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光这些狗贼……”

    在无当飞军的重重包围中,蒙城如一头被困的猛兽,虽全身上下伤痕累累,但尤自咆哮不止,大刀在手中挥舞如风。

    负责殿后的蒙城一直奋战至最后,才率领残军后撤,但此时他身边士卒已只剩数百人。

    蒙城的死战,达到了自己的目地。

    郭嘉珍、哥舒晃等人领残军经血战,虽伤亡无算,却终于突出一条道路,向南败逃而去。

    恼恨未能擒杀郭嘉珍、哥舒晃的田神功,立即指挥兵马将蒙城残军截了下来。

    “蒙城,你已无路可逃,何不弃械归降?”韦皋勒马横刀,沉声冲蒙城喝道。

    韦皋曾在油绛县与蒙城交过一次手,对其身手颇为欣赏。

    又见他能为郭嘉珍等人殿后而死战至如此地步,不由更生惺惺相惜之意。

    蒙城头盔已经失落,大刀倒垂下来,桀骜的眼神直直看向韦皋,朝血染殷红的地面恨恨啐了一口,只回答了一个字:“呸!”

    “嘎吱!”

    见统领受辱,荣誉感极强的飞军士兵一齐将手中箭弩开满弦,瞄准蒙城和其身边那数十名残兵。

    韦皋将手一抬,止住飞军士兵的动作,随即策马向前几步,右手单提枣阳槊倒垂身后,左手前探,伸出两指对准蒙城,轻招了两下。

    如此动作,配上韦皋脸上冷漠的表情,别有一番挑衅意味。

    蒙城也是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如何受得住激,强忍着伤势和疲乏。拍马舞刀冲向韦皋。

    韦皋冷眼看着蒙城冲过来,没有动作,直至两骑相距不到九步时,才突然行动起来。

    双腿猛夹马腹,伴随着战马的冲突,韦皋手中枣阳槊羽化成一条翻腾的火凤,张口血盆大口朝蒙城猛扑过去。

    “锵!”两刀相撞,星花四射,引发刺耳巨响。

    “呼!”战至几乎脱力地蒙城,再也无法抵抗枣阳槊上传来的大力,手中战刀被激荡出去,一飞冲天。

    眼见枣阳槊径直刺来,实在无力躲闪,蒙城索性将两眼一闭,引颈待死。

    即将临脖的一刹那,韦皋手腕急翻,枣阳槊紧挨着蒙城的头颅滑向上方,锐利锐锋轻易地将凌乱的头发割破数缕。

    就在枣阳槊即将远离蒙城头颅时,韦皋手臂猛一发力下压,厚重的刀背重重地击在蒙城脖上。

    “呃!”蒙城惊愕地睁眼,在视线即将模糊的瞬间,看到了韦皋微扬的笑颜,随即整个身体便向右倾倒下来。

    韦皋纵马上前,一把抓住蒙城软倒地身体,放在自己的身前,随即勒住战马,枣阳槊一指残存敌卒。

    “啪嗒……啪嗒……”

    不消韦皋再说什么,斗志全失的士卒很干脆地丢掉兵器,跪地请降。

    “无当!”韦皋高举青龙战刀,昂声喝道。

    “无当!”周遭飞军士兵齐声呼应,响彻战场。

    依靠友军的及时来援,张献甫军才摆脱了全军崩溃的命运。

    击退敌军后,不少山南将士不由得软倒在地,喘息不已。

    “李兄,你看!”文吉指了指远处齐声呼喝的无当飞军,对身旁的李昭说道。

    “虎贲之师!”李昭眼中射出艳羡之色,微微点头说道,“这几千人都可称是难得的虎贲之师!”

    “乃有军魂,则必成虎贲!”文吉叹了口气说道,“能练出这等雄师,杨错果然名不虚传,难怪郭英乂会累败于此人之手。可叹我山南大军十数万,竟也难寻这等雄师!”

    “希望他日不会与他交锋!”李昭说出了一句自己也认为颇为泄气的话。

    文吉默默点头,再看了一眼飞军后,拨转战马朝张献甫所在驰去。

    一盏茶的工夫后……

    “若非杨驸马急令田将军来援,我军此战危矣。”略显狼狈的张献甫躬身施了一礼,恳切地对刚刚率领大军赶到的杨错表示感谢。

    “同为大唐兵马,何必言谢!”杨错摆了摆手,有些疑惑地问道,“敢问,究竟发生了何事,为何贵军竟至如此境地?”

    山南军的狼狈程度倒真有些出乎杨错的意料之外,原先南下数万山南大军,眼前剩下的恐怕不到万人。

    “惭愧……”张献甫已从梁崇义残军士卒那里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但梁崇义兄弟却早已逃得不知所踪,“梁崇义中哥舒晃火攻之计,所部士卒几近全没。随即哥舒晃又领军尾随蔡德珪败军之后,以其为前驱,乱我军阵,以至我军陷此困局。幸得田将军兵马及时赶到,袭哥舒晃侧后,方解我军之困!”

    说罢,张献甫也向杨错身旁的田神功施礼答谢:“多谢田将军相助!”

    “我只是奉命行事!”田神功微一拱手说道。

    面对田神功略显冷淡倨傲的神态,张献甫倒是没有尴尬之色,依然面带微笑。

    “郭嘉珍、哥舒晃何在?”杨错换了话题问道。

    “哥舒晃、郭嘉珍领着数千残军突破我军阻挡,朝南撤退!”田神功迅速回答道,“末将已派斥候追踪下去了!”

    “张将军,以贵军情形,恐怕暂时不宜再征战了!”杨错点点头,转身对张献甫说道,“追击郭家残逆之事,就交于我军吧!我必将郭嘉珍一众人等尽皆擒诛!”

    张献甫沉吟了片刻,点头说道:“有劳杨驸马了,我就在成都恭候驸马的虎驾奏凯归来!”

    “张将军,追赶残逆要紧,我就先行告辞了!”杨错微一施礼后,领着田神功等人转身离去。

    望着那一众远去地身影,张献甫面上忽然浮现出痛苦无奈的神色。

    “将军,想不到哥舒晃居然这么狠,毫不客气地消灭了三万多山南军!”田神功的话中带着几分惊叹,又有几分幸灾乐祸。

    田神功对山南军没有什么好感,甚至有些厌烦。

    田神功曾有意投至山南军中,却因其颇显张狂的性格而遭拒,反遭一顿嘲讽。

    正因有类似遭遇,田神功和崔宁两人颇为投缘。

    “梁崇义利令智昏,也不想一想哥舒晃是何等人物!以哥舒晃之能。怎会束手待毙?”

    “哥舒晃先前那一连窜的败退,其实已露诡计端倪。只不过山南军的人已被冲昏头脑!”

    杨错提到“梁崇义”,忍不住冷笑,满是不屑。

    在得知剑南军第二次败退的消息时,乔琳就已经断言哥舒晃必然设置了圈套等候山南军。

    再联系天时气候,梓州的地利,乔琳大胆地预言哥舒晃准备采用火攻破敌。

    事情的发展,铁一般证明了乔琳的远见卓识。

    只是没有想到,梁崇义居然中计中的那么彻底。

    而杨错,既是一个隔岸观火之人,也是一个混水摸鱼之人。

    虎、熊、山三营和无当飞军其实早被杨错派了出去,就一直静候在娄县附近。

    休息大约半个时辰之后,田神功继续率领虎、熊、山三营和无当飞军,沿着斥候留下的记号,先行向南追击下去。

    再半个时辰后,杨错领后继大军出发。

    两日一夜后,郭嘉珍、哥舒晃领着残余的两千士卒翻山越岭,终于抵达铜山县城外。

    由于娄县被焚毁,郭嘉珍等人可去的最近之处就是铜山县。

    而且郭嘉珍的亲戚,宋思杰也被留在了铜山县。

    郭嘉珍、哥舒晃这一路可谓异常艰辛,山峰丘陵挡道倒是其次,后方地追兵才是最为要命的。

    哥舒晃一路上设置了许多迷障。但皆被田神功识破,田神功军始终尾随在其后方不到十里。

    几天的艰苦逃亡下来,三分之一的士卒掉队或是直接私下做了逃兵。

    “哥舒兄,快到铜山县,你再坚持会,进城寻了大夫,你的病情定会好转。”郭嘉珍面色忧虑,急切对被单架抬着的哥舒晃说道。

    “主公,莫急!我不妨事。”哥舒晃形容憔悴不堪,整个人似瘦了一圈,眼中毫无光芒。

    这两天哥舒晃的身体彻底地垮了,路途艰难倒是其次,心伤才是最主要的原因。

    哥舒晃心中非常清楚,经此一败,扭转战局已彻底无望,为父报仇更是变成了空中楼阁。

    心灰如死,让哥舒晃失去了支撑自己的最大力量。

    “快让守军打开城门,我要找大夫给哥舒兄看病!”郭嘉珍厉声对臧玠说道。

    “是!”臧玠也非常担心哥舒晃的身体,急应声领命而去。

    铜山县城门紧闭,城上只有十数名剑南军守卒在值巡。

    朱然提刀来到城下,大声呼喝道:“主公和大将在此,快开城门!”

    “何人在城下大呼小叫?”一个异常清悦地声音从城头响起。

    朱然眉头大皱,抬头看去,却只见一名身材魁梧、面相异常陌生的将领出现在城门楼上。

    “你是何人?”臧玠惊愕地喝问道。

    这员年轻将领非常陌生,臧玠确信不是铜山县守军中人。

    “在下马燧!”那年轻将领温和地笑道,“恭候郭将军、哥舒将军大驾!”

    一袭银盔白甲、素色战袍的马燧迎风矗立城楼之上,脸上绽放出笑意。

    “什么?”臧玠面色剧变,身体一晃几乎站立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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