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兰手脚麻利很快就做好了晚饭。周毅帮着把饭菜端上桌子。
本地人最常吃的小米饭、土豆炖菜，经秦素兰的手做出来就是不一样，色香味俱全。
平实的属于食物本身的香味直往人的鼻子里钻。
就连周毅这种性子冷清、不习惯表露情绪的人都禁不住先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
刚入口，他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挑起来——
太好吃！
他以前吃过她做的包子，也十分美味。可若非要跟眼前的菜相比，还是这盆菜好吃。
倒不是口味好坏的差别，而是上回的包子是凉的，而这盆菜是热的。
热乎乎的、新鲜的，散发着香气，让这顿晚饭都多了些烟火气。
父母去世以后，多少年来他都是一个人吃饭，像现在这样和人面对面吃着家常的饭菜，还是第一回。
这种感觉很陌生，但毫无疑问的，很温暖。
秦素兰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一面悄悄注意着对面的的人。
她从对方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只是发现他吃了一碗饭，又吃了一碗饭……
接连吃了三碗。
她这才确定，周毅很爱吃。
秦素兰悄悄地抿嘴笑了。
吃罢了晚饭，外头天色已经黑透，秦素兰让周毅先走。
后者却拿起空碗和空盆起身去了里屋，片刻后里屋传来水声。
他这是主动去洗碗洗锅了？
秦素兰跑到里屋，果然见他正拿丝瓜络擦着一个碗，姿势专业，表情认真，一看就是平时没少洗。
想想也对，他家就他一个人，他不洗也不行啊。
洗完碗以后，周毅擦干手来到外间，轻咳一声说：“我先走了。”
“好。”
也不知道是他的声音太过低沉，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总之，秦素兰不由自主地抬头望他。
周毅也望过来。
两人一时之间谁也不开口。
过了几秒钟，周毅抬脚往外走，秦素兰跟在他身后送他。
刚出门口，他大概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回身，秦素兰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下，竟然忘记退后。
两人的距离骤然拉近，他瘦削的下巴就在她的斜上方，月亮的清辉里，显得轮廓分明。
秦素兰回过神来，往后退了一步。
头顶传来轻笑，紧接着是他深沉的声音，“锁好门，我明天早晨再来。”
“嗯，好。”
秦素兰脑袋有点儿懵，连连答应着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一直到那个高大的身影消失，她才回过神来。
她看着空空的门框发了一会儿呆，这才从里头把门栓上了。
另一边。
周毅从来不知道夜间的乡间小路居然如此美丽。
蛙声一片，似在欢唱；偶然有微风，些许凉爽直透进心里去。
朝上望，头顶上是一轮明月，照得人心头敞亮。
他记得今天不是十五，月亮难道是提前圆了？
回去以后，周毅半夜都没有睡着。
他只要一闭上眼前，脑海里就会出现那张美丽的脸庞。
她迷惑的样子，她笑的样子，她做饭的样子，还有最后他突然回身，她那惊愕而慌张的表情……
这样想着，一直到天快亮，他才迷迷糊糊地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一瞬又惊醒，再一看天色已经亮起来。
周毅忙不迭地穿好衣服，脸都顾不上洗，骑车往县城里赶。
今天是小吃店第一天开张，她一定忙坏了。
可恨自己睡迷糊了，没有早点出发。
忐忑了一路，他双腿蹬得更快了，骑到学校门口已然是满头大汗。
这会差不多是早晨六点多，已经有高年级的学生陆陆续续地到来，他们每天都要上早自习。
有的人发现了学校对面的新开的早点铺子，出于好奇便过来看看。
进了屋子，先是闻到一股浓郁的豆子香味儿，再看到桌子上摆着的一摞黄澄澄的油饼，孩子们登时就走不动道了。
“姐姐，给我来个油饼，一碗豆浆。”
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大约是对早点的样式很满意，率先要了一份。
吃了第一口，小姑娘就满足的眯起了眼睛，“这也太好吃了吧！”
大家都是一个学校的，彼此之间差不多都认识，见小姑娘这么说，很快有其他几个同学坐下来，各自要了一份早餐。
接下来的十几分钟里，小吃店里时不时响起赞叹声，剩下的就只有唏哩呼噜吃东西的声音。
周毅在外面看了半天，微微翘起嘴角。
自己是白担心了，以秦素兰的聪明和天赋，这小吃店根本不会没有人来。
秦素兰忙活完一阵儿，抬起头一眼看到，站在门口那个高大的人。
他的表情和平时没有什么两样，但不知道为什么，秦素兰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一丝愉悦。
秦素兰的心情也莫名地好起来，笑着和他打招呼。
周毅点点头，走进小店，非常自然地帮秦素兰忙活。
一般的男人、尤其是出生农村的，会特别排斥干这些收拾洗涮的活。若是不小心遇到了，也是能躲则躲。
但周毅不一样，他似乎干得很有劲头。
一开始他先是帮着收拾碗盘碟子，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秦素兰，学习她怎么招呼客人给客人送早点，很快他自己也学会了，比秦素兰还要麻利。
有他在，秦素兰的活计少了一大半。
不同的年级上学的时间不同。
一开始最早那一波是高中的学生，他们吃完后离开，接着是初二初三的孩子们。这些半大孩子们有的让大人送，有的没有让大人送，差不多有1/3的人过来吃早点。
最后来的是初一的孩子们，他们年龄更小，脸上带着稚气，大多数都是被家长送过来的。
见到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从学校对面的小吃店出来，这些孩子自己也嚷嚷着要吃，家长们拗不过，只好带着进来。
从早晨六点钟始到八点多，小吃店一直陆陆续续有人光顾。
即便是后来学校的一节课铃声响起，校门被关上，小吃店也没有被冷落，上班的人、出来遛弯的人也有过来吃的。
秦素兰和周毅一起忙活到9点多，这一天的早餐才算告一段落。
看着钱匣子里的毛票，秦素兰一阵欣喜。
没有想到第一天开张居然有这么多人捧场。
周毅站在她身后，似乎能看透她的心，“生意会越来越好的。”
秦素兰笑起来。
她知道，生意好固然有自己的手艺好的原因，但更重要的是这家店的地段好，而这家店却是周毅帮她找的。
心思飞转之间，她突然提议，“今天中午我请你到国营饭店搓一顿！”
站在她身后，周毅看着眼前乌黑的发顶，眸色温柔。
“好。”他说。
国营饭店的女服务员今天有些心不在焉。
她在柜台前跟厨子说话，时不时地回头看去，那个方向的尽头坐了两个人，从她这个方向看去，正好能看到其中那个男人的面貌。
咋说呢，她在国营饭店里工作几年见的人也不少，可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男人。
可惜气质清冷凌厉，一看就不好接近，若不是因为这个，女服务员早就过去找机会攀谈了。
不止是她，饭店里的其他服务员也总是不由自主地朝那边看。
突然，女服务员看到那个男子的眉眼突然柔和起来，眼尾甚至微微上翘。好看的男人气质温和起来，更加让人移不开眼睛。
“来，我就以茶代酒，谢谢你的帮助。”秦素兰端起面前的茶杯，朝周毅举起。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脸颊红润。
周毅心里一片柔和，也举起茶杯。
秦素兰以为第一天的好生意只是运气好，没有想到后来的几天，小吃店的生意还是很好，甚至隐隐有超越第一天的趋势。
有好些人几乎是天天来。
吃饭的时候还议论呢，说这小吃店的东西好吃。
“自从吃了这里的早点，我都不想去别家了。”
这话一出，自然有许多人纷纷附和。
秦素兰正好端着一碗豆浆出来，她眉眼含笑地放在其中一个食客的桌子上，直起身子爽朗地说：“多谢这几天大家捧场，今天所有人都打九折。”
“哇！”
“老板敞亮啊！“
店里的食客不止对面的学生，附近的居民占了一半。
学生们自然是高兴的，毕竟他们没有收入来源，能省一分是一分；即便是有收入的居民们，也是愿意省钱的。
听到秦素兰的话，大家当然高兴。
秦素兰的小吃店算是开起来，算得上一路顺遂。
与之相反，林涛刚刚经历过一场危机。
他哄着顾梅梅去了自己家，又在宋桂花和顾梅梅两人之间斡旋，才阻止了冲突的发生。
在家里住了一天，他赶紧带着顾梅梅离开。
谁知道刚回到学校就被顾教授叫走了。
顾教授一点儿不废话，直接问他在老家是不是有媳妇。
幸亏林涛早有准备，说那是家里给定的娃娃亲。反正他和秦素兰没有领证，这么蒙混过去也不是不行。
顾教授一脸地怀疑，正要继续问，突然办公室的门被人从外面打开，顾梅梅冲进来，护在了林涛身前。
“爸爸，你别为难他，我这辈子非他不嫁！”
“梅梅你不懂，我这是……”
顾教授见的人多了，一个男人真心与否可不是光凭嘴巴说说就算数的，他对林涛远远还没有到完全信任的地步。
顾梅梅敏锐地感觉到了父亲的态度，干脆把心一横，脱口而出，“我已经跟他回过家，见过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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