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杀!杀!”
由于韦皋被梁无忌纠缠住,严越卿便承担起了指挥韦皋与自己这两部兵马抗敌的重责大任。
在严越卿地指挥之下,一左一右两部守军以钳形之势死死地抗击着敌军的冲击。
“梁将军,蒙城来助你一臂之力!”随着一声断喝,蒙城领着生力军冲进城内,加入到混战之中。
“无耻!”韦皋先是一刀逼退梁无忌,而后急纵身形,躲开了蒙城从侧旁斩来的一刀。
“梁将军,大将有令:尽快夺下油绛县!咱们不能在磨蹭!”蒙城并不理会韦皋的怒骂,反而大声对梁无忌说道。
“好!“梁无忌点了点头,“蒙将军,我们先把这个小贼料理!”
适才与韦皋激斗了十余合后,梁无忌已知韦皋武艺与自己在伯仲之间,若单打独斗,没有上百回合是无法分出胜负。
很明显,现在并不是将求单打独斗的时候。
“杀!”梁无忌与蒙城同时怒吼出声,联手向韦皋进击过去。
初生牛犊尚不畏虎,何况韦皋本身就是一只“幼虎”!
以前经常向马燧等人切磋请教武艺,而主子更是天下可数的绝顶战将,韦皋在武道上的进展可以说是一日千里。
此刻面对梁无忌和蒙城的合攻,韦皋夷然不惧,手中朴刀挥舞得风雨不进。
“休要以多欺少!”严越卿断喝一声,挺刀加入三人的激战之中。
“越卿,咱们一人一个,解决他们!“有了严越卿的助战,韦皋压力大减,大声招呼严越卿,随即挺刀向较为棘手的梁无忌攻去。
“好!”严越卿也毫不迟疑,疾步向前,大刀自左而右反斩向蒙城。
“铛铛铛……”战刀撞击的刺耳金铁声,如雨打帘棚般不断响起。
捉对厮杀的从一时之间根本无法分出胜负,攻进城内的剑南军却逐渐占据了优势。
一旦摆脱了城门口狭窄地形的束缚,这些百战余生的剑南军精锐的强悍战力就全然显现了出来。
韦皋、严越卿麾下的士卒尽管顽强地与敌人进行着殊死地搏杀,但战力上的差距却不是凭借顽强的意志就可以弥补地。
越来越多的剑南军涌进城内。
与此同时,守军的伤亡变的越来越大。
更麻烦的是由于两军的士兵混战在一起,城楼上的弓箭手也无法实施支援攻击。
眼见战局逐渐趋向不利,韦皋、严越卿二人不禁焦急了起来。
心态的失衡很快就影响到了武艺的发挥,原本僵持的局面开始向梁无忌和蒙城一方倾斜。
“不动!”
“如山!”
在胜负攸关的危急时刻,两阵整齐地暴喝声突然从城楼上响起。
随即,在城下陷入困局的守军士兵惊喜的目光中,一直在城楼上负责掩护弓箭手的山字营,在马燧的率领下迅速离开城楼,来到城下加入到战局之中。
“不要丢了大唐山字营的名声,把兔崽子们全都赶出去!”马燧奋力一刀劈死一名敌兵,随即厉声狂吼道。
“不动!”
“如山!”
山字营特有的战斗口号再次被齐声吼出,声如惊雷响彻长空。
身为陇右军四大精锐之一,山字营自建军以来,历经战阵无数。
大唐西北一带处处都留下了他们战斗的轨迹,无论是面对叛军精锐,还是抵敌剑南雄兵,从未落过下风。
严格的操练、百战的经历、优良的指挥,使他们的战力远在一般士卒之上。
山字营的加入,使得城内的战局再次发生逆转。
在马燧的指挥下,山字营士兵将适才被敌军飞石和箭雨压制的怒火完全地倾泻。
“杀!”山字营士兵以什为单位,熟练地相互配合着,每什十名士兵同攻同守,如同一体。
伴随着每一次暴喝“杀”声,都会有数名、乃至十数名敌军士兵被砍倒。而他们手中的特制复合竹盾牌,更是完美的防御住敌人的攻击。
受到山字营的激励,其余的士兵也开奋勇向敌人逼杀过去。
逐渐,涌动的人流开始缓缓向城外移动。
天色已经昏暗,激战仍在继续,两军士卒的伤亡不断增加。
因马燧稳定了城内战局而心神大定的韦皋,放开了所有的包袱,手中大刀舞得大开大阖,一刀疾似一刀,一刀猛似一刀,渐渐地反过来遏制住了梁无忌的攻势。
“黄泉斩!”突然察觉到一个良机之后,韦皋断喝一声,使出自悟的绝技。
“铛!”
“咝!”
尽管奋力举刀进行格挡,但梁无忌还是未能将“黄泉斩”精妙看透,一个不慎,左肋便被“轻轻”挂了一下。
护身的铁甲对于大刀的刀锋几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立时便被带着一片血肉。
“呃……”梁无忌闷哼一声后,疾退几步,躲开了韦皋接下来的刀势。
“梁将军,你不碍事吧?”蒙城以眼睛的余光瞥到了梁无忌负伤的情形,奋力一刀劈退严越卿,退到梁无忌的身旁,惊声说道。
“不……不要紧!”梁无忌忍痛摇了摇头,随即厉声向不断被逼出城外的剑南军喝道,“前进者赏,后退者死!随我杀!”
“铛铛铛……”城外的鸣金声突然响了起来。
八月十七日晚,戌亥之交。
油绛县城内外的战斗已逐渐消歇下来。
接到后阵发出鸣金撤退命令后,尽管很不甘心,梁无忌还是老老实实地领军退出了城池。
另一方面,城中的守军将敌人驱逐出城后。也在马燧的喝令下停止了追击,专心地固守城池。
稍作休息,马燧又命士卒以各种土木沙石之物填堵洞开的城门,以防备敌军乘夜再次袭城。
在四个多时辰的油绛县攻守战中,两军都付出了沉重的伤亡。
剑南军总共折损士卒千余人,其中主要是梁无忌、蒙城率领的近战冲城军。
陇右军地伤亡则达到两千余人,其中有一小半是被飞石流矢所伤,其他则是在与梁无忌军的近身肉搏中造成的。
由于剑南军以抛石机和强悍的箭阵完全压制住了城头守军的抵抗,最后便形成了一个较罕见的情况。
攻城军的伤亡竟然小于守城军的伤亡!
油绛县城东,暂停攻城的剑南军扎了一座简单的军营,开始休整。
剑南军,中军帅帐。
除却哥舒晃、梁无忌、韦熊、蒙城等人之外,帐中还多出一个本来不应该出现在此地人,剑南山地军统领孟起。
“孟将军,把东西拿上来!”哥舒晃按捺住心中地悸恸,沉声对孟起说道。
“是!”孟起同样声音低沉地应了一声,命帐外的两名亲兵进到帐内。
两名亲兵,一人手捧木匣,一人持一杆略显破烂的战旗。
孟起先是取了木匣,亲自捧到哥舒晃地跟前。
哥舒晃伸出接过木匣,缓缓地将匣盖打了开来,
匣内赫然摆放着一颗血液已然凝固的硕大人头。
“董……董将军!”
尽管面上血迹斑斑、乱发横呈,但哥舒晃还是毫不费力地辨认出人头的主人正是董猛。
心中最后的一丝期冀被无情地打破,哥舒晃脸上不自禁地现出无比伤恸的表情,双手忽地脱力,木匣“啪嗒”一声掉落在地。
随即,董猛那至死尚不瞑目的人头从匣内滚了出来。
“董将军?”梁无忌、韦熊、蒙城几人齐声惊呼道,眼中绝无二样地射出震惊的目光。
悍勇冠于剑南的董猛居然……
“大将……您……还好么?”孟起尽管也非常痛心董猛之死,但死者已矣,仗还要继续打下去。
在这万分紧要的时刻,万一哥舒晃这根剑南军地擎天巨柱再出了什么意外,孟起真得不敢想象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
哥舒晃无力地摇了摇手,顿了片刻,似乎非常艰难地说道:“孟将军,那杆战旗你可验过了?”
“验过了!的确是……宋将军的战旗!”孟起沉重地说道。
难道天也要亡我不成?
父亲,难道您不想让我向狗唐复仇吗?
哥舒晃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巨响,整个人便似块木头般直直地立在帐中。
悲伤、痛苦、疑惑,种种复杂的表情一齐现在了哥舒晃平素一贯冷静自若的英俊面庞上,气血也不住地在他的胸口翻腾,似乎立时便要爆发出来。
接连收到的噩耗几乎便要将哥舒晃击垮!
“大将……”从未见哥舒晃有过这般失态的表现,不仅孟起,就连梁无忌等人也察觉到了不寻常。
“大将,还请节哀,您乃是我军中之魂。万一有失,后果不堪设想。为今之计,还是尽快想出应对之策!”孟起面容恳切地劝道,“以眼下情况看来,宋将军的偏师必然已没,要不了多久,杨错便要回师油绛县,届时我军形势必危。”
顿了一顿,孟起继续说道:“大将!以末将之见。若您再继续留驻在龙州,恐怕也于事无补……不如乘杨错回师之前,先行撤离龙县,赶往扶州救出少将军。”
“不行!”
性格急噪的梁无忌也顾不得孟起的军职比自己为高,反驳:“如果撤离,这么多天地的苦战,上千兄弟的伤亡不就白费了吗?而且,如今油绛县朝夕可破。”
“偏师已没,即便能攻下油绛县又能如何?”孟起毫不示弱地驳斥道。
“够了!”哥舒晃强打精神摆了摆手。阻止了孟起、梁无忌等人的争论。
“大将……”
“撤!”哥舒晃似极不情愿地做出了这个决定。沉声说道,“就在今晚,乘夜色撤离油绛县,赶往扶州接少将军撤退!”
“孟将军,除我这里之外,你可曾向成都求援?”
“启禀大将,信使已经派出,但一时之内恐怕还到不了成都!”孟起点头说道。
“恩!”哥舒晃缓缓点头,对孟起吩咐道,“孟将军,你即刻动身回返山地军,准备接应我军撤退。另外,急招凌武与你汇合一处!”
“是。末将告退!”知道现在情况紧急,孟起急忙行礼后离帐而去。
“梁将军、韦将军,你等各归本部整肃军马,收拾粮草器械,准备撤离!”
“是!”
“蒙将军,你带人去扎百十个草人,并换上我军衣甲,稍后我有急用!”
“是!”
不多时,一众将校相继领命离去。帅帐中已是人去帐空。
哥舒晃独自一人静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望着摇曳跳动的火把微微出起神来。
父亲……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