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静还是去了趟制衣厂,  先去人事那里把辞工手续办完,然后去会计那结算工资。这个月她上了三分之二的班,工资能拿到十二块,  因为没到月底,其他的如工业券等福利是没有的。

    拿到工资离开制衣厂,  林静想想回了趟家。

    这个点家属院静悄悄的,外面没什么人,院子里也是,  林家的门也是紧闭着。林静敲了敲门,没一会,  张秀梅就出来了,看到她脸上露出笑容:“今天怎么过来了?”

    “回来看您嘛。”林静撒娇说。

    张秀梅更高兴了,  招呼说:“来来,进屋说,  外头冷。”

    进了十一月后,气温就急速降了下来,不过林静今早出门的时候在衬衣外面套了件毛线衣,外头则是结婚买的迎宾服,  挺厚实,  所以不冷。

    但屋里还是比外头暖和,  坐下来后,  张秀梅还给林静倒了杯热水,  问:“辞工了?”

    “嗯,  今天过来领工资。”林静说着拿出刚拿到手的工资,  将黑色大团结塞给张秀梅。

    张秀梅不要:“我有钱用,  你发工资留着自己花就好。”

    “您就拿着吧,  我第一份工作的最后一份工资,  不是很有意义吗?”林静笑嘻嘻地说。

    “有意义你自己拿着不也一样?”张秀梅问。

    林静理所当然地说:“您拿大的,我拿小的啊。”

    “我平时又没多少花钱的地方,你给我我也不知道怎么用。”张秀梅话虽然这么说,但态度还是软化了,把钱折起来捏在手里。

    “买吃的买穿的都可以啊,再不行您就放着,当私房钱也好。”

    张秀梅虽然管着家里的钱,但她是没有私房钱的,一分一厘都拿出来用了,听着闺女的话,她笑了笑说:“成,那就当私房钱。”又想起来问林静什么时候上班。

    “过几天吧,等通知。”林静边说边看着房间。

    林静结婚离开家后,主屋的单人床并没有拆掉,还是放在靠窗的位置,上面也还铺着床单被套,现在是张秀梅在睡,她现在和林国文分床了。

    林静之前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这件事,她现在看的不是床,而是房角角落里多出来的几口木箱子,原先她用的书桌上也多了好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整个房间看起来比以前更拥挤。

    察觉到闺女的目光,张秀梅抬抬下巴说:“他们俩的。”

    “怎么放您屋里来了?”林静问。

    张秀梅面露嘲讽:“他们可不光是东西想放这屋里来,人都想住进来呢,说孩子出生了,三个人睡小房间太挤,不够住。”

    林静皱眉,问:“您答应了?”

    “当然没有,从来只有老子娘住主屋,没听说儿媳妇怀孕把爹妈赶进小房间的。”张秀梅说,“我跟他们说了,要是嫌地方不够住,就自己出去租房子去,别成天惦记着我的房子。”

    “那这些东西?”

    “你爸趁我不在的时候让他们放进来的。”张秀梅语气冷淡道,显然对丈夫很失望,“算了,不说这些,你跟明钧怎么样?”

    林静唇角翘起说:“我们挺好的啊。”

    “有消息了?”张秀梅问。

    林静最近被人问多了,有点敏感,反射性问:“您怎么也问这个?”

    张秀梅解释说:“不是我问,是你桂花婶,前几天问我你是不是有了。”

    “她怎么突然这么问?”林静皱眉。

    张秀梅看闺女这态度,就知道八成是没消息,笑道:“她说外面都在传,猜你怀上了,只是月份小不肯承认。”

    林静囧:“真没有,是这样的,我不是要去部队办的托儿所上班吗,因为我没带过孩子,怕到时候没经验搞不过来,就多问了几个同事,结果……唉!现在都解释不清了。”

    “没事,你们刚结婚是这样的,盯着的人多,再过几个月看你肚子没变化,他们自然而然就信了。”张秀梅安慰说,“不用特意去解释。”

    “只能这样了。”林静叹气,又问,“您不催我们要孩子吗?”

    “我催你们要孩子干什么?当初她我都没催。”张秀梅抬抬下巴,指的是陈芳,“其实你们晚点要孩子也好,起码得等到你这份工作稳定后,不然现在刚开始,又是带孩子又是怀孩子,太累,反正你们还年轻,多等两年也没关系。”说着又想起来,“他家那边没催吧?”

    “没吧。”林静不太确定,“他没跟我说过。”

    张秀梅点头:“没催最好。”

    中午林静留家里吃的饭,就他们母女俩,因为张秀梅现在基本不管大家吃喝,晚饭还糊弄着做一下,中午回来也不给饭,林国文爷俩都是在食堂吃。陈芳倒是在家,但她这个月有也晚班,中午睡得熟,起不来。

    张秀梅也没准备陈芳的饭,米是按两人份下锅的,菜稍微多点,炒了一盘小炒肉,一盘菜薹,再加一盘藕丁。

    虽然纪明钧厨艺很好,但好长时间不吃张秀梅做的饭,还是怪想念的,林静胃口大开,吃完一碗再添一碗。

    张秀梅看着说:“你现在胃口倒是比以前大不少。”

    “纪明钧做菜好吃。”林静笑着说,“改天您上我家,您尝尝他的厨艺。”

    “你们现在是明钧做饭?”张秀梅问。

    林静想了想说:“差不多,早上中午一般是吃食堂,晚上大多数情况下是他做,不过这个月我上晚班,在家的时候少,除了休息日都是各吃各的。”

    张秀梅又问:“那卫生是谁打扫?”

    “也是他做得多。”林静老实交代。

    “衣服呢?谁洗?”

    “他在的时候他洗,他不在我自己洗自己的。”林静说着说着声音低下来,“其实我也干活的。”

    “你干了哪些活?”

    “洗菜,偶尔洗碗,给他打下手?”

    张秀梅不是那种觉得女儿嫁到婆家就该洗手作羹汤,里外家务一手抓的妈,谁的闺女谁心疼,她自己都不舍得让闺女干多少家务,如果林静结婚后把自己当成老妈子,她心里是要不高兴的。

    现在嘛,高兴的同时也不免有些担忧:“你们家里的活,等于是明钧一个人全干了?”

    林静有些心虚:“差不多,但我也不是不愿意干活,偶尔我也会下厨的,但我厨艺不如他,所以还是他做得多。其他的活基本他在的时候我沾不到手,但他不在家的时候我也会把该干的活都干了,而且他里面穿的衬衣,袜子,也都是我在做。”

    听闺女这么说,张秀梅放心了:“这人和人啊,不管是什么关系,都是有来有往才能长久,单靠一个人付出是不够的。”

    林静点头:“我明白的。”

    ……

    虽然在亲妈面前解释了一番,但过后林静还是认真想了想,目前来说,单看家务活这块,好像的确是纪明钧干得更多。

    尽管他每次干活都很积极,也没有抱怨过,但考虑过后,林静还是决定跟纪明钧商量重新分配家务活。

    纪明钧听完后没反对,只问:“你想怎么分配?”

    “就……一人一半?”林静迟疑问。

    “我做饭你洗碗,你洗衣服我扫地?”纪明钧又问,“还是你三天我三天,周日大扫除?”

    林静想了想:“都行?”

    “行是行,但我做饭的时候,你哪会没帮着打下手?菜是我在炒,但菜是你再择,吃完你再洗碗,工作量是不是比我多?还有,咱们家就这么大点地方,从里到外全扫一遍,也就几分钟的事,但洗衣服呢?夏天的衣服还好,冬□□服,特别是我的,你拧得动?还是一样的问题,这工作量能算是一样?”

    林静听完他长段输出,有点被说服了,问:“那你三天我三天?”

    “行啊,然后你干活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干看着,你觉得我能忍心?换过来也是一样的,我干活的时候,你能站着不动?还有,咱俩时间又不是完全同步,哪天该我做家务的时候,我轮值怎么办?又或者到你做家务的时候,生理期不能碰冷水,又怎么办?”

    林静听明白了:“照你的意思,就的还是你干?”

    “我是想,咱们是夫妻,没必要跟同事一样分那么清楚,你干多少活,我干多少活,谁也不想多,谁也不能少。如果我们过日子,一桩桩一件件都要算得这么清楚,累不累?再说算到这种程度,你觉得感情能维系得下去?”

    林静想了想说:“我也不是想算那么清楚,我就是觉得,好像我每天回来都没做什么,家里的活全是你干了。”

    “这有什么过分的?我也是想着现在有时间,能多干点就多干点,万一以后忙起来,没时间了,家庭重担可能就得交给你了。”纪明钧说着凑到林静耳边,歪话题说,“而且,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别干活,把欠我的债先还了成不?”

    “……我刚才认真地想了想,觉得你说得很对,夫妻间实在没必要算得那么清楚,不止家务,我觉得债务也是一样的,你认为呢?”林静看着纪明钧,赖账意图昭然若揭。

    纪明钧:“……”

    ……

    虽然家务分配还是没变,但林静觉得这次谈话还是很有效果的,至少她现在是无债一身轻~

    纪明钧这几天心情也不错,夫妻俩终于不用再同床异地了,而且林静最近不用上班,他也不用担心太晚睡导致她第二天起不来,连着几天夜夜笙歌,那是走路都带风,用徐远洲的话来说就是,一看就知道他正春风得意!

    不过清闲日子总有结束的时候,周四林静去了趟部队后勤部,拿到了托儿所的钥匙。

    托儿所就在供销社后面,一排有四间屋子,托儿所占了其中两间,剩下两间屋子空着。

    托儿所占的两间屋子中,一间是教室,里面已经摆上了六张小桌子,还挂上了黑板,以及给林静用的讲桌。另一间则用来给孩子睡觉,进去左右两排大通铺,起码能睡三四十个孩子。不过这学期托儿所总共才六个孩子,她只需要铺六张床就好。

    铺床这事不着急,她打算先把卫生做完。

    这两间屋子显然空了很久,可能之前做床铺桌椅的时候通过风,林静刚推门进来的时候没什么味道,但地上灰尘积了厚厚一层,门窗也很脏。

    林静把两间屋子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回屋拿了桶盆过来,一起拿来的还有半袋洗衣粉,她打算把桌椅床铺全用洗衣粉擦一遍,窗户也是。

    水则是在供销社后面接的,她还去菜市场借了个大扫把,宋玉萍看她这架势是要大扫除,问:“要不要我帮你?”供销社下午不忙。

    但林静不好意思让宋玉萍为她耽误工作,摇头说:“不用了,我慢慢做就好。”离托儿所正式开学还有一个多星期,够她慢慢收拾了。

    “那行,你慢慢忙活,有需要帮忙的喊我啊。”宋玉萍说。

    林静应了声,接了半桶水提进屋,倒进盆里,再往里放洗衣粉,用手搅两下,看出泡沫了将旧毛巾丢进去,搓两下拧干,开始干活。

    两间屋子看着不大,桌椅也不多,但这活干起来是真不轻松,太脏了。

    林静来来回回换了三次水,从家里拿来的白毛巾变成了黑毛巾,才把桌椅床铺和窗户擦干净。地面也是用水冲的,太脏了,灰尘也多,一扫灰尘肯定要飞起来,还是水冲方便点。

    就是林静从家里拿的是铁皮桶,桶身本身就重,她力气又小,一次只能装半桶水。而接水的地方虽然就在外面,但几次下来林静还是累得够呛。

    中间好几次林静都想算了,反正打扫卫生这事又不着急,明天继续干也是一样的。但林静做不到干一半丢一半,而且离下班时间还早,想想还是坚持了下来。

    虽然辛苦,但做完后看着窗明几净的屋子,林静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就是今天劳动量超标,有点累狠了,下班回到家只想瘫着。

    “这么累?”纪明钧边烧火边问。

    坐在凳子上,靠着门框的林静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里面太脏了,光桌椅和床我就擦了六七遍,地板也是,冲了三次。”

    纪明钧看火着了,把蜂窝煤放进煤炉里:“那真是辛苦了,为了犒劳你,我们今天吃点好的吧。”

    林静问:“吃什么?”

    “糖醋排骨吧,正好买了一斤肋排回来。”纪明钧说,“再切点肉丝,打个蘑菇汤,怎么样?”

    其实纪明钧没用太多言语描述食物的味道,但林静饿到了极点,光是想想糖醋排骨的味道她都忍不住流口水,自然没有意见:“好!”

    糖醋排骨算是大菜中坐起来比较快的,没多久林静就问到了香味,纪明钧看她眼巴巴地看着铁锅,心里不忍,装盘后先给她挟了块排骨:“尝尝味道。”

    排骨刚出锅,热腾腾的,林静不敢全塞嘴里,只咬了口肉,味道甜酸适中,外皮微焦酥脆,里面肉质鲜嫩,竖起大拇指:“好吃。”

    林静啃排骨的时候,纪明钧已经涮好锅,热油炒肉,再煎口蘑,然后直接加热水,这样煮起来快一点。

    等汤好的时候,纪明钧把厨房简单收了下,然后把排骨端出去,饭则还是在食堂买的。为此纪明钧特意买了个圆形饭盒,天冷后饭打回来也冷得快,这饭盒能保温。

    将饭盛出来,汤也差不多好了,装到铁盆里的端出来,开饭。

    林静的确是饿狠了,吃饭都有些狼吞虎咽起来,当然,在纪明钧眼里她吃饭还是秀气,只是比平时更急一点。怕她噎着,纪明钧给她盛了碗汤,推到她面前。

    林静用汤勺舀起蘑菇汤喝了口,就一个字,鲜。

    而且汤是热的,流进胃里后暖烘烘的,很舒服,林静干脆端起碗,把汤都喝完了。

    一碗热汤下肚,林静就不那么饿了,吃饭的速度慢下来,也顾得上跟纪明钧说话了。不过林静还是比平时多吃了点饭,大概二两半吧。

    晚上睡觉的时候,林静摸了摸肚子,有点鼓鼓的,便问纪明钧:“我最近是不是长胖了?”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纪明钧也把手伸进林静衣摆,他手掌大,直接把她肚子给盖住了,小指压在她内内边缘,蠢蠢欲动。

    电灯还没关,林静一抬头就能看到纪明钧幽深的双眼,结婚快两个月,她很明白他这样的眼神意味着什么,往后退了退说:“我今天好累。”

    纪明钧是有些意动,但他又不是禽兽,今晚没打算动林静,只是看她这样,又忍不住逗她:“没事,不要你动。”手往下去。

    但林静才不信他这鬼话,按住他的手说:“不要了。”

    纪明钧凑到林静脸侧说:“那你亲我两口。”

    说完不见她有动作,手指又往下两分,这下林静动了,飞快地在他脸颊亲了两下,问:“行了吧?”

    纪明钧挑眉:“太敷衍了。”

    “怎么敷衍了?”林静不满。

    “起码得亲嘴吧?”纪明钧说着侧过头,正脸对着林静,见她不动,笑着问,“是要我把嘴巴撅起来吗?”

    林静想象了那场景,果断摇头,侧过头在他嘴巴上亲了一口,然后飞快后退。

    只是她还是晚了,随着她后退的动作,纪明钧压下来,顶开了她的嘴唇,侵1入她的口腔。

    林静瞪大眼睛,想推开他说他耍赖皮,但她双手刚有动作,就被纪明钧给握住手腕,直接拉到头顶固定住,继续加深这个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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