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人没有在村里多做停留,待沈蓁蓁回来后,一家人假模假样的对沈蓁蓁这十多年的生活做了一个随意的了解之后,便动身回盘州。
沈家人虚情假意,沈蓁蓁自然也不会真心实意,更不会指望自己说出被王婆虐待,沈家人会为她出头。
说那些只是浪费口水,浪费感情,不如快些赶路回盘州的好。
她还有下一步计划呢。
王婆见沈家人要带走沈蓁蓁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心里挂念着那些银子,便想支开沈家人问问她,“夫人,我和小姐也相处了十多年,现在她要回去,我也挺舍不得,可否容我和她说几句话?”
沈蓁蓁当然知道她想干嘛,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王婆,对翟氏说:“我除了这身衣裳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和王婆说话也耽搁不了多久,你们先上马车等我罢。”
翟氏也不想在这破地方多呆,忙点头应了,带着众下人上马车等着。
王婆见沈家人一走,立刻说:“这些年我也不曾亏待你,没少了吃穿用度,回去后你不记着我的好,也别乱编排我的不好。”
沈蓁蓁笑笑不语。
如果说没把她活活打死是不曾亏待的话,那的确没有亏待。
如果说让她穿着王婆穿坏的衣服,没让她光着身子就是没少了吃穿用度的话,那也确实还有衣遮体。
“我有时候也确实在管教上心急了些,不过都是为你好,乡下不比城里,不会做活就得饿死,你别怪我。”
“现在你也要走了,回了沈家你就可以享受荣华富贵,那些银子对你来说没什么用,我的银子你就还给我吧。”王婆期待地看着她。
说了这么多,铺垫了这么久,就为了要回那些银子。
沈蓁蓁笑了。
她要是回去就能享受荣华富贵的话,现在也不会觉醒记忆了。
“王婆,怎么说着说着说到银子上了?我何时得过你的银子?”沈蓁蓁笑得阴险狡诈。
王婆见她变脸,立刻就怒了。却碍于沈家人还在外面,不敢做得太过,“你偷拿了我的银子,五百八十二两!”
沈蓁蓁见她气得满脸通红,却只能压抑着声音求她,顿时心气顺了些。
她本来也没想着把王婆的银子都黑了,毕竟上了年纪,要给人留点养老钱。
王婆无儿无女,银子多了反而不安全。
她也就临走前逗逗王婆而已。
“怎么能叫偷呢?我只是拿来帮你数一数。”沈蓁蓁笑着从卧房床铺的破洞里掏出一包银子,“你的银子放在后院不安全。”
王婆见土罐就在眼前,一下子扑上来,激动地说:“我的银子!”
“行了,我先走了。”沈蓁蓁把布包丢给她就溜出门。
村民们听说沈蓁蓁就要离开,纷纷前来送行,祝福她终于得回家,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沈蓁蓁刚刚跑出来,就被村民们围住送东西。
她也履行之前的承诺,给每家来给她送行的村民送了一件礼物——一两银子。
一两银子是一般平民家一年花销。
村民们不敢接,沈蓁蓁劝道:“这不仅是答谢大家伙这十多年来对我的照拂,也希望我走以后,大家能照看一下王婆,她无儿无女,一个人住多少有些不安全。”
村民们这才接下这份大礼。
沈蓁蓁这边收完礼也送完礼,王婆那边才发现土罐的下层放了不少石子,待她数清楚少了多少银子,出来要找沈蓁蓁时。
沈蓁蓁早已上了马车。
村民见王婆恶狠狠地追出来,怕她挡了沈蓁蓁去享福的路,赶紧把人给堵了。
有的婶子还劝道:“别追了,人家丫头临走都还想着你,给我们每家送了一两银子,让我们以后照看你呢。”
王婆一听这话,差点晕过去。
那可都是她的银子啊,白花花的银子!
她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沈蓁蓁这个杀千刀的,就给她留了一百零六两银子!
马车上,沈蓁蓁掀开车帘看着村里的动静,见王婆看见她,忙挥手道别,差点把王婆气死。
沈蓁蓁放下车帘,一脸高兴和满足。
同车的翟氏见她的模样和乡下人进城一样没什么差别,嫌弃地瞪了一眼,便转过头去,不想再看她。
现下没有外人,她也不必做戏给谁看。
不过沈蓁蓁能出落成如今这模样但是省了不少心,比那个瘦瘦黑黑的艾香好太多。这么天仙似的一张脸也能给她要来不少彩礼。
想到这里,翟氏心里不觉好受许多。但依旧觉得和沈蓁蓁同坐一辆马车格外恶心人。
沈蓁蓁并不觉得马车内沈家夫妇对她的态度和在村里大相径庭有什么不对。
她也不想去应付两人。见两人默契的不理自己,她也乐得安静,闭上眼小憩。
~
路上行了三天才到盘州。
一路上沈家夫妇对沈蓁蓁还不如同路的下人。
沈蓁蓁却该吃吃,该睡睡。住客栈的时候还会自己到街上走走。
也完全没把沈家夫妇对她的冷淡放在心上。
翟氏对她这种不在乎的态度格外恼火,便各种找沈蓁蓁的茬。
因为她哥哥沈焱还需要沈蓁蓁到了富商家以后偷到富商家的家传秘方,所以,她虽然讨厌沈蓁蓁到了骨子里,在不知道她什么想法的情况下,没有太过分。
而沈蓁蓁在为了能够得到沈家的信任,方便以后行动,也没有太明目张胆的顶嘴。
这反而让一再试探的翟氏确定沈蓁蓁在乡下过怕了苦日子,生怕再被送回去。毕竟由奢入俭难。翟氏的行为便越来越过分。
这天沈蓁蓁又从府外回来,为了方便,她出门一般不带下人,而沈家的下人也避她如蛇蝎。她不喜欢人跟着,东家有没有发话必须跟着她,大家便也装傻。
沈蓁蓁一蹦一跳从前院路过,要回自己的偏院,正巧被翟氏看见。
“停下!”翟氏的声音带着轻蔑和怒意。
沈蓁蓁听出这是翟氏的声音,却装傻没有停下脚步。
名字都不叫,是在叫狗吗?
“我说话没听见吗?”翟氏走上前拦住沈蓁蓁的路,怒道。
沈蓁蓁一副懵懂的模样,弱弱地问道:“娘这是在叫我吗?”
“果然,乡下长大的就是没规矩。”翟氏也没有回答她的话,开口就一阵嘲讽,“老鼠的孩子果然只会干些见不得光的事。”
沈蓁蓁不明白翟氏为何这样说自己,她可是她的娘亲,再重男轻女也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怎的就能张口闭口说自己是老鼠,生的孩子也是老鼠呢。
她低着头装作听她的样子,嘴角轻蔑地笑笑。小不忍则乱大谋,现在不忍忍,等她嫁过去就逃不掉了。
“娘是在说自己是老鼠吗?”沈蓁蓁装疯卖傻地问道。
这话差点把翟氏气到吐血,“你个骚蹄子,整日整日出门闲逛,真是和你那个……”
她顺了顺气,改口道:“看我不打死你!”
说着就要上前来扇耳光。
沈蓁蓁装出一副惊恐的模样,哭着说:“娘莫动手,我回去闭门思过。”
一边说着,人早已经跑远。
留下翟氏在原地,举起的巴掌找不到落下的地方。
她命了身旁的下人去追沈蓁蓁,也没追上。果然是乡下长大的野丫头,撒丫子跑得飞快。
还有一个月,那边商量好以后就可以把她嫁过去,让她知道怎么做个合格的女人。
沈蓁蓁哪是会乖乖闭门思过的人。
她的偏院除了一日三餐的时候有人送来吃食,便几乎只剩她一个人。
翟氏为了解气,今晚竟也没有命人送吃食过来。
这样的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沈蓁蓁早已习惯。
她从床底下拿出一袋银子,在手里颠了颠,带着银子翻墙而出,出门潇洒去了。
这袋银子是她白日里当了沈家一只白玉花瓶得来的,她才不会傻到用自己的银子,她的银子还要留着以后逃跑的时候用呢!
今日赶上庙会,街上热闹至极,为了不必要的麻烦,沈蓁蓁从商贩那里买了一个面具后才到食肆里吃东西。
吃完东西,她还要去歌舞坊唱曲。
距离沈家把她嫁给富商还有一个月时间,这一个月她可以好好利用,赚些银两,也方便以后自己生活。
街上人太多,食肆也人满为患。
沈蓁蓁正饿得发慌,走了好几家都是这样的情况。
好不容易进了一家店恰巧有一个空位。
店小二将她安排在窗边一张桌子旁。对面桌坐了一位穿着淡绿色长袍的年轻男子。
沈蓁蓁谢过店小二,跟她说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便径直走向窗边的位子。
沈蓁蓁闲得无聊,便观察起这位淡绿色长袍的男子来。
她坐在淡绿色长袍男子的身侧,男子正在低头用膳。她自上而下,能看到男子挺翘的鼻梁。
他眼皮半垂,浓密的睫毛正好遮住黑白分明的眼睛。
没过一会他便吃好了。骨节分明的手指将筷子放下,抬起头来打算离开。
看到淡绿色长袍男子正脸的那一刻,沈蓁蓁才想起来,这男子她见过。
“楚承元!”她叫道。
楚承元停下脚步看过来,对他笑笑,然后便拿上桌上的玉笛往门口走去。
他走得很快,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沈蓁蓁的眼神追随楚承元的脚步到食肆门口,见他在门口接了一名孩童送的面具,便转身离去。
她将头转回来的时候,看到不少女子都满脸怀春地对着他指指点点。
她回过头微微叹气。救命恩人怕是没认出戴着面具的她。
用过晚饭后,她向歌舞坊走去,路上还买些小食边走边吃。
前面不少人朝着同一个方向涌动,每个人都很期待的模样。
沈蓁蓁为了保护自己手里的小食的安全,将小食护在身前。
但小食还是被挤掉了。
沈蓁蓁:……
还没来得及把失望地情绪发泄出来,她便看见自己的小食被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接住。
顺着这双眼熟的手往上看,正是楚承元。
他脸上带着的正是出食肆时那个孩童送给他的面具。他大部分五官被面具遮住,显得眼神更加清澈明亮。
他把小食送到沈蓁蓁面前,也不说话,眼神清澈,面带微笑地看着她。
视觉受到暴击的沈蓁蓁木讷地接过小食,盯着楚承元呆呆地说了句:“谢谢。”
突然,他的眼神一变,带着戏谑和嘲讽,“不谢。”
说完他向后看了一眼,就快速融进人潮。
他刚刚离开沈蓁蓁的视线,就有一群人追过来,粗鲁地推搡着人潮中的人,向着楚承元离开的地方追去。
沈蓁蓁探究地看着那个方向,早已寻不见人影。
若不是忙着去歌舞坊,她还真想追上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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