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初尧赶到山水楼时,容誉和百里盏已经到达,容誉从椅子上坐起来,焦躁不安地蹦到椅子上蹲下,然后站起又坐在桌子上,反正就是坐立不安,“我妹妹会杀沈骏山?怎么想都笑死个人吧?”容誉气急败坏道。

    百里盏端详着沈骏山曾坐过的位子,无可奈何道:“你能安静一会儿吗?”

    “我在安静,我已经很安静了…”容誉边嘟囔,边从桌子上跳下来。

    百里盏问:“你不知道山水楼是容姑娘名下的?”

    容誉叹道:“她是经常在家中看账本,可也没听她提过啊。”

    “山水楼最近不安生,容姑娘这下是摊上大麻烦了。”百里盏蹙眉。

    “是啊,都进天牢了,可不就是大麻烦吗?”容誉抱着柱子叫苦连天。

    百里盏思索道:“若是能查一查沈骏山当日吃的东西就好了。”

    “刑部收走了残席,经查验,沈骏山确实是中毒而亡。”容誉道:“但就算…他中毒,也不一定是悦儿下毒吧?那个老王八的仇人可多了去了。”

    “你爹不救你妹妹?”百里盏随口问。

    “我爹难做啊。”容誉叹气:“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容家,若想插手,谈何容易?况且…这基本上是个死局,刑部尚书谭敏与我家恩怨由来已久,悦儿就算没做什么,他都掰扯出些什么。”

    百里盏新奇地打量着他:“你倒还有些见识。”

    容誉苦笑一声,将胳膊搭在百里盏的肩头:“也不看看我每天跟着谁混呢。”

    百里盏淡笑了下,又道:“那你可知,谭敏是谁的人?”

    “严述一党。”容誉目光沉稳,俨然一副料到的表情。

    百里盏侧脸,心想这小子对朝中局势倒是清楚。

    容誉深沉不了多久,原形毕露地骂道:“这龟儿子,我阿翁教他一场,到头来他还恩将仇报!”

    百里盏嗤道:“当官的人,有几个恩怨分明的?凡事利字当头,你以为都同你容家一般满门清誉?只怕啊,严述现在正等着你爹上门求情呢。”

    “没错。”盛初尧抬腿进来,沉声道:“严述心机叵测,身后背景更是摸不清楚,容家不能与他同流合污。”

    容誉立刻走过来:“侯爷!侯爷,陛下如何说了?你跟他说了悦儿是个芝麻胆子吗?她哪里敢杀人啊…”

    百里盏看盛初尧情绪低落,拉了他一下:“容誉,你先别问那么多。”

    容誉明白了,他欲言又止道:“陛下…不信吗?”

    “凶手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证明阿悦是无辜的。”盛初尧言简意赅道。

    百里盏颔首,容誉诧异挠头:“谁是阿月?管他什么事?”

    盛初尧:“……”

    百里盏清了清嗓子,提醒:“是容姑娘。”

    容誉不悦地打量着盛初尧:“你叫这么亲干嘛!”

    盛初尧心情正郁闷,随口道:“我乐意怎么叫就怎么叫。”

    “你…”容誉正欲辩驳,却被百里盏拉住了:“行了,先查案。”

    “当日随沈骏山来此的人都是严沈一党的人,口中撬不出半点有用的消息。”百里盏说着自己打听来的消息,随手把当日的菜单递给盛初尧,“现在只晓得沈骏山当时的症状是先呕吐,再抽搐,也确实是中毒之状。”

    “菜肴是一样的,为何别人没事?”盛初尧问。

    “因为山水楼每日都有一道名菜,价值百金,只此一盘,那日的名菜是云林鹅脯,被沈骏山夺得,他独自享用,便有人说,毒是被藏到云林鹅脯中的。”

    百里盏凝眉道:“可惜云林鹅脯被沈骏山吃的干干净净,而沈骏山发病时又将桌子给掀翻,盘子碟子什么的碎的干干净净,才造成了如今这个死局。”

    “侯爷!侯爷——”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从门口传来,盛初尧耳朵微动,不耐地看了过去。

    许久不见的刘千张屁滚尿流地跑过来,匍匐在盛初尧脚边,声泪俱下道:“侯爷,小的找你找的好苦啊——”

    盛初尧:“……”

    只见陆长风走进来,哼道:“侯爷别信他,这货偷偷摸摸地离开柳府,刚跑出洛阳,就被我抓到了。”

    刘千张尴尬了:“呃…”

    盛初尧垂眸盯着刘千张,冷笑一声道:“你和你主子玩的好一手釜底抽薪啊。”

    刘千张:“……”

    他迅速爬起来,叹气道:“侯爷有所不知啊,柳大人有一爱妾,两人如胶似漆,为了她,柳大人不惑之年,愣是没娶正妻。”

    “关我什么事!”盛初尧不耐道。

    刘千张忙道:“我们归京时,夫人没有跟着来,严大人知道此事后,命人绑了夫人来威胁柳大人,柳大人也是迫不得已啊啊啊啊啊…”

    盛初尧敛眸不语,似乎在思索什么。

    刘千张嚎了半天,见无人理会他,便尴尬地住口了,他小心地打量着盛初尧,斟酌着开口:“侯爷,您听到了吗?”

    “你想让本侯做什么?”盛初尧悠悠问。

    “哎呦天呐,小人哪敢命令侯爷啊…”刘千张再次叩首,哆嗦道:“只有侯爷用得着小人的,绝无…”

    “行了!叽叽歪歪的。”盛初尧打算他,直接道:“有话直说。”

    刘千张缓缓抬起身子,毕恭毕敬道:“柳大人背叛侯爷,这实属不该…不过,侯爷若能帮柳大人度过这次难关,我相信柳大人一定会对侯爷感恩戴德的…”

    盛初尧冷笑一声,并不回答。

    刘千张忙道:“小人会为侯爷牵线搭桥的!”

    “柳夫人是你什么人?”盛初尧直接问。

    刘千张:“……”

    “千言万语,你不就想让本侯帮你救柳夫人吗?”盛初尧嗤了一声:“装模作样。”

    刘千张汗颜:“侯爷慧眼,柳夫人是…小人的庶出妹妹,小人父母双亡,仅剩下这一个至亲。”

    刘千张神色越来越沉重,他一边说着,一边重重磕在地上:“严述心狠手辣,小人不信他,还请侯爷出手相救,事后小人必将所知之事,悉数告诉侯爷!”

    “是吗?”盛初尧漫不经心地笑了一声:“你让本侯如何再信你?”

    刘千张的头磕在地上,呼出一口气,坚定道:“小人任凭侯爷吩咐!”

    “行,你去让柳度承认,是他害死沈骏山的。”盛初尧按动指节,修长的手指传出噼里啪啦的响声,偏偏他语气波澜不惊。

    刘千张愣了:“……”

    盛初尧缓缓蹲下,将手随意地搭在刘千张的肩膀上,“一命换一命,告诉他,若想本侯帮他救人,就让他先帮本侯救人。”

    刘千张的呼吸急促起来:“侯爷…”

    “不是说,他们夫妇情比金坚吗?”盛初尧淡淡道:“那就让本侯看看。”

    容誉略显惊讶地看着盛初尧,他没见过盛初尧咄咄逼人的模样,反观百里盏,倒是一副见怪不怪的神色。

    天牢

    已经过去一日,没人过来探望。

    容听悦眯眼看向铁窗外,些许天光渗透进来,容听悦百无聊赖地拨动着手腕上的玉珠。

    门外传来轻微且整齐的脚步声,容听悦微微侧脸,看到一群人停在牢门外,让她始料未及的是,来人是瑞兴公主。

    “五姑娘,别来无恙啊。”瑞兴公主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容听悦起身行礼:“见过公主殿下。”

    “你说你是倒了什么霉?竟成了皇权的替死鬼。”瑞兴随意走动,因着身旁都是自己人,她说话明显地口无遮拦,“容氏碍于名声不敢替你求情,严述为了拿捏容氏,势必不会放过你,你死定了。”

    容听悦叹气:“听您这么说,我确实是死路一条。”

    “本宫能救你。”瑞兴直接道:“无人敢替你出头,本宫敢。”

    以瑞兴公主的地位,即使是当今皇上,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容听悦掀起眼皮:“小女何德何能。”

    “轩儿需要娶一个性情温婉的世家女。”瑞兴公主道。

    “洛阳不缺这样的女子。”容听悦不解道。

    瑞兴侧脸,挑眉问:“你不愿意?”

    “世子不喜欢我。”容听悦如实道。

    瑞兴冷笑一声:“你觉得驸马喜欢本宫吗?”

    容听悦心道,喜不喜欢不知道,反正应该挺怕的。

    “情情爱爱,实在无用。”瑞兴加重语气道:“我只问你一句,你想活吗?”

    “想。”

    瑞兴明白,自己拿捏住这个丫头了。

    她淡淡一笑:“那你愿意嫁给世子吗?”

    “不愿意。”

    “……”

    瑞兴蹙眉盯着容听悦。

    容听悦眼神无辜,似乎还带着为难,“殿下,我实在不愿嫁给世子,他会打我的。”

    瑞兴刚要发作,就见两个刑部的官员过来,他们看到瑞兴后,行礼道:“参见公主殿下。”

    瑞兴冷眼道:“做什么?”

    “属下奉命来接容姑娘。”官员道。

    他说接,而非押送。

    瑞兴扬起下巴,皱起眉头:“为何?”

    官员如实道:“真凶已经找到,刑部请容姑娘过去询问。”

    瑞兴惊讶道:“真凶找到了?是谁?”

    官员思索片刻,似乎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琢磨着回答:“确切地说…是沈将军自己。”

    瑞兴不可置信地眨动眼睛,觉得匪夷所思。

    容听悦如往常般神色平静,似乎谁死了与她无关,谁是凶手也与她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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