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明媚,和政郡主坐在主位上,看着韦皋,听他汇报不久在州衙发生的事情。
侍奉在旁的薛瑶英则是一脸忐忑不安。
“郡主,张长史已经将表文给了驿站的驿丞,快马送往奉天。”韦皋汇报道。
和政郡主听罢,眉头紧锁。
薛瑶英急忙上前,跪下道:“郡主,都是家兄冲动之下做出错事。”
“此事,与公南无关。”韦皋在一旁帮薛瑶英说话,“都是张长史肆意妄为,胡乱臆测所致。”
和政郡主命他们起身:“你们都别说了,我自有定论。”接着向翠画道:“去把张延赏的闺女请来,我有话对她说。”
“是。”翠画领命,退了出去。
韦皋和薛瑶英也起身,缓缓地退了出去。
和政郡主沉吟着,一言不发。
不多时,张宁快步入内:“郡主,您有事找我?”
和政郡主微笑着向张宁招手:“过来,到我身边来。”
张宁遵命,走近和政郡主。
和政郡主微笑道:“你抽个空回去一趟,见到令尊,代我传句话给他。”
“什么话?郡主请讲。”
“自古以来,合则两利,分则两害。安贼在东,大敌当前。天子入蜀,国家动荡;太子北上,前途未卜。在这情况下,请令尊好自为之。”
张宁虽然小,却也听出郡主话里的不满,连连点头,并表示一定传到。
和政郡主微笑的点头。
就在表文去往奉天的途中,朝廷的使者到了。
使者不仅带来了陛下的旨意,还带来了象征皇权的传国玉玺和冕服。
旨意里说,希望太子能继承皇位,率领文武群臣对付逆胡安禄山。
李亨素来谨慎,当然不肯接受。不仅不接受,并当着使者的面嚎哭。诉说着自己思念之情,并且表示等局势稳定,就亲自入蜀觐见陛下。
使者唏嘘不已,这才带走了玉玺和冕服。
李亨紧张的流汗,等使者一走,瘫坐在胡凳上。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皇帝不是真心的让位,只是借此试探太子,同时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再有人劝让为太子,皇帝就对那些人说,不是我不给,是太子他不要。
李亨不傻自然看得出来,所以不肯接受。
皇帝的使者满意而归。
李亨召麾下众人,商议下一步的行动。
广平郡王李俶提议道:“奉天县无险可守,又缺乏足够的粮食辎重,必须趁将士士气正旺的时候立刻北上前往新平县,在那里整顿人马补充辎重粮草,再往北进。”
李亨深以为然,于是以柳博和李倓为左右先锋,各率所部禁军在前开道。李俶率一部分精兵居中保护东宫及诸将家小,宦官李静忠和鱼朝恩殿后。
还未出发,就遇到了送来张延赏写的表文的邮差。
李亨看过表文后,惊得脸色苍白。
他皱眉道:“都怪我虑事不周,万一岐州有失,平叛大业将遇到巨大困难。”
在座众人无不吃惊,面面相觑。
李俶斗胆问道:“父王,发生了什么事?”
太子道:“岐州别驾李皋和长史张延赏联名上书,岐州诸将因陛下命他们按兵不动并绕开雍县而走,我们也绕开他们,而是北上奉天,产生了巨大的不满。认为他们是只为自己功绩,不顾朝廷死活。”
李俶听罢,叉手道:“父王,岐州众将有这想法也不足为奇。毕竟距离咱们最近的几万人马却不许动,这在谁看来都是不信任他们。更重要的是我们手里兵马不多,还不让他们来。”
“恕属下直言,郡王的话只对一半。”柳博挺直身子,“太子,依属下看,分明是他们对朝廷猜疑心过重,以至于产生了不满情绪。说明郡马并不适合继续统帅岐州,应另派人选。”
太子精神一振,问道:“派谁去合适?”
“建宁郡王长期待在岐州,可以前往岐州接管军务,并代替郡马主政岐州。”
太子听了,看向李倓。
李倓道:“非臣不愿意前往,而是此事有待商榷。杨错在岐州日久,威望颇高。如果换了他,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李俶支持李倓的看法,并道:“和政也在岐州,她会协调各方的关系,请父王务必相信她。”
见膝下最能干的两个儿子都反对,李亨态度有些松动。
柳博道:“殿下,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岐州乃兵家要地,必须派一个忠诚能干的将领镇守。他日陛下收复长安,获得江南物资援助,西域、河西、陇右诸镇兵马,联络蜀中都需要稳固可靠的岐州。”
“这……”李亨还是有些犹豫。
李俶劝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父王既然一早就用了杨错在岐州,就不该对他过分猜疑。当此危难之时,连自家亲人都靠不住,天下人见了岂不齿冷。”
“是呀。万一岐州乱了,那不是给近在长安的叛军以可乘之机?”李倓也道。
直到此时,李亨终于下定决心,问道:“我该怎么做?”
李俶道:“谁也不派。请父亲立刻下一道命令,命杨错立刻率军北上支援。”
“什么?率军北上!”
太子就是怕杨错趁机控制他及麾下禁军,因为杨错曾经做过禁军将领,在禁军里面很有威望。
这次虽然带的都是右龙武军,实际上大部分是左龙武军补充过去的。
原因也是杨错上次被贬,陈玄礼又不忍心伤害禁军,做出的决定。
这些禁军能这么痛快跟着太子,也是有这方面原因的。
李俶笑道:“叛军在东面,必须要相当部分的兵马才能抵挡。杨错北上,肯定不能带很多的兵,需要留不少防备叛军。这样一来,诸将的不满迎刃而解;父王也不担心岐州有变,对将来不利。还可趁机拉拢杨错,可谓一举三得。”
听了这话,李亨可谓茅塞顿开,以前怎么就没想过这件事。
“好!派使者前往岐州,召杨错率军北上。”李亨最后拍板。
“是。”诸将遵命。
等众人走后,柳博单独留下来,向太子道:“殿下,郡马曾做过禁军将领,现在麾下不少禁军是他的旧部,万一他来了可能会影响禁军。”
李亨笑道:“不要紧,凡事有利有弊,他的到来利大于弊嘛。”
不听!
柳博只好告退。
回到内堂,张良娣问道:“柳将军说的没错,殿下为何不听?”
李亨道:“这件事儿,我仔细想过了。俶儿提醒的对,我连自家人都容不下,还怎么号召天下英雄共同讨伐逆贼。”
张良娣苦笑道:“殿下说得对,妾身很支持。只是恕妾身直言,殿下似乎忘了杨错可是俶儿的亲妹夫呀,这可不得不防。”
李亨一听,仔细一想还真是,自己居然忽略了这一点。
难怪俶儿对杨错率军北上如此热心,竟是这个原因。
难道……
李亨摇了摇头道:“不会的,不会的呀……”
张良娣没说话,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只需要耐心等待它开花结果就行。
长安城里,叛军享受胜利者的荣耀。
留下来的皇室子弟被屠戮殆尽,家眷被占有,府邸更是被叛军按品级住下。
叛军不去追击逃跑的玄宗和太子等,并非不愿意而是不能,潼关一战也把他们打疲打累了,再追击属于是有心无力。
而在这时,岐州内部不和的情报传到长安。
主帅崔乾佑正与叛军众将在大明宫里大摆宴席,在得到情报后,便悄然退席。
因为他心里很清楚真正掌握驻守长安叛军命运的人不在这里,而是在城外荒废一段时间的破园子——杨园。
住在这个园子的人,正是安禄山爱女,承容公主安思霖。
这会儿,安思霖正在审问待在杨园又被她俘虏的原杨园的奴仆们。
“你们跟杨错多久啦?”安思霖问道。
“三……三个月……”
“一个月!”
“两个月……”
众人一片回答声,一个赛一个的把自己待在杨园的时间缩短。
“一年半!”
一道洪亮的声音让其他人都安静下来,诧异的看向那个“作死”的人。
似乎是应证他们心中所想,安思霖眼神一凛:“你在杨园待了这么久!”
话里透露着寒意凛然。
那人抬起头来,原来是一个须发皆白的老丈:“老奴是前年十月来的杨园,那时主子刚娶和政郡主。”
安思霖眼神里的杀意越来越浓,有人敢在她面前提到和政郡主,脸色好才怪。
“好啊!你有种,居然敢在本宫面前提到那个女人!”安思霖缓缓起身,浑身散发出令人窒息的杀气。
堂下跪着的奴仆们顿时汗流浃背,脸色苍白。
尤其是那个老奴仆,更是满头大汗,被气压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们完全可以肯定,这个老奴仆死定了。
“来人啦!”
“在!”
门外侍卫涌进来。
安思霖朗声道:“将这些自称只跟了几个月的家伙,全部拉出去砍了。”
啊……
满堂皆惊。
侍卫一拥而上,每两个架住一个杨园奴仆,往外面拉。
那些奴仆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双腿发软。
危急时刻,老奴仆大叫:“主母,刀下留人!”
安思霖一怔。
多么陌生而熟悉的称呼啊!
侍卫们也被惊到了,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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