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星洲看着许弋被拉着走进后台，灯光影影绰绰，小姑娘的身影在一群琴鼓中间安定下来，一群干练绵长的嗓音中夹着小姑娘带着稚气的声线。
粉妆楼并不算非常普及的曲目，这个小姑娘怎么会唱的？
“许弋很喜欢唱戏吗？”旁边的小姑娘怀抱着个小包袱，强撑着想要听懂这出戏。
“啊？没有啊？我们许弋是天才，你知道什么叫天才吗？”程云支着脖子，眼睛都没看他。
听这话盛星洲就觉得好笑，以往念书，参加奥赛认识的聪明孩子不少，还没见过能一小时速成戏曲的。
话题没有继续，刚开始的时候许弋的声线听起来不算融洽，但班子里也不是吃闲饭的，靠着鼓琴的节奏拉起来了。越到后面，许弋的声音就越贴合节奏和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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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时间比想象中更长一些，许弋坐在后台的藤条箱子上跟着前辈们的节奏慢慢地完成了这出戏。唱完夜幕已经完全降下来，广场上只有戏台这处的灯光。
前台掌声欢呼雷动，许弋才突然觉得嗓子烧得不舒服。正愁没水喝时，一个二十来岁的姑娘拿着一瓶北冰洋走过来。
“你叫什么名字？”姑娘把玻璃瓶递给许弋，“我叫大玉，就是刚刚唱祁巧云的那个。你看起来年纪不大，是从小就学吗？”
许弋看着大玉手里的北冰洋，嗓子里溢出一丝甜味，但是没有接，“我叫许弋。”说着转身要走，大玉却拉着她把瓶子硬塞进她手里。
“这是我们老大让我给你的，你拿着呗。”大玉声音绵软，让许弋不好拒绝。
“谢谢。”
“客气啥，今晚多亏了你。你今天真的唱得挺不错的。”大玉看她去意已决，也没有多跟她废话，笑着道了别就回到后台帮着收拾去了。
从后台出来以后，程云和方婷就迎了上来。
“许弋你唱得真好。”方婷跟着程云的夸赞点头表示同意。
许弋笑着抿了一口北冰洋，冰甜的味道滋润着喉嗓，让绷紧的肌肉都放松下来。顿了顿才开口说：“那你倒是讲一讲，具体哪一句唱得最好？”
程云也没被问住，两排大白牙在汽灯下面闪着光，“那当然是每一句都唱得好了！”
几个人打着混，许弋余光里瞥见一直站在一边的陈思楠。现在这个人脸上已经完全没有嚣张的气焰，被程和拿捏得当，看向许弋时还是坚持作出强势的样子。眉毛轻佻，好似在说，“你愁啥”。
方婷看出两人眼神里的刀光剑影，试图挡在两人中间，却被许弋轻轻推到一边。
许弋从程云手里的包袱里拿出一根切好的甘蔗，走到陈思楠面前。
“陈思楠是吧？这跟甘蔗送你。”看着许弋示好，陈思楠扬起脑袋收下了那根紫皮甘蔗，朝着程和的方向嘁了一声。
许弋看着大哥脸色变黑，笑着说，“你知道为什么送你甘蔗吗？”
“为啥？”
“因为你俩是同类啊。”说完许弋就转身拉着盛星洲回家。
“许弋，你是不是还记着那天陈思楠打你的事情？”方婷来不及跟男朋友告别，追上快步出去几米远的许弋。
许弋听着这话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看着方婷。一直以来她都觉得方婷的是三个人里最乖最听话的，谈恋爱的事情，现在社会风气也算淳朴自由。
但是她没想到方婷能这么叛逆，喜欢上这么个纨绔。要是长得好看些她也不说什么了，偏偏人才人品一头不占。
“我是真不知道你怎么想的，那个陈思楠，你是看上他哪儿了？”说着说着脾气就上来了，捏着玻璃瓶的之间微微发白，表情也变得不太好。
程云站在一旁，看着两姐妹的样子有些心疼，忙着帮方婷解释，“许弋你别生气，陈思楠是看着像个混子，但是他人还是不错的，之前救过方婷的”
许弋对这后面的故事并不是特别好奇，程云将那段小小往事大说特说，她心里也没什么起伏，却不小心看到了程和面上的细微变化。
“行了，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但是方婷，作为朋友，我想告诉你一件事。”她重新上路，头也没回，“对一个人的喜欢可以基于任何东西，但是千万不要是基于恩情。你今天因为他救了你你就喜欢他，那明天你要是知道救你的不是他，你就不喜欢他了？”
“啥意思啊？”程云凑上前去，“你咋知道不是陈思楠？”
“是不是陈思楠根本不重要，但是谈恋爱还是慎重一点。”尤其时这个年代，谈恋爱基本上就算定了情，别人也就算了，但是方婷，她忍不住。
“行了，你们俩回去吧，我也要回家了。”说着捞过程云手里的包袱，转身递到盛星洲怀里，“快回去吧，明天见。”
“你好像”盛星洲抱着甘蔗走在许弋身后半步的地方清冷开口。
“好像什么？”许弋以为他也要插嘴说方婷的事情，“你也觉得我多此一举？”
“啊？不是的。”盛星洲笑了笑，“我是想说你好像很了解花鼓戏。”
“有什么问题吗？”没想到他要说的是今晚那出戏，她觉得有点尴尬。
“花鼓戏二十年前才开始慢慢回暖，上屿县唱花鼓戏的班子也不多，没想到你还挺熟悉的，今晚唱得很好。”他的声线一如既往，说了一长串话。
反常，许弋担心被看穿，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是我姥姥，她年轻的时候就很喜欢花鼓戏，没事的时候就爱哼哼两句，嗯。”最后还自我安慰一般确认了一遍。
她担心地看着盛星洲，生怕被看出什么不正常的地方，却发现对方好像并不是特别在意她的回答，心情很好似的，一直在笑。
到家以后许弋从那一包甘蔗里挑出两根，剩下的全部留给了盛星洲，“你带回去给竹爷爷和婶子吃吧。”程云挑的都是个头很粗的甘蔗，紫皮发亮，一看就很甜的样子。
“好，谢谢。”
“那明天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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