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下山逛逛去。”花蕊把衣服扔到他榻上,催他赶紧换衣服。

    刘瑾苦笑:“徐夫人,我师父还要考我的。”

    “不是后天呢吗?”花蕊挑眉,“再说了,临时抱佛脚也没用啊。”

    花蕊见他慢吞吞的,又不耐烦地催促:“快点!我去叫人备点茶歇,路上吃,一会儿后山见。”

    刘瑾换了鹅黄色长衫,自己将头发松松束在脑后,前去叫张明照。

    “哥,你这样真好看!”张明照精神抖擞,挎着剑与刘瑾前往后山,一路止不住地偷瞄刘瑾。

    小径处等了两辆马车,一辆上有藤黄与花蕊,另一车上则是仆役与周策。

    刘瑾迟疑片刻,只听徐夫人道:“过来陪我坐着,免得被你师父提前漏题。”

    刘瑾、周策:“……”

    于是张明照与周策同车,刘瑾则坐上了徐夫人的马车。

    刘瑾有些不好意思让藤黄赶车,便要接过马绳,说:“神医,我来吧。”

    “去去,别碍我事!”藤黄却推着他上车,关了车门。

    马车内有一个小几,摆着茶与糕点。

    刘瑾明白当是徐夫人有话要与自己单独谈。

    花蕊却是目光落在他腕上,讶然:“你哪来的鲜卑玩意儿?”

    刘瑾低头一看银镯,亦是茫然:“是一位药师先生送的……何以见得是鲜卑物饰?”

    赶车的藤黄无声叹了口气,再次感慨,造孽啊。

    花蕊下巴一点,道:“你看那图纹,是古老的鲜卑语。”

    “原来如此。”刘瑾转着手镯,问,“这文字可有特殊的含义?”

    花蕊一顿,脸色有些古怪:“你……亦是男子,应当就是祈福之意吧。”

    刘瑾:“?”

    花蕊却放下点心,开始说正事了:“你可知临安之乱后,为何大瑞朝廷分崩离析?”

    临安之乱,先帝与当时的储君被困临安城,大元帅程震救驾不及,一头撞死在大钟上。

    刘瑾点了点头:“临安之乱后,传国之剑……也就是天门所出的定天下遗失,群将从此无首,谁都不服谁,却谁也奈何不得谁。”

    既然许天师是花蕊的徒弟,刘瑾又道:“听说传国剑流落在外,又被天门新的掌剑人寻回,也就是许天师。可许天师离宫时,似乎并未留下剑。父……陛下一直在找定天下。”

    花蕊点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刘瑾:“你昔日在宫中,可看到过一把金色的剑?”

    刘瑾一顿,比划了下大小,道:“我哥……幽朔!您的徒孙,他背着一把金色的剑,这么长这么宽,剑鞘上有头瑞兽,脚踏七星。”

    花蕊:“一面祥云金龙,另一面是麒麟七星,那就是定天下。”

    刘瑾:“……”

    刘瑾正要说什么,花蕊却道:“那是一把在出鞘前只有天子能看到的剑。”

    刘瑾瞬间如遭雷击。

    一时间,过往不理解的都能解释通了。为何当初自己每每提到幽朔的剑,杨子先、母后、嬷嬷等人的反应都那么诡异。

    所以……父皇也看不到?

    刘瑾只觉匪夷所思,又迟疑道:“可……我父皇仍是天子,有没有定天下又能说明什么呢?”

    花蕊淡淡道:“说明了天命。定天下出鞘,便可号令一国兵马。是以当今的一国之君,格外惧怕武将。”

    刘瑾顿时汗毛倒竖,突然明白了刘彦的畏惧,对于梁王、谢晚意,甚至魂归黄土的程震的畏惧。只因从天命来讲,他的帝位名不正言不顺,导致了他无法从根本上撼动这群武将,令他们彻底臣服。

    而临安之乱前,或许先帝与储君都是能看到剑的?那么父皇……刘瑾不敢细想。

    “定天下……到底是什么来头?”刘瑾久久无法平复心情。

    “定天下本是玉清的一块金石,随天门被带入凡尘。两百多年前,又被前朝□□融了铸成剑,他以剑统一中原数个小国家,是以剑中灌注了无数亡国英灵。”花蕊神色黯然,“也有传闻,每一个被定天下选中的掌剑人,前世都是亡国之君,生生世世守在这故土上,无法离去。”

    刘瑾一震,过往幽朔的陪伴历历在目,一股复杂的情绪充斥着胸腔。

    花蕊又说:“前朝□□以武开国,深知武臣可怕之处,于是释了功臣武将的兵权。这把匡定天下的剑也随之封存,直到天下再次陷入战乱。”

    “徐夫人……你来自何方?”刘瑾十分好奇。听徐夫人所言,竟让他觉得这名女子已看过了朝代更替,世间沧桑。

    花蕊淡然说:“你的师祖在玉清,而定天下是玉清所出。记住了,剑绝不能落在奸人手中。”

    刘瑾看到徐夫人的神色,突然想到了什么,许天师会不会就是徐夫人所说的故友?她去给许天师扫墓了吗?

    “夫人,你的故友曾经是个怎样的人?”刘瑾问。

    花蕊一顿,思绪似乎飘向了那年太原,汾水灌城,大街小巷一片汪洋。

    花蕊摇摇头:“帝王说他不懂礼数,后世道他愚勇,好大喜功……唯一的好友为他写降表,却遭人耻笑。”

    刘瑾一怔,徐夫人言辞间竟是历久弥新!

    花蕊没有再说下去。

    刘瑾却懂了,这是一位降国之君,只不知是哪个朝代了。

    刘瑾感觉马车颠簸,却似乎是在爬坡,撩起车帘一看,竟是在更高的山上!

    而他们所去的前方,有一座高塔高耸入云层。

    众人在石阶前下了马车,跟着周策上了高塔,攀上顶层。

    高塔建在山顶,从顶层露台一眼望去,别说一览众山小,就连整个北境、幽州都在视野里一如微小萤火。

    刘瑾站在露台栏杆边,放眼望去,只觉心中震撼。

    俯首就看到党项人建立的西夏,接壤是契丹国土。再往南,远远看不清的轮廓,只依稀能辨出星星点点的烽烟与灯火,则是大瑞。

    这时,仆役也抬着一个大篮子上来了。

    张明照朝那深深的篮子里瞧,只见宣纸、笔墨与竹条,好奇问:“这是什么?”

    “孔明灯。”周策道。

    “我足月时,母亲也为我放过灯祈福。”刘瑾道。

    大家坐在地上,将灯糊好,一个个写上字。

    张明照拿着笔,有点不好意思地看着刘瑾。

    刘瑾:“怎么了?”

    “我字不好看……你帮我写吧,哥?”张明照赧然。

    刘瑾便接过来,说:“心愿是什么?”

    张明照想了想,道:“我想报国,不忘家恨,我不怕死。”

    刘瑾一顿,写道: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张明照看着刘瑾,迟疑道:“哥,你是不是……”

    “猴儿们快来!起风了!”花蕊催促道。

    刘瑾推着张明照:“一会儿说,先放灯!”

    一盏盏天灯被点燃,放上了天空。

    众人前后错落站在露台上,望着一排星光徐徐飘向远方。

    这时,有一人走到刘瑾身边,悄然放飞了最后一盏灯。

    刘瑾只来得及看到那灯上写有“写意”、“一世”,不见全句,不知其意。

    但刘瑾却识得那人,惊喜地转头:“谢玖!”

    曾经戴着面具的少年,如今已是长身玉立的清冷俊朗,比之刘瑾还高了一个头。要不是依然戴着那面具,刘瑾几乎要认不出他来了。

    “你……倒是玉树临风。”刘瑾作势要去摘他面具。

    谢玖一闪身,刘瑾收不住,就要栽倒。谢玖手臂一捞,将他扶着站好。

    谁知刘瑾却是假装的,刷地抬手去掀他面具。

    谢玖一愣,没想到被这小傻子给诓了。

    刘瑾大失所望:“你带着□□吗?”

    谢玖的这张脸和他曾经摸过的骨相完全不同,一看就是易容过的。

    谢玖嫌弃道:“你大了,越长越丑。”

    “你嘴上还是不饶人的!”刘瑾失笑,把面具还给他,腕上的镯子在月色下闪了闪。

    谢玖以面具挡住微微牵起的嘴角,冷冷道:“我出关了,何时下山?”

    刘瑾很开心,心口暖洋洋的。见着谢玖,近日的烦闷也消散了一些。但因为长大了,刘瑾也不好意思像小时候那样过去抱着他。

    谢玖也没有过来,就这样看着他。

    “后天师父要考我,答完了就可以走。”刘瑾怕谢玖急着见谢晚意,便解释道。

    谢玖下巴一点张明照,反复打量着,问刘瑾:“那小子是谁?”

    “是张……诶?!他是你们府里的。”刘瑾道,“你记得张落吗?”

    谢玖有印象:“王爷的亲兵。”

    “他是张落的遗腹子,现在是我干弟。”刘瑾道。

    谢玖皱眉,却没有再说什么。

    刘瑾知道谢玖心里向来只有谢晚意,恐怕与王府其他人也并不熟络,便没有将他身份介绍给张明照,只说是随行来神医谷的朋友。

    张明照打量着谢玖,说:“哦。”

    《过零丁洋》【宋】文天祥

    辛苦遭逢起一经,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风飘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滩头说惶恐,零丁洋里叹零丁。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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