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直到用完膳也没见燕裴出现,纪瑾年便多问了几句,随后一副不相信的表情匆匆赶往竹院。

    推开门他先是在正堂扫视了一圈,没瞧见燕裴的身影,倒是内室的屏风后面隐隐站着一人,于是一边朝其走去一边念叨着:“我说你今儿怎”

    然而刚绕过屏风声音就戛然而止了。

    只见一个披着黑色披风发丝凌乱的姑娘跪在床边,在她身前还站着一人,眼下那人整个都被围在披风里了,很明显是因为被那姑娘紧紧抱着才会如此。

    不过因为一大半披风都在床上,所以那人并未全身都被遮住,小腿以下还露在外面。

    为了以防万一,纪瑾年特意仔细打量了一番,确定那人确实也是真的是燕裴后,不禁心里惊呼。

    还真是藏了个小姑娘在房里。

    于是摸着下巴目光饶有兴致地落在明显还没缓过神来的枝枝身上。

    其实那会儿院中的声音枝枝也听到了,虽然没太听清,但她知道来人是个她不认识的人,因为这声音她在府中没听过,所以当下也顾不上燕裴是不是还在生气,第一个反应就是藏起来。

    毕竟她是失忆又不是失智。

    但许是没想到纪瑾年会直接进来,枝枝还未有所行动就听到了推门的声音,于是脑子一抽直接抖开披风扑向了燕裴。

    藏他也算藏吧?

    这么想着便稳了稳心神,待回过神对上一双充满兴味的眼神想也没想脱口便道:“他不在。”

    话落,一边收紧胳膊示意燕裴别动一边仰着脖子企图让披风裹得更严实点,表情还极为认真的又补了句:“燕裴他真的不在。”

    此地无银三百两大抵也就是这样了,纪瑾年见状握拳抵在唇边遮掩着唇角的笑意,随后轻咳一声:“哦,不在啊,那我晚点再过来。”

    说是这么说的,可话落站在原地丝毫未动,一点都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见他视线一直盯着床下,枝枝面露疑惑,随后一点一点弯着脖子探头去瞧,当看到一双黑靴还明晃晃地露在外面,整个人楞在了原地。

    还没等反应过来,就被人一把拉开,甩在了床上。

    “燕枝枝!你在干什么!你有没有一点男女大防的意识!”

    其实那会儿燕裴反应过来后就想推开枝枝了,可纪瑾年突然进来了,若是有眼色当即离开也就罢了,偏偏他没走,反而和枝枝聊了起来。

    听着他们那糊弄鬼的对话,以及纪瑾年憋笑的声音,燕裴在披风里黒着脸闭了闭眼,随后一把推开了枝枝。

    许是真的气急了,这次竟然连名带姓的叫着枝枝。

    “我可以跟着你姓燕?”

    见她从床上爬起来开口第一句竟是这个,燕裴是真真给气笑了。

    “这是你关注的重点?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若是连最基本的礼义廉耻都不知道我可以让檀姑从头再教教你!”

    这话说得有些重了,一旁的纪瑾年听得直摇头。

    他沉着脸,语气又冲,枝枝瞬间红着眼眶反驳道:“你凶什么!我怎么就没有男女大防意识了!我要是没有会那么做吗?我就是一时没反应过来围错了人,说到底我又没做错什么。怎么就不知道礼义廉耻了!”

    从前在国公府枝枝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

    做错了事情,若你好好跟她说,她定能听进耳放进心,还会态度良好的认错改正。但要是跟她来硬的,不管是语气严厉,还是态度强硬的指责,她不仅听不进,还会有逆反心理,譬如眼下这样。

    所以当见她不仅不自省,反而还理直气壮同他争论,燕裴气得额角突突直跳。

    他抿唇目光沉沉地看着枝枝:“好,好得很!”

    说完一拂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

    自从燕家出事以后,燕裴便一改往日模样,不爱笑,话也少了,整个人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近些年更是喜怒不显于色。

    所以当檀姑端着托盘远远瞧见他一副动怒的模样站在院门口时心里觉得很是惊讶。

    待走近,急忙开口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大清早就生这么大气?”

    许是因为来人是檀姑,又或是看到了托盘上的药碗,燕裴闻言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假山上,平复了一会儿心情后这才淡淡开口:“无事,檀姑您进去瞧瞧吧。”

    说完便抬脚离去。

    “裴哥儿,你去哪儿,还下着雨呢,你打个伞啊!”见他既没拿伞,身边也没人跟着,檀姑不由着急喊着,正当她准备让身旁的小厮去跟着燕裴时,就听到有人喊她。

    “檀姑您放心,有我呢,他淋不了雨。”

    瞧着纪瑾年撑着伞站在她身后,檀姑先是一惊随后又一喜,然而还没等开口就见纪瑾年脚步匆匆地追着燕裴而去了,便走还边扬声:“檀姑您先进去吧,晚点我再来看您。”

    这一个两个的,檀姑见状无奈摇头,随后转身进了院门。

    燕裴走得不快,没几步纪瑾年就追上了他。

    看着头顶突然多出来的伞,燕裴眼神偏都没偏一下,只冷冷开口:“看够了?”

    纪瑾年见状丝毫不在乎,反而语气多了几分打趣“我要是说没看够你会回去吗?这不是震惊好奇一下吗,不过话说回来,你刚刚话说得可是有些重了啊。”

    “你不是去了垚州,怎么突然过来了?”

    这般明显岔开话题,分明就是不想提起刚刚之事。

    纪瑾年啧了一声,随后悠悠开口:“我本来是在垚州,但两个月前突然收到子淮的信,才知道国公府出了事,不过因为当时手里有个病人还需要观察一段时间才能对症下药,所以我便多留了些日子,等忙完手里的事情立马赶了过来。”

    话落,许是想到了什么,赶在燕裴开口之前又接着说:“呐,别说你不知道国公府出了什么事,我在路上可是都听说了锦江山匪被灭一事,他们横行多年,早不灭晚不灭,怎么偏偏就在徐国公府小姐失踪后就被灭了?”

    “所以,唬人的话你还是讲给别人去听吧,我,你可骗不了。”

    燕裴闻言冷嗤一声,语气有些不耐烦道:“纪瑾年你是不是垚州待太久了,话真多。”

    随后话锋一转:“徐子淮写信给你做什么?”

    “还能为什么,自然是帮他找妹妹,他在信里说徐念枝失踪可能和锦江山匪有联系,知道我这些年在外行医认识不少人,所以托我找找人帮他打听一下,谁知道我这一进江南地界就听到山匪被灭一事了。”

    “和山匪有联系?”燕裴脚下一顿,随后不知想到了什么拧眉看向他,“走,去书房。”

    书房内,白敛和冬青闻讯匆匆赶来。

    见人来齐,纪瑾年将徐子淮信上所写之事又复述了一遍,综合之前白敛去剿匪所获的信息,很快他们便得出了一个结论。

    徐国公府老夫人南下遇匪和徐念枝失踪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可是老夫人常年不出府门,二房也一向行事低调,又是谁会下此狠手?

    意识到这件事可能没有那么简单,燕裴突然目光一顿,看向白敛:“那个山匪头领赵元可有消息?”

    “之前探子来报说是在郊外见过赵元,但属下派人去搜寻过,并未有任何踪迹,我怀疑有人暗中在帮赵元。”

    若真有人暗中帮赵元,就说明这件事一定有内幕,既如此,他还偏要管到底了。

    思此,燕裴敛眉眯了眯眼,吩咐道:“去把张贴的画像撤了,派人乔装打扮混入各个地方,尤其是码头船只,只要赵元一出现立马将他拿下带回府里。”

    “是!”

    等白敛和冬青退下后,燕裴看了眼纪瑾年,随后亲自倒了杯茶,递到他手上,“纪老爷子就你这一个孙子,况且你在江南也没亲信,这件事我帮你查,你只管在府里安心住下,等消息就行。”

    纪瑾年与他自幼相识,也是燕家出事以后除了皇上和长公主唯一一个与他一直都有联系的人,若是连这点心思都看不懂,那可真是白瞎了这些年的感情了。

    “说吧,想让我帮你干什么。”

    燕裴闻言拍了拍他肩膀,随后一边在矮几旁坐下一边淡淡开口:“那会儿你也看到了,那姑娘是我在郊外救下的,因着檀姑的原因才带回府,不过现在失忆了,而且日日都做噩梦。”

    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纪瑾年没忍住惊讶,无奈笑道:“燕惟安,我纪瑾年自问医术是不错,这日日噩梦于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可这失忆是别人都治不了的事情,你让我做?”

    “我是医者不错,但也不是神医!”

    原本燕裴也没打算让他治疗这失忆症,但听他这么一说,却是改了主意:“你也说了,你是医者,既是医者就不应该惧怕疑难杂症,况且你们纪家是杏林世家,你又深得老爷子亲传,旁人做不到我信,但你就不一定了。”

    “你放心,需要什么药材尽管开口,我都可替你寻来。她早日恢复记忆我也就能早日将人送走,不管对你对我还是对她,这益处只多不会少。”

    “所以这段时间就有劳你多费心了。”

    说完以茶代酒,一饮而尽。

    他都这么说了,纪瑾年还能说什么呢?总归也是赶巧,之前在垚州遇到过类似的病症,也一直在翻阅书籍寻找法子,既如此,正好可以借此机会试一试。

    于是无奈一笑点头应下,不过见他肯主动提起神色也无异常,倒是开口试探道:“其实,你刚刚话说得确实有些过分了,姑娘家本就面皮薄,现在指不定正哭着呢。”

    “虽然那姑娘行事是有些大胆,但总归没什么恶意。”

    燕裴当然知道她没什么恶意,正因为知道所以才会那么生气,女子的名节有多重要,她失了忆脑子糊涂不清楚,难道他也跟着脑子糊涂不清楚?

    朗州风气不好,外头那些男人都是什么花花心思他光是听这些年也听够了,今日幸好是遇上他,若是换做旁人,只要投怀送抱就没有推开的道理。

    哪里又会管她是因为什么,是何年纪?

    所以燕裴一点也不后悔今日话说得重了,甚至觉得应该再重一些,让她牢牢记在心里忘不掉才行。

    思此,他抬头对上纪瑾年那戏虐的眼神,语气不算太好:“她十四岁,你也十四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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