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听悦眯眼,看着不远处策马而来的小侯爷,一时犯了难,这马也忒高了些。
盛初尧翻下马,宠溺地摸着马头,给容听悦介绍:“这白马是我新得的,性子比较温顺,你就骑它吧。”
“挺漂亮的。”容听悦打量着白马,蓬松的鬃毛和马尾蓬松柔顺,方才迎风飘扬的模样,跟他主子一样招摇。
盛初尧看她颇为喜爱地打量着白马,突然道:“它还没有名字,你给它起一个?”
“我?”容听悦始料未及,“我没有想过。”
“没关系,回去慢慢…”
“流苏!”容听悦愉悦道:“叫流苏怎么样?”
盛初尧:“……”
不是说…没想好吗?
“流苏?”他调侃:“你还真是…爱好都摆在这儿了。”
容听悦给他看:“你不觉得它的尾巴和鬃毛很像流苏吗?”
盛初尧犯了难:“这名字…太脂粉气了吧,它是匹公的呀。”
容听悦点头:“是有些,还是你起名字吧,你是它主子。”
这么好说话?盛初尧思索片刻,最后道:“就叫流苏吧,也挺有趣的。”
日后,等盛初尧上了战场,因为流苏的名字没少被下属们嘲笑。
“将军,你这白马虽然骁勇,咋个叫流苏呢?娘们儿兮兮的。”
“就是就是,一点也不勇猛。”
那时,盛初尧哼了一声,“我夫人给取的,怎么?”
一群单身汉:“……”
走马会不疾不徐地来了,容听悦不负众望,没有倒数,不算太丢人。
流苏蹭着容听悦的肩膀安慰她,盛初尧蓦地出现:“马术确实不容易,你一点武功底子都没有,让你在马上站起来,那不是难如登天吗?”
“还是登天难吧。”容听悦评价,她转头看盛初尧:“你怎么不去比?严述那边开始了吧。”
盛初尧嘁了一声,哼道:“明知道要输还比,你是傻的吗?”
容听悦惊讶:“你不战就降了?”
“这不叫投降,我懒得陪他们玩,他们都来看我和严述的笑话,我才不让他们如愿呢。”盛初尧得意洋洋道。
“但陛下不是下旨…”
“诶,”盛初尧搭上容听悦的肩膀,哥儿俩好一般地说道:“陛下是自家人,不会打咱们脸的,一会儿有双人赛马,咱们看热闹就是。”
马场的终点传来喧闹声,容听悦往人群中看了一眼,对盛初尧道:“沈灵跟裴缨吵起来了。”
盛初尧拉住容听悦:“看看去。”
原来快到终点时,仅次于裴缨的沈灵给裴缨使绊子,差点将裴缨撞下马,幸好裴缨骑术精湛,她堪堪稳住身影,并迅速超过了沈灵。
事后,沈灵不依不饶地找茬,说是裴缨撞她。
“若非你撞我,我会屈居第二?”沈灵咄咄逼人地拽住裴缨的手腕质问。
裴缨蹙眉收回手腕,淡声道:“究竟如何,你心里清楚。”
“你少摆出一副清高的样子!”沈灵使劲推了她一下:“真这么清高,干嘛参加比赛?惺惺作态!”
裴缨:“是陛下下旨。”
“你少拿陛下压我,你不就想证明你配得上严述吗?”沈灵讥诮道:“你这样的家世,若非陛下照拂,你凭什么?凭你的脸?女子无才便是德!生就一副狐媚子的青楼模样!”
盛初尧没忍住笑了,他对容听悦道:“她还有脸说女子无才便是德。”
容听悦纳闷:“你不去替郡主解围?”
盛初尧百无聊赖道:“她自愿的。”
“什么?”
盛初尧轻轻弹了下容听悦的脑门,道:“裴缨心高气傲,从不是逆来顺受的主儿,她不与沈灵争执,无非是因为严述如今在沈国公手下做事。”
原是这样…
扪心自问,容听悦可不会为严述忍气吞声到这步。
沈灵还在喋喋不休,裴缨看似受了委屈,实则抓住机会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耳旁传来嗑瓜子的声音,容听悦回头,看见盛初尧边嗑瓜子边看热闹,不由得疑惑,他哪里来的瓜子?
“来点?”盛初尧颇为熟稔地递了一把出去。
容听悦摇了下头:“我不喜欢嗑。”
这时,严述走过来,引起一阵暗叹。
沈灵趾高气扬道:“严大人,这场比试,应是我赢了的!是裴缨暗算我。”
“她是不是有点大病?”盛初尧低声感慨:“我都不好意思这么不要脸。”
严述看着胶着的二人,不由得冷了脸:“沈郡主…”
“算了。”裴缨扯住严述的衣袖,悄声道:“不至于。”
严述蹙眉,到底是忍不住,他握住裴缨的手,冷若冰霜道:“沈郡主,阿缨不是这种人,想是有人没事找事。”
沈灵怒道:“严述!你敢这么对我,我要我爹…”
“你尽管去。”严述拉住裴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没事吧?”严述低声问裴缨。
裴缨笑得很开心,她反握住严述的手,摇头道:“我没事。”
沈灵气得原地直蹦跶。
盛初尧眯眼看着二人离开的身影,莫名笑了一声:“算个男人。”
说着,他递出一个帕子,帕子上是十几粒如雀舌一般的瓜子仁,“吃不?”他问容听悦。
容听悦伸手挡开,古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要,有你的口水。”
“我用手剥的!不识好人心。”盛初尧哼了一声。
风风火火的人影经过,撞掉了盛初尧手中的帕子。
“不长眼睛!”沈灵气呼呼地回身:“谁撞的我?”
盛初尧眯了眯眼睛:“……”
沈灵注意到了盛初尧与容听悦,冷笑一声,她迁怒道:“是你们两个冤大头啊,怎么?看着严述与裴缨双宿双飞,高兴吗?”
场上就没有小侯爷在乎的人,于是小侯爷嘲道:“没你高兴,你高兴得都蹦起来了,我俩可是收敛着。”
“你得意什么?”沈灵推了下盛初尧,怒道:“若非裴缨瞧不上你,她会嫁给严述吗?你个没用的东…”
容听悦打断她,笑着开口:“郡主说笑了,若被人瞧不上便是没用,那你我二人也算是无用之人了。”
沈灵恼羞成怒道:“谁被人瞧不上了!”
“啊?”容听悦故作疑惑:“你不是心仪严大人吗?”
“放屁!”
“也是,郡主才貌双绝,如何会看得上严述?既如此,那也犯不着生气了,对吧?”容听悦和声道。
沈灵:“……”
容听悦三言两语地打发走了沈灵,盛初尧哼了一声,从容听悦手中抽回自己的手,不满:“你拦着我作甚?”
“你同她动手,没意思的。”容听悦回忆起方才盛初尧扬起的手。
盛初尧摊开掌心,看着沈灵的背影道:“你多虑了,我就是想扔她一脸瓜子皮。”
容听悦:“……”
“她就是个疯子,我才懒得理她。”盛初尧回身道。
容听悦俯身捡起帕子,随意抖了抖,递还给盛初尧。
盛初尧没有接:“脏了。”
容听悦替他收起来:“回去洗一下。”
“皇家马场空旷,跑起来定然痛快,诶,我带你跑两圈?”盛初尧抬起胳膊,碰了下容听悦。
容听悦:“我不,我不喜欢骑马。”
“来都来了,走!”盛初尧不由分说地拉着容听悦。
一个舒展的动作,容听悦怎么也做不好,盛初尧在下面指点她:“双腿收紧,后仰…没关系,掉不下来的,哎哎哎,又不成了。”
容听悦自暴自弃地趴在马上,搂住马脖子摆手:“我不学了。”
盛初尧才琢磨出为人师长的乐趣,他啧道:“没一点恒心呢你,想当初我跟裴缨一起学骑马时,她好胜心可强了…”
声音越来越小,盛初尧没由来地觉得自己言辞不妥,他微微忐忑地看向容听悦,容听悦趴在马脖子上侧脸看他,“嗯?”容听悦疑惑,他怎么不说了。
“下来吧。”盛初尧对她伸手,和声道:“我昨儿让布庄老板给我留了两匹缎子,扬州来的新花色,一起去看看吧。”
容听悦把手递给他,欣然同意。
容听悦问过:“盛延益,你也不是怜香惜玉的主儿,为何对我还不错?”
“你是我夫人啊,单说你不情我不愿,咱俩就意气相投。”
容听悦打趣:“我当初可是做着受虐待的准备来的。”
“我有那么可怕吗?”盛初尧无语。
“外界传你,是挺可怕的。”
“是吗?你跟我说说,他们怎么说我的?”
“他们说你…辣手摧花,把府中的婢女们痛打一顿后赶出了府。”
盛初尧听乐了,他一本正经地点头:“我就是如此,你怕不怕?”
“不怕。”容听悦如实道:“如今府中都是我带来的人,真打起来,你没胜算。”
盛初尧不服气道:“我家长风以一当百!”
“可长风心悦我家花钿,这么算来,长风也是我家的了。”容听悦轻笑道。
盛初尧琢磨道:“确实没胜算了。”
容听悦笑了出来:“怕了吗?”
“那…只好我也去你家了。”盛初尧侧身走着,面对着着容听悦,歪头一笑:“五姑娘管饭吗?”
“三顿管饱。”容听悦颔首。
“再加顿夜宵吧。”
“那是另外的价钱。”
“夫妻一场,兄弟情深啊。”盛初尧动之以情。
夕阳下,小侯爷被风扬起的发丝比流苏的马尾还漂亮,他眼睛很生动,时时刻刻反应着主人的情绪,比如此刻,他很放松愉快。
容听悦忽然想,他这幅潇洒自在的模样,确实让人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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