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对美的追求不同,童静格外苛刻。
若是见了太过丑陋的人和事,便会头晕恶心。
不等沈蓁蓁反映过来,她便见童静抑制不住地一阵干呕。
她身旁的婢女手忙脚乱地扶着人匆匆离开。
走远了,童静还不忘转身回来,闭着眼对沈蓁蓁说:“别再让我见到你!呕……”
沈蓁蓁无言。她现在得有多丑,才能把童静给丑吐了?
她转过头,想借在场各位的神情猜测一下,现在的自己是不是真的又丑又狼狈。
却见看热闹的客人和店家,有的见热闹没了,自顾自地做事去了,也有的怜悯地看着沈蓁蓁摇头,还有对沈蓁蓁指指点点的。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必现在的自己真的挺丑的。
她匆忙回了周府。
一进周府大门,把认识她的下人都下了一跳,差点没给她进去。
回到周老爷给他们安排的院子,她立刻吩咐下人给她打水来沐浴,将一身的茶水洗净。
沈蓁蓁回府时,早有下人通报周老爷人已经回来的事,周老爷接到消息便让下人赶紧用楚承元留下的法子通知他回来。
沈蓁蓁回府前,楚承元便已经醒来,见人不在院里,寻了周老爷打听也不知她去向。思及沈蓁蓁是个会找麻烦的主,便坐不住,要出去寻她。
周老爷劝不住便随了他。
沈蓁蓁并不知道楚承元已经醒来,还在四处寻她,她以为人还在休息,一进院子便吩咐下人将沐浴的水拿到另一间当中。
她刚开始沐浴,楚承元便回来了。消息说沈蓁蓁已经回了院子,他便径直回到院中。
两人休息的房中不见沈蓁蓁身影,他顺手抓了一名路过的婢女问:“我夫人何在?”
婢女指了指对面的屋子。
还不等人说话,楚承元便放开人,大步流星走向对面的屋子。
楚承元推开门便有一股氤氲的热气扑面而来。
屏风后传来稀里哗啦的水声。
他没想太多,叫了声:“娘子?”
把里面的沈蓁蓁吓了一跳。
门开的时候她便听见响动,以为是下人送水进来,便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听见的居然是楚承元的声音。
虽说隔着屏风什么也看不见,沈蓁蓁还是抱胸,一脸紧张地说:“干,干嘛?我在沐浴,有事一会再说。”
楚承元一听,脸不自觉地红到耳根。这氤氲的热气这么明显,他居然没反映过来。
脸红的某人赶紧收回迈出去的脚,一边后退一边说:“对,对不起。”
听见房门再次合上,沈蓁蓁松了口气。
她的脸一阵滚烫,不知是泡的太久还是别的。
被楚承元这么一闹,她也没法再安心泡下去,只得匆匆起身。
看着镜子清冷绝色的自己,沈蓁蓁突然有些不甘。
随后她拿着艾香特制的胭脂把自己的所有优点一点点弱化,画成普通的模样。她心里的落差一点点变大。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在乎自己的容貌。如果不是因为沈家,她可以用这副模样自由的行走。
她又再镜子前端详了此刻容貌普通得自己一阵,才无奈起身。
虽说方才就已经知道沈蓁蓁已经无碍,但没看到本人时,楚承元还是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停在屋内踱步。
上一次她被陈梦欺负,若不是甄震天出现得及时,她一定遇难了。想起这事,楚承元还是后怕。
直至沈蓁蓁推门进来,他一个快步上前,还没来得及问她情况,见着她披着一头湿发从屋外进来,便埋怨道:“怎么头发湿哒哒的就过来了?快坐下。”
说着,将他拉到了火炭旁坐下,这才去取下布帛帮他擦干头发。
从沐浴那间房里出来前,沈蓁蓁。已经用布帛将头发胡乱擦过一遍。虽说没有干透,但也不至于湿哒哒的。
楚承元紧张的神情不免有些夸张了,但沈蓁蓁没有阻止他,反而乖乖地坐下来任他摆布。
抓着沈蓁蓁上上下下仔细检查一番,还担忧地问:“怎的湿着头发就来了?”
房里突然安静下来,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伴随着布帛擦头发“沙沙”的声音。
气氛突然一下子变得暧昧起来。
楚承元的手指不断从她发丝间划过,帮她烤干头发。
柔软的长发在楚承元指缝中欢快地划走,听话地从她肩头垂下,轻轻摆动,仿佛是一个调皮的孩子在与他嬉戏。
沈蓁蓁感受着头发被轻柔的波动,他的指腹温柔地与自己的头皮擦过,带着能让人安心的温度。
中间,楚承元问过她去了哪里,沈蓁蓁全都如实回答。一问一答结束,房间又恢复安静。
过了好一会,楚承元突然打破安静,“时间不早了,梳好头发便去用膳。”
沈蓁蓁微微点头,起身来到梳妆台前。
楚承元跟在她身后。待她刚刚拿起梳子,楚承元便自然地从她手里接过梳子,“我来帮你。”
男子为女子绾发的意义非同小可。沈蓁蓁紧紧地握住手里的梳子,“还是我自己来吧。”
楚承元眼神暗了一瞬,最终放开了自己的手。
如果说平时沈蓁蓁占他的小便宜便罢了,但是这男子为女子绾发的意义她是知道的。
在大尤只有确定了此生只与这一人白头偕老的女子,才能让这名男子为她绾发。青丝不仅能寄托思念,也能诉说衷肠。
楚承元已经失忆,他或许并不知道女子的青丝对于她们来说代表着什么意思,绾发在女子心中的分量又有多重,但是沈蓁蓁自己心里格外清楚。
这是她第一次拒绝楚承元为她做什么事情。心里多少有些不安,便解释道:“我也是看你刚才为我弄干头发太辛苦了,你坐下吧,我马上就好。”
她从铜镜中偷偷瞥了一眼楚承元的神情。也不知这解释他听进去了没有,只见他面无表情的坐在一旁等着她绾发。
心虚的沈蓁蓁动作放得很快,三两下就梳了一个极为简单的发髻。
她略带讨好地笑着转身,“好了,我们用晚膳去吧。”
楚承元脸上依旧是沈蓁蓁最熟悉的笑容。他上前来牵住沈蓁蓁的手,“我特意让厨房做了你爱吃的炒面。”
沈蓁蓁见他并没有因为方才晚饭的事情产生什么误会,便放下心中的不安,任他牵着手一同去用膳。
毕竟是来周府的第一天。周老爷和他的女儿是一定会和客人一同用膳的。
周老爷和他的女儿作为主人早已在正厅等着二人前来用膳。
周老爷的女儿名唤周沇。
周沇只听说家中来的客人是父亲好友的干女儿。
她爱琴爱到痴迷的地步。今日父亲命下人把这琴送到她房中时,她便眼前一亮。这是一把难得的古琴,由此可见客人对这份礼物有多么用心。
因此她对这二位客人也充满好奇和感激。
当她看到沈蓁蓁本人时,略微有些失望。而在看到她身旁的男子时,心里荡起了涟漪。
他容貌倾城绝色,气质出尘,今日一袭墨绿色的长袍,腰间一把白色玉笛,一看便是懂音律之人,想必那张古琴便是他挑选的。
听她爹爹说来做客的二人是夫妻。
若是楚承元普通些还好,他如此清逸俊朗,他的夫人怎么说也该是清丽脱俗的大家闺秀模样。沈蓁蓁如此普通的模样与装扮,如果不是她周身的气质还将就可看,说她是乡下来的村姑都没人会反驳。
两人实在是谈不上般配二字。
周沇碍于大家闺秀的修养和对楚承元的青睐,她还是端庄地坐在椅子上等着二人落座。
沈蓁蓁在厅外便松开了楚承元牵着她的手,进入正厅后,知礼地说道:“让周叔叔久等了。”
周老爷父女二人也是刚到正厅,并没有等待太久。且作为主家更应该客气周到。
“既然来了就不必如此客气,快些过来坐下品尝我们南州的特色佳肴。”周老爷笑着说。
说罢,又向二人介绍自己的女儿,“这是我女儿周沇,你们都是同龄人,想必也能相熟得很快,待你们的事办完以后,让沇儿带你们在南州城好好玩玩。”
周沇立刻站起身,行了一个标准的大尤礼,一举一动无不透露着大家闺秀的知书达理和温婉贤淑。
沈蓁蓁和楚承元也立刻回礼。
起身时,沈蓁蓁无意间瞥见周沇娇羞地偷偷看了一眼楚承元。
让她心里格外不是滋味,却无处发泄这股莫名其妙的醋意。
席间用膳还算和谐。曾提到那把她送给周沇的古琴,不多言的周沇顿时来了兴致,毫无保留地表达了对那张古琴的喜爱。
得知那张古琴是沈真真亲自挑选,周沇一时便怔住了。这样一名犹如村妇般的女子又怎的能懂得如何挑选上好的古琴呢?想必是为了挽尊而撒的谎吧。
周沇本不是那般较真的人,然而此刻她却控制不住自己,极力想要撕开沈蓁蓁虚伪的面具。
“这把琴在这样湿冷的环境下居然还能发出这么明亮的音色,着实不易,果真是一好琴。”周沇这话是对着沈蓁蓁说的,她半是询问半是夸赞地提到琴的音色,就想看看沈蓁蓁怎么回答。
沈蓁蓁上一世出生制琴世家,对制琴的材料、步骤、方法都牢记于心,自然也对制琴的木材十分清楚,“这张琴由云杉木制作。云杉纹理通直,材质致密,年轮宽度均匀,经过长时间通风存放,它的内里形成大小形状较为整齐均一的蜂窝,形态相对稳定,故而在这般湿冷的空气中依旧能保持明亮的音色。”(注解一)
在这之前,周沇也有意无意地提到一些问题,也都是沈蓁蓁在回答,每每回答都能回答到点子上。
周沇依旧不相信这样一个看着如同普通村妇的女子,竟知道这么多她只听说过,却不会的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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