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
谢云澜带着沈凡去了烟水河畔, 沧州是江南富庶之地,夜间娱乐的场所也就特别多,眼下正是华灯初上的时间, 烟水河两岸的十里楼台陆续挂起了五光十色的彩灯,一眼看过去叫人眼花缭乱, 目不暇接。
而彩云舫在这一派繁华景象中,也是最具特色的那一个,它有一半楼阁建在陆地上,另一半则是水上楼船,二者用廊桥连接,宾客们可以在楼阁大厅中跟众人一起欣赏表演,也可以到楼船上开一间包间,单独点上几个女子表演曲目, 只是后者会比前者贵上许多, 一般人消费不起。
谢云澜低调行事, 他进去后也就是跟寻常人一样,先在大厅中点了壶酒坐着, 又为沈凡点了几碟点心,随即将视线投向大厅中央的舞台。
舞台上铺着红毯, 周围则挂着炫目的彩灯, 打扮靓丽的女子挨个登场,舞姿轻盈, 歌声婉转, 引得厅中众人一阵阵叫好。
男人们的视线都聚集在那些漂亮的女子身上, 只有他们这一桌格格不入, 沈凡在看点心, 犹豫着先吃哪一个, 谢云澜则在观察彩云舫的布局,以及舫中众人。
他已经足够低调,衣服都仅仅是普通的款式,然而他周身那股气势就注定了他无法泯然众人,尤其身边还带着个比花魁都好看的沈凡。
老鸨注意到了他们,这两个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是需要好好招待的贵客,但既然他们有意低调,她便也没有大张旗鼓,只唤来一个侍女,耳语了几句。
侍女了然的点点头,随即走到两人桌边,噙着笑说:“公子,我为你们斟酒。”
谢云澜看她一眼,没拒绝,只在她要为沈凡也斟上一杯的时候拦了下:“他不喝酒。”
侍女有些惊讶,男人,尤其是来这里的男人,哪有不喝酒的,但她没说什么,只道:“那我为公子倒杯茶。”
她拎了壶茶水来替沈凡倒上。
谢云澜一边喝着酒,一边状似随意的问了句:“你们这里有什么好玩的?”
“好玩的自然是有,只看公子,想要哪一个……”侍女将视线往舞台上正表演着的女子们扫去,意味不言而喻。
谢云澜嗤笑一声:“庸脂俗粉,你们这儿的花魁呢?”
“花魁?公子有所不知,咱们这儿已经十年不选花魁了。”侍女道。
“哦?”谢云澜惊讶道,“此话怎讲?”
“据说是是十年前的最后一任花魁,出了点意外,妈妈觉得花魁这个称号不太吉利,就干脆不再选了。”
“什么样的意外?”谢云澜一副很好奇的样子。
“具体的我也不知,那时我还没入舫中。”侍女很年轻,只有十八九岁,她道,“不过云袖姐姐应该是知道的,她跟那位花魁十分相熟,我听人说她们曾是最好的姐妹。”
谢云澜:“云袖是哪一个?”
侍女在舞台上找了一圈,指着左侧那手抱琵琶的领曲之人道:“那位就是,云袖姐姐是咱们这儿琴技最好的!”
谢云澜跟着望去,那是一名身穿蓝色纱裙的女子,年龄相比舞台上其他女子有些大了,已经有二十七八,却依然不减风情,更令人惊艳的是她的琴技,那琵琶声一会儿如高山流水般舒缓,一会儿又如千军万马般激荡,声调跟着舞女的节拍一起变换,琴音转换间几乎听不出停顿,比之京中那些有名的乐伎也是不差。
谢云澜一直等着这一曲奏完,台上的女子陆续离场后,才跟着起身。他把老鸨唤过来,拿出一张面额百两的银票,去楼船上开了个包间,并且点明了要云袖来陪。
老鸨喜笑颜开的收下钱,她果然没有看错,这两个人身份绝对不一般,她连忙吩咐小厮领着二人去楼船上的包间,又命人备上舫中最好的酒水和点心。
谢云澜到包间坐下后没一会儿,云袖便带着琵琶过来了,她朝两人款款行了一礼,柔声问:“公子想听什么曲子?”
“我找你来,不是为了听曲。”谢云澜指了指榻前的座位,示意道,“坐。”
云袖面上现出些忐忑,她是乐伎,卖艺不卖身的,但见这位公子虽然气势有些令人害怕,眉宇间却正气凛然,像是个正人君子,另一位白衣的公子则满眼都是点心。
这些点心是老鸨特地准备的,比之前在大厅里吃的要精致许多,点心做成了花瓣一样的精巧图案,沈凡只在云袖进来后看过一眼,之后就全身心的投入到了点心上,好似红粉佳人在他眼里还没有点心重要。
因此云袖犹豫片刻,依言坐下了。
“你认识徐丽娘?”包间里没有旁人,谢云澜直入主题。
云袖神情微怔,像是没想到有人突然提起这个名字。
“认识……”她迟疑着应了。
“听人说,你们两是最好的姐妹?”谢云澜为自己和云袖各倒了杯酒。
“是……”云袖接过酒杯。
“徐丽娘是个什么样的人?”谢云澜问道。
“她是个很好的人。”云袖回忆道,“二十年前,我与她一起被卖到舫中,一起学习琴艺,我没有她聪明,她听一遍就会的曲子,我要练上好久,丽娘怕我被打,就经常私下里来教我,有时候得了些点心赏赐,她也会拿来与我分着吃。后来她选上了花魁,她也没有忘记我这个姐妹,客人点曲子的时候经常叫上我一起。”
谢云澜:“徐丽娘有什么亲属吗?”
“没有。”云袖摇摇头,“丽娘跟我说过,她家乡发了大水,她父母都死了,她年幼活不下去,被一好心人送到了这里,多少是条活路。”
“那有没有什么亲近之人,或者喜欢她的人?”谢云澜又问。
云袖:“丽娘心地好,舫中姐妹多少都受过她的照顾,很多人喜欢她,而且她长得漂亮,是名动沧州的花魁,当年有多少男人排着队想见她一面,罗公子更是为此掷下了千两黄金。”
“罗公子?”谢云澜道,“是罗鸿远?”
“对,罗公子很喜欢丽娘,丽娘每回表演他都会来捧场,隔三差五的还会送些珠宝首饰。”云袖说,“可惜丽娘不喜欢他,每回送的珠宝首饰也都退回去了,丽娘已经有了相好的人。”
谢云澜:“是谁?”
云袖:“他叫骆咏安,杨庄人氏……”
十年前,徐丽娘已是名动沧州的花魁,而骆咏安,只是一个穷书生。他家境贫寒,甚至出不起进城读书的费用,好在他文采还不错,在书院里小有名气,平常卖些自己作的字画,也勉强够生活。
但也仅仅是刚刚够生活,他手头大部分时候都很拮据,自然也不会来彩云舫这样的地方。只是那一回有同窗请客,他推辞不过去,便跟着过来喝酒了。
恰好,那一夜登台表演的是徐丽娘。
她身着华贵艳丽的霓裳羽衣,端坐舞台中央,拨弦的那一刹那,四周嘈杂哄闹的人群一瞬间都静了下来,只听那琵琶声初时如空谷中的幽幽清泉,缓缓流淌,复又如树梢上的黄鹂鸟,在轻轻鸣唱。
琴声渐急,清泉变为大河,磅礴奔涌,鸟鸣变为鹰啸,击破长空。很难想象,这琴曲是出自一名女子之手,还是这样艳丽,这样动人的女子。
骆咏安看得呆住了,便如同周围其他人那样,被徐丽娘弹出的琴音,被对方眼尾那一抹丹红的朱砂,像是有一种魔力,他的心神都被这艳色摄走了。
自那以后,他便经常会过来,大部分时间,他都只能点上最便宜的酒水,坐在最偏远的角落里,台下的宾客那样多,徐丽娘自然注意不到他。
直到某一回,徐丽娘像往常那样表演完后,收到了侍女递来的一幅画。
送她珠宝金银的不少,送画的却是头一个,她展开画轴,现出一张辉煌灯影下,女子怀抱琵琶,巧笑倩兮的面容,画得正是徐丽娘自己。
作画之人大抵费了许多心思,将女子眉眼勾勒的顾盼生辉,栩栩如生,再甫以灯火辉煌的背景,令这画中女子瞧起来,竟是比比徐丽娘本人还要好看几分。
徐丽娘忍不住向侍女打听起了这送画之人,自此便记住了对方。又一回表演时,她瞧见骆咏安坐在后排的角落,便遥遥的冲对方笑了下。
骆咏安却没有回以笑容,他像是受宠若惊,又像是读书人特有的拘谨羞涩,他一时慌了神,低下头去,没敢再看台上。
没过多久,骆咏安又送了一幅画来,画的正是徐丽娘那嫣然一笑。徐丽娘瞧着这画,就仿佛可以瞧见骆咏安是如何在夜里昏黄的灯火下,用细腻温柔的笔触,徐徐勾勒出自己的模样。
这幅画上色用的浅淡,但那作画之人真挚的感情,却浓烈的几乎从这素白的纸张中喷薄而出。
有许多男子对徐丽娘诉说情意,也经常会送些礼物,就譬如罗鸿远,但那些珍贵的金银珠宝,其实也不过这些公子贵人随手送人的玩物,便如他们眼中的她一样,她是第一回感受到这样真切浓烈的情感,像是珍而重之的珍宝。
徐丽娘用手指描摹着画卷,心跳不自觉漏了一拍。
“后来骆咏安又送了些画来,每幅画的都不一样,却也都一样,他永远只画丽娘,我喜欢他的画技,还曾经想托他帮我也画一幅,我知道他家境不好,给了不少银钱,哪料到他却拒绝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也脸红着说不出来,我们姐妹几个逗他,把他逼急了,才说出来一句他此生只画丽娘一人。”云袖说话时带着浅浅的笑意,像是想到了十年前的开心往事。
但这笑意很快消失,变成了低低的叹息。
“一来二去的,他们两个便好上了,丽娘攒着钱,想有朝一日赎回卖身契,嫁给骆咏安,过平常人家的日子,若是没有出那件事,他们大概已经成婚了。”
谢云澜:“河神一事?”
“对。”云袖看他一眼,她已经意识到面前这两人,大概便是为了十年前这件事而来,她道,“河神显灵的事传开后,百姓就围到了彩云舫门口,要把丽娘献给河神。舫中姐妹一起把门堵着,可他们人太多了,骆咏安跑去太守府报案,但是太守大人闭门不见,最后丽娘还是被……”
云袖没能说下去,虽已是十年过去,但提起此事,她脸上还是现出些许哀恸。
谢云澜给了她一些时间整理心情,等云袖的心情稍微平复些后,他又问:“骆咏安现在在哪儿?”
“不知道,骆咏安去报案后就再没回来,丽娘被送给河神的那天也没出现,我没再见过他。”云袖说。
谢云澜沉吟片刻,又问:“那依你所见,罗鸿远是个什么样的人?”
“罗公子……”云袖似乎有些迟疑。
谢云澜看出她顾虑,直言道:“姑娘想必也看出我等今日来此的目的,不错,正是为了调查十年前河神一案,姑娘若是知道什么,直说便是,谢某在此起誓,今日你我所谈之事,绝不会朝外泄露半分。”
“姓谢……”云袖喃喃着,想到了前几日那位刚刚驾临沧州的大人物,她惊道,“您是……”
“正是在下。”谢云澜道。
云袖看看谢云澜,又看看沈凡,意识到对方所言非虚,这两人的姿容气度不是寻常人可以仿冒的,她心绪几转,终是下了决定。
“罗公子是个……”云袖斟酌着用词,“是个肚量有些狭小的人。”
谢云澜:“比如?”
云袖:“他看中什么东西,就不许其他人跟他抢,后来知道丽娘跟骆咏安好上了,更是冲过来质问,一怒下砸了不少舫中的东西,还扬言要给丽娘和骆咏安好看。”
谢云澜:“他做了什么报复的事吗?”
“好像没有……”云袖回忆道,“罗公子砸了彩云舫的事当时也闹的挺大,连罗老爷都惊动了,罗公子被他父亲教训了一顿,好像还关了禁闭,再后来,就发生了河神显灵的事。”
谢云澜心下已然有所猜测,为了确认那化蛇的面容确实是徐丽娘,他道:“骆咏安为徐丽娘画的画还在吗?”
“在,丽娘的东西我都有好好收着。”云袖道,“公子想看的话我去给你拿。”
谢云澜点点头,云袖正要起身去拿画,突然听到包间外传来一阵嘈杂响声。
“云袖呢?叫她来弹首曲子听听。”
这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只是不像平常那样谄媚,语气趾高气扬,谢云澜一时没认出来,然而他随即就听到了老鸨的声音。
“许大人,云袖正在陪客人呢,让嫣儿给您弹吧。”
许鑫:“哪里来的客人?不知好歹!敢跟本官抢人?”
老鸨支吾了一下:“这……”
她也不知道那两人究竟是什么身份。
“让他们换个人唱曲,今夜酒钱本公子掏了。”屋外又响起一道慵懒的男子嗓音。
老鸨却仍有迟疑:“那两位公子恐怕不会同意……”
沈凡还好说,谢云澜一看就不太好惹。
“不同意?”许鑫冷哼道,“我倒要看看他们有多大的胆子,便是不给本官面子,连罗公子的面子也不给吗?”
他一把推开挡路的老鸨,径直推开了包间的房门,正要摆摆官威,吓吓这屋中二人,就见到了谢云澜的脸,登时僵立在原地,那已经跨进房中的半只脚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谢云澜朝他笑了笑:“许大人也来喝酒?”
“谢、谢大人……”许鑫惊的都结巴了。
什么谢大人?罗鸿远察觉不对,也探头过来看了一眼,他的视线在谢云澜身上停留了一下,随即就转到了沈凡身上。
前天虽然被谢云澜吓了一下,但沈凡这张脸实在太出色,罗鸿远这两天可谓是念念不忘,做梦都在想着有什么办法能把人搞到手。如今美人就在眼前,他自然不会错过。
“大师也来了?我还正想着改天请大师出来玩呢。既然正好撞见了,不若今夜大家就一起玩玩?人多也热闹些。”罗鸿远笑着道。
“多谢罗公子美意。”沈凡还未开口,谢云澜便代为答道,“我们也玩够了,正准备回去。”
他一边说话一边拉着沈凡起身,想问的他都已经问过了,画稍后再派人来取便是,他一刻都不想让罗鸿远跟沈凡多待。
在两人走到包间门口时,罗鸿远说:“大师不再留下来玩玩?彩云舫好玩的可才刚刚开始呢。”
“不了。”沈凡摸摸肚子,觉得自己已经吃饱了。
谢云澜唇角弯了弯,像是对沈凡的回答很满意,他对着罗鸿远笑道:“就不打扰罗公子和许大人了。”
说罢,二人转身离去。
罗鸿远心有不甘,但到底顾忌着谢云澜和沈凡的身份,没有拦着。
离开彩云舫的路上,谢云澜心情很愉快,因为沈凡终于把他的话听进去了一回,他问:“你觉得彩云舫好玩吗?”
沈凡想了想,说:“那个南瓜饼不错。”
是枣泥豆沙馅的,好像还加了什么花的花瓣,调制出一种很特殊的香味,饼皮也特意捏成了南瓜的造型,精巧又好吃。谢云澜跟云袖说话时,他一个人默默的把南瓜饼全吃完了。
谢云澜:“除了南瓜饼呢?”
沈凡不解道:“还有什么?”
谢云澜忍不住又笑了一声,心道别人都冲着美女佳丽过来,也就沈凡视美色如无物,满心都惦记着点心。
这让他的心情愈发好了,他大方道:“你喜欢就再买一点,打包回去吃。”
“好。”沈凡也笑了下。
二人到了先前看表演的大厅,谢云澜叫来小厮,让再做一盘南瓜饼打包。
小厮道:“客官稍等,我这就去后厨给您拿。”
谢云澜点点头,带着沈凡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等着小厮把南瓜饼打包好。
等待时,有一个丫鬟模样的女子来到了大厅,东张西望片刻,瞅见谢云澜和沈凡后,来到两人面前,道:“两位公子,云袖姐姐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们。”
她递上来一幅包裹好的画卷。
谢云澜猜到了是什么,道了声谢。
丫鬟离开后,他将画卷放在桌上展开半截,画的是一手抱琵琶,端坐舞台中央的女子,正是云袖说的那幅,骆咏安第一次送给徐丽娘的画。
云袖方才叙述时说这幅画画得甚至比徐丽娘本人还漂亮,如今谢云澜亲眼看见,确实被这精巧的用色给惊艳到了,灯火辉煌的背景并不喧宾夺主,反倒通过恰到好处的线条,尽数汇聚于舞台中央的女子身上,便像是为她披上了一层灯火的霞帔。
谢云澜仔细观察着画中女子的面容,他觉得有些相像,却并不能肯定这就是水下的化蛇,毕竟他离化蛇一直有些远,看的不太清,沈凡才是近距离见过化蛇面容之人。
他朝沈凡问:“是她吗?”
沈凡观察片刻,点了点头。
那就是了。确认无误,谢云澜正要把画收起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几名女子的呼声。
“哟,这不是丽娘吗?”
谢云澜闻声回头,见是几名刚刚表演完路过此地的舞女,他心思一转,问:“你们认识徐丽娘?”
舞女们还不知谢云澜身份,语气随意的答道:“当然认识,丽娘可曾经是咱们这儿的花魁啊。”
谢云澜:“那骆咏安你们知道呢?”
“知道,这不就是丽娘那个相好的穷书生。”
舞女们你一言我一语,都不用谢云澜问,就自说自话的说了下去。
“当年骆咏安读书的钱还不少是丽娘接济的,结果怎么样?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负心多是读书人!”
“就是,丽娘对他那么好,结果一出了事,他忙不迭就跑了。”
“跑了?”谢云澜插了一句,“他不是去太守府报案了吗?”
“是去报案了,可一见太守大人不管,可不就跑了嘛!”
“当时河神显灵的事闹得那么凶,他估计是怕自己跟丽娘相好的事传出去,沧州百姓把他一起扔到河里,所以连夜跑回老家去了!”
“不对,他应该是怕被报复,丽娘名气大,平常还能护着他,丽娘一倒,他一个穷书生,还不是任人捏圆搓扁?”
“谁的报复?”谢云澜问。
“当然是……”舞女们正要说话,却又齐齐止了音,像是顾忌着什么。
谢云澜大抵也猜到了,他道:“你们确定骆咏安跑回老家了?”
舞女们道:“确定,大家都这么说!谁不知道他骆咏安连夜跑了,守城门的卫兵都看见了,他连丽娘最后一面都不见,这些读书人啊,薄情寡义,书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大家都这么说?那为什么云袖没有跟他说骆咏安的去向,只道再也没见过?而且云袖描述的骆咏安,跟舞女们描述的薄情人,也并不太相同。
说话间,小厮带着打包好的南瓜饼回来了,舞女们也还有下一场表演要准备,说说笑笑的又走了,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
谢云澜回头看了水上楼船一眼,思量片刻,还是带着沈凡先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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