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听悦从外面回来时,看见府中乱成一团,花钿看她疑惑,于是叫住一个人,问:“发生了何事?”
被拉住的丫鬟着急道:“姑娘,花钿姐姐,好像是…是少爷…”
阿誉受伤了?
容听悦心中一紧,提着裙摆飞快跑向人群,花钿急忙跟上:“姑娘您慢些。”
等到了容誉的院子,一个丫鬟端着盆血水从里面出来,容听悦不免心惊,“少爷如何了?发生了何事?”她问。
丫鬟恭敬道:“姑娘,少爷没事,是少爷带回来的公子,他受伤了。”
跟容誉在一起的公子,那就是…百里盏。
“请大夫了吗?”容听悦继续问。
“已经去请了。”
“好。”容听悦解下披风递给花钿,吩咐道:“花钿,回我们院子把药箱拿过来。
“是。”
容听悦走进屋里,“阿誉。”她唤道:“现下如何了?百里怎么样?”
百里盏面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她腰带散乱,衣襟微敞,腹部插着一支箭。
容誉似惊呆了一般,血迹斑斑的双手无措地放着,听到容听悦的声音,他僵硬地转头:“悦儿…”
容听悦看他这幅样子,以为百里盏伤的很严重,疾步走近,安抚道:“放心,花钿已经去拿药箱了,大夫也很快就来。”
“悦儿,百里…”容誉惊愕道:“是女人…吗?”
容听悦一怔,倒是忘了这一茬儿。
容誉崩溃地想抱脑袋:“他怎么能是女人呢!我向来把他当大哥的呀!他是女人我竟然没发现!可他明明是个男人啊!怎么就变成了女人!!”
容听悦忙拉住他沾上血迹的手,“阿誉,人都有苦衷…而且,此时…也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
容誉看向容听悦:“你早就知道?”
还未等容听悦否认,容誉就自顾自地点头:“是了,你定是知晓,所以上次才主动给她换药的。”
“阿誉。”容听悦安抚一般地捏了捏他的肩膀。
容誉情绪低落,忽然道:“她总是受伤。”
这时,花钿拎着药箱过来,“姑娘,药箱拿来了。”
“好,你们先出去,我先给人简单处理一下伤口。”容听悦说话间就挽起了袖子,打算去净手。
容誉叫住她,眼神略显不安:“悦儿。”
容听悦道:“放心吧,会没事。”
容誉和其他人就先出去了,不多时,大夫也来了,于是容听悦出来,看到了侯在门口的容誉。
“大夫说没有大碍,只是皮外伤。”容听悦走过去。
容誉双手撑在栅栏上,语气怔忡:“再是皮外伤,也架不住那么一直受伤啊。”
容听悦拍了拍他的肩膀,与他一同站着。
“你能不能去劝劝小侯爷,别让百里做那么危险的事?”半晌后,容誉才惆怅地开口。
容听悦淡声道:“阿誉,你我都没资格去干涉百里,这是她选的,盛延益也没法干涉。”
容誉眼神中带着迷茫,低声道:“她剽悍至此,竟是女子。”
容听悦调侃:“受不了女子比你强?”
容誉笑了,他自嘲道:“悦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啊,纨绔一个,若非小侯爷和百里提点,我如今怕是戴着绿帽子,不知在哪里浪荡呢,我哪会有那种心气儿。”
“我知道,你明白她不容易。”容听悦明白容誉的感受。
容誉苦恼道:“我们约好的,年后一起跟随侯爷出征,现下如何呢?”
“人家又没说不去。”容听悦道:“你在杞人忧天什么?”
容誉蹙眉:“可是战场凶险…”
容听悦将他上下扫视一圈,由衷道:“你在担心百里?你先顾好自个儿吧。”
“……”
这边刚平静不久,容集贤便回府了,并且叫容听悦和容誉过去问话。
来到书房,容集贤先是打量了容誉一遍,容誉解释:“阿爹,我没事,是…我的朋友,她受伤了。”
容集贤微微松了口气,看起来仍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容听悦主动问:“阿爹,发生了何事?”
“早先昌宁侯向陛下提出,想与容家结亲,今早,瑞兴公主也请陛下为你和津照侯世子赐婚。”容集贤声音略微沙哑,问:“你…意下如何呢?”
“当然是昌宁侯了!”容誉叫道:“商义轩上次才把悦儿推进水中,他怎么可能好好对待悦儿?”
容集贤叹气:“为父又如何不知?只是瑞兴公主势大,陛下都不得不给她几分面子,况且她这次态度强硬,恐怕…”
“挺好的。”容听悦开口:“津照侯府有瑞兴公主照拂,想来以后的日子不会太难过。”
容誉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容听悦看向容集贤,平静道:“昌宁侯年后就要出征,战场凶险,死生不定,如此看来,还是津照侯的好。”
“悦儿!”容誉难以置信道:“你开玩笑的吗?”
“女儿家的大事,怎能说是开玩笑?”容听悦福身道:“阿爹,女儿意下如此,剩下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都听您的。”
二人出门后,容誉拉住容听悦,怀疑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猫腻?”
容听悦歪头打趣:“看来百里将你调/教的不错,眼光毒辣呀,阿誉。”
“啧,还贫!”容誉数落道:“你的终身大事,若是胡来,你的后半辈子就完了,话说,你同盛初尧在谋划什么?”
容听悦悠悠往前走着,缓声道:“谋一个…尘埃落定。”
容誉不解:“你奇奇怪怪的。”
“我说我是重生回来的,你信吗?”容听悦玩笑一般地看向容誉。
“你重生?我还是神仙降世呢!”容誉贫嘴道。
容听悦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容誉的神色由不信转向半信半疑,他额角抽动:“不是,你说真的?”
“真的。”
容誉好奇道:“是嘛?那在你上辈子中,我最后如何?容家又如何?”
容听悦舒了口气,如实道:“不知道。”
“不知道?”荣誉松了口气,他好笑道:“编不出来了吧。”
容听悦看他一眼,摇头笑道:“我死的早,你们嘛,我不清楚,等回头问问盛延益。”
容誉怔住了。
容听悦自顾自往前走,容誉突然叫住她:“悦儿!”
容听悦顿足回身:“嗯?”
“那…这辈子,你想办法,活的久一点啊。”容誉憋出这么一句。
“好嘞。”
严述因结党营私被关大牢,不日将被流放崖州。他在朝中尚有残余势力,于是派人给容听悦传话,想见容听悦一面,容听悦答应了。
严述见到容听悦的第一句便是:“是我小看你了。”
容听悦没有多大反应,她仍旧带着宽和的笑意:“严大人邀我至此,不是赞美我的吧。”
“裴缨还好吗?”严述直接问。
容听悦淡声道:“她死了。”
严述端坐在草床上,听到这个消息时,他呼吸急促一瞬,下意识攥紧了膝盖处的衣料。
“不可能。”他道:“你不会看着她赴死的。”
容听悦道:“但你却能。”
“…五姑娘,我只想知道,她好不好,请你告诉我。”严述从未向容听悦流露出这种神色,无力中有一丝乞求。
容听悦摇头:“她离开了,我也不知道。”
严述紧蹙的眉头忽地舒展,他如释负重地松了口气,“她没死…”严述喃喃道:“她没死…”
容听悦静静地看着他:“你这样,很痛苦吧?”
严述回神,带着疑惑的目光看向容听悦。
“其实,你完全地放弃她,便不会这么难过。”容听悦道:“可你太贪心,既想着自己的事情,又想要她谅解你,鱼和熊掌哪能兼得。”
容听悦的口才,严述是见识过的,他避而不答道:“我找你来,是有别的事。”
容听悦适可而止,颔首道:“你说。”
“我会尽全力辅助你查清真相,我想知道你知道的。”严述抛出筹码,又讲出条件。
容听悦轻轻笑了声,她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严述:“你都要被流放了,还说能帮我…”
严述不太适应以这种姿态同她对话,然后就听容听悦道:“你果然不简单。”
严述警惕起来,容听悦不以为意地笑了下:“别紧张,我不懂朝政大事,对你要做的事也不感兴趣,我只想活着。”
“我会留下五百暗卫供你驱使。”严述抬手扔给容听悦一个腰牌。
容听悦接住腰牌,“不怕我交给盛初尧?”
“我既然能给你,也就不怕你查过来。”严述淡淡道。
容听悦敛眸看向严述:“有时候我真的挺好奇,你两辈子都没放下的执念,是什么?”
“与你无关。”
“总觉得你身不由己。”容听悦继续道。
严述稍显心浮气躁:“五姑娘,你这些话对我没用。”
“抱歉。”容听悦赔礼道。
几句话叙述清四人的处境,严述始料未及,他意味深长地问:“也就是说,杀了你,这蛊术就能解开?”
“不知道,裴缨说的。”容听悦面色如常:“没人试过,也许会同归于尽也说不定,怎么,你想杀我?”
严述神色晦暗不明,淡声道:“也未尝不可。”
“那可不行。”容听悦道:“我如今是津照侯世子未过门的妻子,公主派精兵护着我,你若不怕掉脑袋,大可一试。”
严述愣了:“盛初尧就眼看着?”
“对啊。”容听悦如常道:“相逢一场,好聚好散,总不能像你一样,落一个同心上人…”
她顿了下,意味深长道:“死生不复相见的惨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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