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场小雨下过后, 这天空连着好几日都是阴沉的灰白色,直到万寿节当日也没有放晴。
即便天气不好,这宫内宫外喜气洋洋的气氛倒是没有受到过多影响。
这还是自先后仙逝后, 时隔近两年,宫内再一次举办皇上的万寿节宫宴,虽说没有以往在太和殿宴请百官的盛大, 今年这一场举办在慈宁宫里的寿宴, 更像是皇家的一场家宴,但仍旧也算是一场喜事了。
两日前,紫禁城的宫人们都开始用各色彩绸将宫中各处进行装点,宫外的匠人们也早已用彩画、布匹等将主要街道包装的绚丽多姿, 这般与平日不同的热闹景象, 即便是在街道上只顾着嬉戏打闹、尚不知事儿的幼童们还不太懂得“万寿节”究竟是什么节时, 也都明白接下来连着三日都是一年中难得的好日子。
三月十八日,天蒙蒙亮的时候又零星下了几滴小雨, 宫人们一大早就换上了新的春衫,手脚麻利的开始为午时的宫宴做准备。
今日晴嫣难得听了白露的话, 安安生生地坐在梳妆台前待了小半个时辰,让手巧的宫女给她画了个漂亮的妆容, 平时素净地连绢花都懒得插的小两把头,今日也细细装扮了一番,斜插了一根带有珍珠流苏的桃花白玉钗。
一袭湘妃色用银线绣有片片桃花瓣的旗装将她本就出众的容貌又增添了几分光彩, 在不出声的情况下, 仿佛是一位刚刚从画卷中走出来的神仙美人,但是甫一开口那仙女滤镜就碎的稀巴烂了。
“好了好了, 别再给我头上插东西了, 再插脖子都要被压断了”, 晴嫣从绣凳上猛地站起来,一边摆手拒绝梳妆宫女要往她头发上继续斜插金、银的珠宝首饰,一边让白露把她的金丝长鞭递给她。
看出来自家小主是真的不耐烦继续打扮了,白露只好继续哄道:“主子,今日可是您第一次在这后宫众庶妃们面前亮相,而且宫宴上别的后妃肯定都会用尽全力来打扮的,您难道就不怕被别人给比下去?”
“不怕,反正我也不用靠脸吃饭。”晴嫣话音刚落就将那碍事儿的约莫有九厘米长的银鎏金累丝嵌珠石指甲套给摘了,无视宫女拿过来的花盆底鞋又继续踩上了自己习惯穿的平底绣花鞋。
白露:……您平时确实是在用嘴吃饭,而非用脸。
“今天日子特殊,主子要不您就别往腰上缠软鞭了吧?”无法说服自己小主好好打扮,白露又想要伸手阻拦她从一旁桌子上拿金丝长鞭的动作。
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但是今日毕竟是宫宴,要见那么多人呢。
虽然这条软鞭也不难看,鞭子把手上还镶嵌了一颗极为璀璨的红宝石,但是这旗装毕竟是属于宽松的服饰,如果腰上缠一条鞭子,倒显得有些不伦不类了。
晴嫣听到白露的话,正在缠鞭子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继而又动作娴熟地将鞭子松松打了个结就将其牢牢挂在自己腰上了:“就是一根绳子罢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平时我已经缠习惯了,缠着它又不碍事儿,倘若今日突然摘掉了,我倒是觉得有些不太舒服了。”
看到自己说不过主子,白露只好妥协俯身行了个礼就带着小宫女们去大厅内再次检查寿礼了。
晴嫣跟着白露等人走出内室,看着小宫女们正在仔细地在检查这扇绣有江山万里图的屏风,心里面就微微有些遗憾。
或许是时间太短了,又或许是方法不对,即便阿玛在宫外召集了不少的琉璃好手来研究玻璃的烧制,但是花费了大半个月的时间,仍旧没有半点儿进展。
还好在这之前,赫舍里家族已经寻找了好几位出名的玉雕大师,将一块品相十分不错的象牙白玉石花费了近百日的时间给制作成了一座玉雕群仙祝寿塔,整座塔以象牙白玉为主体,同时大师们又采用了镂雕、圆雕、拼镶、染色等多种技法,穷极工巧,营造出了一个华美富丽,群仙祝寿的热烈场景,倒也算是一件十分出彩的贺礼了。
到时候玉雕祝寿塔会由阿玛和大伯在太和殿献上,而自己在后宫里则是让女红好的宫女们绣了这幅屏风当作万寿节的贺礼了。
毕竟家族的寿礼已经挺华美了,如果自己也送价值连城的寿礼,怕是皇上就会觉得赫舍里家族钱财过多,这样反而不美了。
看着这大厅的宫人们都是喜气洋洋的,晴嫣的心里就越来越发闷。
她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噩梦了,但是昨天夜里她却做了一个很不好的梦,半夜惊醒后就有些睡不着了,如今随着宫宴的时间越来越近,她觉得那种要出事儿的感觉也越来越强烈了。
正在她想要出门透透气的时候,突然看到小太监张天喜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
自从白露调查完发现他家世清白后,晴嫣就找了个由头让白露跑了一趟敬事房,将张天喜给调到了自己的储秀宫。
如果不是现如今自己宫里真的缺人,而且这宫里尚没有管事的真正继后,怕是自己想要随便调动一个小太监也是没有那么容易的。
事实证明,张天喜的办事能力确实是不错,才来了自己这里没几天就已经能和这储秀宫里的宫女、太监说上话了。
而且他干活还十分积极,平时他除了完成自己的差事外,还会额外跑去整合这宫里的各种消息,以前晴嫣也没太在意这个,但不得不说,自从张天喜来了后,自己知道这宫里的消息确实快了许多。
“小主,不好了,出大事儿了。”晴嫣看着匆匆跑进大厅一脸焦急的张天喜,心里就一咯噔儿。
“怎么了?”
“宫门全面戒严了,长生阿哥和万黼阿哥突然都生了一场急症,如今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张天喜又微微压低了声音:“奴才看到几乎是所有当值的太医都跑到钟粹宫和北五所了,怕是两位小阿哥这是要不好了啊。”
晴嫣听了张天喜的话,心脏“砰砰砰”直跳,长生阿哥她倒是听说过,身子一向赢弱,万黼阿哥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什么毛病啊?
这万寿节当天就出了这样的事情,怕是这场宫宴可能要办不下去了啊。
“殿下呢?小太子呢?”晴嫣突然想起来胤礽昨天说过今日要来和她一起去慈宁宫参加宫宴的,怎么到现在还没有见到他?
“小主您别着急,殿下应该此时还在来储秀宫的路上。”白露也被这个消息给吓到了,赶紧扶着晴嫣说道。
“不对,不对,保成肯定是出事儿了。”晴嫣的心慌得厉害,推开白露,就急急忙忙往宫外跑去。
“主子你去哪儿啊?”白露还是头一次看到晴嫣这般慌的样子,也赶忙追在她身后跑去。
康熙心不在焉地高坐在太和殿的台阶上,看着下首的众位官员和外国使臣一个一个地献礼,他的右眼皮却一直跳个不停。
为了转移注意力,康熙快速地用转动着手上的玉扳指,盘算着曹寅和纳兰容若此时的动作。
恰在这个时候,梁九功惨白着一张脸走上台阶,弯腰快速来到康熙身旁,小声在他耳畔说了几句话,霎时间,康熙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而后直接从龙椅上站起身就朝着内宫跑。
帝王突然莫名的举动惊着了下首的群臣,看着匆匆离去的皇上,大家一时之间面面相觑不知道这寿礼还要不要继续往上献。
“如今有贼人擅闯紫禁城,所有的宫门都已经紧闭,还请各位大臣稍安勿躁,原地休息,切勿四处乱跑,倘若一朝不慎,被当成贼人射杀了,那可就不好了啊。”梁九功高声说完这句话,也顾不上群臣的反应,就转身去追年轻帝王了。
正一左一右站着的索额图和纳兰明珠则不自觉地互相对视了一眼,看到对方眼睛中同样的诧异和意外,而后又默契地扭过了头看向佟国维。
见到佟国维也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三个人心里就明白了,今日怕是真的出了什么了不得的意外了。
康熙怎么都没有想到他已经让人层层防护了,怎么还是出事儿了?
自从魏珠查到那股势力有意混入戏班子借着给他祝寿的名义在宫宴上行刺他时,他就已经让暗卫层层叠叠地在慈宁宫埋伏下来了,本就打算趁着这次机会,将这些恶心的臭虫给一网打尽,没有想到如今自己还好好的,最先出事的竟然是他的孩子们!
什么叫作保清和保成在宫内意外失踪?
什么叫作长生和万黼患了急症、陷入昏迷?
康熙气得血压飙升,自己现如今唯有的四个儿子呀!他们这是想让自己绝后吗?
待康熙喘着粗气跑到永寿宫东边的宫道上时,刚好和准备跑到乾清宫里寻人的晴嫣撞了个正着。
“皇上,殿下呢?”晴嫣看到康熙,顾不上给他行礼,张口就问道。
康熙看着晴嫣一脸焦急,发髻都跑得有些散乱的样子,虽然意外她竟然出现在了这里,不过时间紧迫,他直接大踏步越过她继续往身后跑了。
晴嫣看到康熙的样子,心里也明白胤礽肯定是出事儿了,她一时之间没能拦住康熙刚好拦住了后面紧跟着赶来的梁九功。
“你先停下给我说说,殿下是不是出事儿了,保成怎么了?”晴嫣扯住梁九功的袖子就开始问。
梁九功看着挡在自己身前,眼眶发红的赫舍里庶妃,只好无奈开口道:“小主,您就别拦着奴才啦,奴才和皇上也是刚刚接到消息才知道殿下和保清阿哥今日说好,要一起去御花园里给皇上采花祝寿的,如今不知何缘故全都意外失踪了,眼下这宫门都紧锁了,任何人都无法出宫去,您若是也着急,不如就跟着奴才吧。”
听到梁九功这样说,晴嫣立马撒开他的袖子,迈开步子就去追康熙。
等三人赶到御花园时,刚好和带着两队侍卫的纳兰容若和曹寅撞上。
“怎么样啊?保清和保成呢?”康熙挥手拒绝掉众人的行礼,焦急地询问着领头的两人。
“启禀皇上,奴才们在假山山洞里面发现了跟在两位阿哥身边奴才的尸体,还在边缘处找到了一个。”
曹寅捧出了一块染血的双龙团纹玉佩,康熙忍不住脚一软就想往身下坐,赶忙被纳兰容若和梁九功上前扶住了。
晴嫣看到那块被血染红的玉佩时,也是狠狠地瞳孔一缩,这是胤礽挂在胸前的玉佩,是堂姐留给他的。
“难不成跟在他们身边的人就没有一个活口了吗?”晴嫣急的眼泪都出来了,几乎是失态地冲上前。
“小主莫急,奴才已经派人去请张太医了,如今只剩下何柱儿一人还有些气息,只不过如今他也因为失血过多而昏迷了。”
“快带朕去。”康熙听完纳兰容若的话,仿佛看到一线生机般,赶紧催促着让人带他们过去。
晴嫣一行人赶到假山群时,才看到侍卫们正抬着一具一具尸体走出来,怪不得没有人发现这里的不对劲儿呢。
这一片假山众多,而这些尸体都藏在最里面的一座假山洞里,如果不是有侍弄花草的小太监偶然看到这里流出的有血,怕是也不会这么快就发现这里的情况。
尸体一共有六具,两名小太监是跟着保清的,其余的四个是跟着保成的,唯有何柱儿一个人还活着。
当康熙和晴嫣赶到何柱儿身边时,何柱儿刚好清醒过来,惨白着脸说出了“大长公主”四个字后,头一歪就又昏迷过去了。
“走,去景祺阁。”康熙凤目沉沉的带着人往西边走,内心十分复杂,怒火和惧意相互缠绕,他一时之间着实是恨透了自己当时存有的那一丝善心,斩草未除根,后患真是无穷无尽。
众人跟着帝王的脚步匆匆来到景祺阁。
出人意料的是,大门敞开,似乎正等着众人进去呢。
康熙正准备冲进去,就被曹寅伸手给拦住了。和惧意相互缠绕,他一时之间着实是恨透了自己当时存有的那一丝善心,斩草未除根,后患真是无穷无尽。
众人跟着帝王的脚步匆匆来到景祺阁。
出人意料的是,大门敞开,似乎正等着众人进去呢。
康熙正准备冲进去,就被曹寅伸手给拦住了。和惧意相互缠绕,他一时之间着实是恨透了自己当时存有的那一丝善心,斩草未除根,后患真是无穷无尽。
众人跟着帝王的脚步匆匆来到景祺阁。
出人意料的是,大门敞开,似乎正等着众人进去呢。
康熙正准备冲进去,就被曹寅伸手给拦住了。和惧意相互缠绕,他一时之间着实是恨透了自己当时存有的那一丝善心,斩草未除根,后患真是无穷无尽。
众人跟着帝王的脚步匆匆来到景祺阁。
出人意料的是,大门敞开,似乎正等着众人进去呢。
康熙正准备冲进去,就被曹寅伸手给拦住了。和惧意相互缠绕,他一时之间着实是恨透了自己当时存有的那一丝善心,斩草未除根,后患真是无穷无尽。
众人跟着帝王的脚步匆匆来到景祺阁。
出人意料的是,大门敞开,似乎正等着众人进去呢。
康熙正准备冲进去,就被曹寅伸手给拦住了。和惧意相互缠绕,他一时之间着实是恨透了自己当时存有的那一丝善心,斩草未除根,后患真是无穷无尽。
众人跟着帝王的脚步匆匆来到景祺阁。
出人意料的是,大门敞开,似乎正等着众人进去呢。
康熙正准备冲进去,就被曹寅伸手给拦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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