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

    炽恒

    202211

    第1章

    八月盛夏,夜晚的骄阳东区格外喧嚣,步行街边各色美食的香气,露天摊位上酒杯碰撞的声音……三不五时,还有衣着清凉、妆容时尚的年轻姑娘们袅袅婷婷地走过,燥热的空气染上了沁人的幽香,叫人迷醉、微醺。

    饶是如此,一道酒红色的身影悠然出现时,还是瞬间吸引了整条街的目光。

    一头紫灰色挑染的短发,一身酒红亮面的吊带衫和超短裤,脚上又穿了双磨得发白的帆布鞋……要说怪是真的很怪,却因为这身造型的主人白得发光的肤色与纤细修长的身材,愣是呈现出一种令人捉摸不透的美来。

    蓝萧萧昂首挺胸地走过,用化了烟熏妆的高冷的眼睛,假装不在意地扫过周边人群,直到……目光成功锁定几个贼眉鼠眼的身影——八中黄毛三人组,那些人正一眨不眨地望着她,还不怀好意地吹了口哨。

    蓝萧萧漫不经心地转回头,继续朝前走,待走出一小段距离后,拿起手机压低了声音:“鱼已上钩,准备收网!”

    头发遮住的耳朵内,微型耳机响起两道熟悉的回应声:“收到,老大!”

    蓝萧萧勾唇一笑,迈着大长腿走到路口,特意停下脚步拢了拢头发,像是在等人,而后径直踏进了骄阳二中的校门。

    “原来是二中的混子,难怪嚣张的不行!”两个摊主摇着头道。

    “走!”黄毛三人组火速起身结账,跟着一溜烟儿蹿进了二中。

    蓝萧萧从前门走进,轻车熟路地穿过中心花园,又从后门闪身出去了,脚步越来越快,黄毛他们索性拔腿追了过去,却被引进了一条漆黑的小巷里,伸手不见五指。

    “妞呢?”

    “小妹妹,别躲呀,哥哥们想请你吃夜宵,顺便谈谈恋爱……乖乖出来吧!不然,嘿嘿……”

    黄毛话还没说完,忽然被凌空飞来的一记扫堂腿狠戾地踹上了面门,当即两眼一黑,直挺挺地撅了过去。

    “谈你妈!”巷子深处传来一道声音,却瞧不见人影,剩下两人登时有些战战兢兢,刚才那记扫堂腿快得几乎分不清从哪个方向来的,但绝不是声音的来源,说明,这里藏着不止一个人。

    “走!”两人转身就想开溜,地上晕过去的黄毛也丢下不管了。扫堂腿的主人找准时机从矮墙上飞身一跃,径直落在了他俩面前,“走不了呢!”

    两人定睛一看,差点没吓尿,眼前的酒红色辣妹,竟是鼎鼎大名的二中老大蓝萧萧!

    “萧萧姐……怎么是你啊?误会,都是误会!我们还有点事,真得走了,改日再给您老人家道歉。”其中一人边说话,边偷偷拨通了裤袋里的手机,紧急呼救。

    “是啊,嫂……”一记响亮的耳光,终结了这个没能说出口的称呼。

    蓝萧萧冷眼睨着他们,“嘴巴放干净点!”巷子里藏着的另外两人也悄无声息地出现了,和蓝萧萧一起,将他们前后包抄,而后,夜幕中传来了惨绝人寰的叫声和跪地求饶声。

    “差不多了,走吧!”蓝萧萧径直转过身,左翔、左丹两人紧随其后,临走前,左丹回头冲地上歪七扭八的人喊话:“以后,你们八中的人要是再敢骚扰二中妹子,就掂量一下后果!”

    “我当是谁呢,敢把我兄弟揍成这样,原来是萧萧啊?那就没事了,肯定是他们自找的。”

    巷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高高瘦瘦的男生,穿件白t,外搭一件破洞款牛仔背心,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正笑嘻嘻地看着蓝萧萧一行人,显然是来救场子的。

    蓝萧萧皱了眉,除了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八中老大赵润,还真没人敢这样油腔滑调地同她讲话。看样子,今天是不能善了了!

    “怎么,你又想宣战?”蓝萧萧挑了挑眉,面无表情地瞧着他。

    赵润哈哈一笑,“我怎么敢?你在二中打我们八中的人,又到八中来挑场子……”他忽然低头打量了会儿蓝萧萧的造型,忍笑道,“如今连钓鱼执法都用上了,我还能拿你怎么办呢?”

    蓝萧萧最烦他这种暧昧的语气,听着让□□头都硬了,但看天色不早,懒得和他过多纠缠,冷冷地下了逐客令:“那就让开,好狗不挡道。”

    赵润夸张地作势往旁边一让,做了个请的手势。蓝萧萧三人高冷地错身走过,连一个眼神都懒得给他。

    巷子里,手下不甘心地嘟囔:“老大!咱不能让一个女人骑在头上啊,你越顺着她,她越是不鸟你。”

    “你给我闭嘴!”赵润的脸早沉了下来,突然往外追了几步,冲蓝萧萧的背影喊话,“萧萧,咱都毕业了,往后二中的事,你能别插手了吗?你这样搞,真叫我不好做。”

    蓝萧萧脚步顿了顿,转头放话:“只要我一天还在骄阳,二中的人我罩定了!”想想又道,“你要是不服,随身恭候。”她作势捏了捏拳头,而后径直离去。

    赵润站在原地,久久凝望她的背影,而后无奈地叹了口气。

    过了马路,左丹小声说:“老大,其实……那家伙好像是真心喜欢你的。”众所周知,赵润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家境优越,长得也帅,在八中向来都是呼风唤雨,一堆人捧着的,但他为蓝萧萧,已经不止丢过一次脸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尽管蓝萧萧好像很讨厌他,但一直以来,找二中妹子们麻烦的,都不是他本人,而是他那些个不省心的手下。

    所以左丹并没有多讨厌他,一旁沉默寡言的左翔,似乎也有同感,一同望向蓝萧萧,等她的回答。

    蓝萧萧一把扯下了假发头套,随手丢进路边的垃圾桶,露出一头沾了汗的黑色齐耳短碎发,迎风微微摇曳。

    “别提了,”她说,“你包里有卸妆湿巾吗?”

    “有的,你等等。”

    他们在路边停下,左丹低着头翻包,左翔摸出一根烟点上,蓝萧萧百无聊赖地上前几步,盯着路灯杆上的小广告发呆,不知在想什么,忽然间,一辆黑色宾利从马路一侧的尽头疾驰而来,堪堪地从她眼前擦过,带起路面低洼处一滩积水,兜头浇了她一身,而后轮胎发出刺耳的制动声,车在前方不远处急急停了下来。

    “……”蓝萧萧有一刹那的懵逼,而后感觉气血上头,这一带到处是小吃街,路边的积水都是什么馊水,多大的味儿,可想而知。

    妈的!蓝萧萧眼带杀气地瞪着迎面小跑而来的司机,还没想好怎么开骂,对方倒是抢占了先机,麻溜地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沓百元大钞,“抱歉了,女士,我家小少爷赶时间,所以……这是给您的一点补偿。”

    蓝萧萧很想骂娘,却活活堵住了,吵架不是她强项,跟一个打工的司机动手也不是她风格,于是生生憋在那里,脸都气红了。

    “谁要你的臭钱,眼睛瞎了就去看病,别大街上乱开车霍霍人!”左丹反应了过来,冲上来帮她痛快地骂完了,蓝萧萧一口气总算顺了过来。

    司机连连点头致歉,而后把钱一把塞进蓝萧萧手里,飞一般地跑了,蓝萧萧后知后觉地追了上去,饶是人高腿长也跑不过恢复启动的汽车,气喘吁吁地追了个车尾气,索性对着反光镜的方向,高举手臂将钱用力往上一抛,百元大钞迎风飞舞,才终是出掉了这口恶气。

    “老大,糟蹋人民币,犯法。”左翔忍不住好心提醒。

    “也是,赶紧都捡起来,趁还没吹走!”蓝萧萧想起了什么,忽然改变了主意。

    左丹:“?”

    蓝萧萧撇撇嘴,望着她道:“你不是说你家小区门口有个拾荒老太挺可怜的吗?这钱都给她吧!”她想了想又道,“就说,一个好心人无偿捐赠的,让她放心收着。”

    左丹眼睛一下子亮了,“谢谢老大!”

    她将好不容易翻到的一包湿巾递给蓝萧萧,“卸妆巾找不着了,先用这个擦擦吧。”蓝萧萧接过湿巾,三两下将自己的烟熏妆擦成了熊猫眼。

    -

    城市的另一端。

    车后座上,一身黑衣的少年声音微冷,“我怎么不知道,我赶时间?”

    司机老姜悻悻地笑了,斟酌着用词,“其实是……先生赶时间,他今晚的航班,要去外地开会,想在出发前,先接你回家……见你一面。”

    少年沉默地看着窗外,昏黄的夜景呼啸着倒退,风呼呼地从敞开的车窗灌了进来,纵使是浮躁的夏夜,也裹挟着生冷的凉意,令人窒闷。

    他面无表情地摇上车窗,良久以后,说道:“以后别叫我「少爷」了,叫我的名字——景千。”

    “是,少……是,景公子!”

    “景——千!”

    “是的,我记住了!”老姜捏了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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