，她不希望纪明去记恨以前的事，因为这样他会一直痛苦。
“快入冬了，菊香婶子那边估计又会要一批料包，还有贾叔和苏伯他们，到时候都得寄些回去，这些你准备了吗？”纪眠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
“就是打算准备材料了，后院的辣椒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多，这次的辣椒不用买了。”说起辣椒的事，纪明一脸的成就感，这可是他们自己种出来的呢。
“那你知道哪种比较高产吗？还有每种辣椒的优缺点，到时候分析出来，来年开春的时候我们就有目标的种。”纪眠不忘给纪明安排任务道。
“嘿嘿，徐叔早就有答案了，哪种收成多，哪种特别辣，徐叔都知道。”提起徐虎，纪明语气里满是笑意，他觉得他们捡到宝了。
“徐叔可真厉害。”纪眠也是一脸的感慨，果然种地还是要他们这些老把式才行。
姐弟俩弄完辣椒面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以至于他们差点错过饭点。
因为最近大家都忙碌，所以没再一起吃饭，都是谁空了谁就去吃，反正那边的锅一直没断火。
“再忙吃饭也要准时，不然以后胃不好。”顾小玉板着脸教训姐弟俩。
她坐月子那会，胡翠英经常不按时做饭，导致她月子里挨了饿，后来胃就一直不好。
姐弟俩乖乖听着训话，然后又互相交换一个无奈的眼神。
“我再去给你们盛汤过来。”快进入初冬了，店里的骨头汤已经安排上了。
＊
纪月不仅忙嫁衣的事，还要忙云县供销社那边上柜的事，等到那边一切妥当后，她才能去和这边的供销社谈合作的事。
楚媛媛跟着楚致言一起送布料过来，虽然楚致言提前和她说了做衣服的师傅很年轻，但是等她看到纪月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把。
“哥，她看起来和我差不多大吧？”楚媛媛想起奶奶说那些绣娘的技术没有十几年是练不出来的，那纪月这岂不是很小就开始拿针了？
“应该差不多吧。”楚致言语气不太确定。
兄妹俩谈话的动静让纪月抬头，发现来人是他们后，她连忙起身。
楚媛媛看到她面前的绣架，上面绷着的也是大红布料，想来也是做的嫁衣，上面绣的花她不太认识，但这也并不妨碍她的夸奖：“好漂亮啊。”
纪月眼里闪过笑意，随后看向楚致言手里的布料，果然布料上乘，看来自己更要小心才是。
“平时的衣服也能绣这些吗？”楚媛媛有些心动，她也想要带绣花的漂亮衣服。
“当然可以。”纪月回答她的同时，让何瑶瑶过来把布料收好。
“那我能做几身吗？”楚媛媛连忙看向纪月，这样的衣服做出来一定很漂亮吧。
“当然，但要等很长时间。”纪月如实道。
“没关系，我不怕等。”楚媛媛觉得为了漂亮的衣服多等一等也是好的。
“那好，等我忙完手头的就替你做，你先去量尺寸，顺便告诉她你想要得是哪种。”纪月指了指刚出来的何瑶瑶。
“好。”楚媛媛一脸欢快的朝何瑶瑶走去，听到里面何杏花姐妹俩踩缝纫机的声音她又被吸引。
“那就麻烦纪同志了。”楚致言朝纪月颔首。
“您客气了。”纪月脸上带着一贯的笑意。
楚致言见纪月虽然带着笑但这样疏离的笑容实则是把人隔绝在外。
“哥，哥，这里的衣服都好漂亮。”楚媛媛炸呼呼的声音打断楚致言的思绪。
楚致言捏了捏鼻尖，他觉得他好像过于关注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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