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白晟看着江北望不动。
“啊，来了来了。”江北望的酒已经醒了。他想知道这人心里打的什么算盘。
江北望把白晟带到了西厢房，两人坐定。
“江将军可能已经猜到我要说什么了。我是老将军的遗孤。”白晟面不改色的说出这句话，心里却是那日瀓王府血流成河的场面。京中府邸尚且这样，难说大漠会是怎样一番惨状。
“小子，怎么不早说？”
“这……”京中情况变化莫测我哪里敢贸然开口暴露身份。白晟把后面这句话硬生生憋回去了。
“你不说我也知道，确实谨慎些好。你如今在太子那还不错，我尽量帮衬着些吧。”江北望喝了口茶，朝外面吐了口茶沫子。
“谢谢将军。”
“你个混球给我回来！”江北望没有回答他，拎起扫帚疙瘩就往门外跑。
白晟轻笑，江熠这浑小子不知又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他那天天被他爹揍得乱号还是死性不改的架势，倒是颇像他爹年轻时的“积极认错，从不改正。”
白晟借着太子的光把近些年的事情梳理了个遍，爹很可能是被反叛的顾家牵连所致。顾家是老牌的不能再老牌的武将家族，已经传了三代了，由于一些利益纠纷引得老顾王爷不满，带着小顾王爷顾遥反叛了。
这个顾遥他是见过的，虽说看着俊美，但总有股说不出的怪异之感。可能是因为顾遥第一次见他把他当成了小姑娘，还给买了一身绣花的衣服。
不知道为什么，江北望每次看到白晟总会想起两个字：老了。
什么老了？他们这一辈人老了，还是，
赵齐王朝老了……
他们这些人每年回京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眼就到了。皇帝没让江熠留下，江北望就带着江熠快马回了大漠。看大漠近两年的情况，下一次入京都不知是什么时候了。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
白晟过了童生试。安羽和赵诚到了婚期。
太子的婚事，举国上下都很重视，就连远在大漠的江家都送来了贺礼。
那是一副甲，太子看了很喜欢然后命人挂到了白晟的书房里。不出意外的，甲里头掉出一封信似的纸包，上面写着：
白日成哥可亲户口。
白晟：嗯？？？？
他仔细辨认了一下这个稚拙的字迹。
奥，白晟哥哥亲启。
江熠给他塞了点糖进去，还有一个纸条。糖已经化了，粘的纸袋子里都是，幸好还没长虫。纸条子上粘的黏糊糊的都是糖，勉强能看见字：
哥哥，这是阿熠给你的糖。
白晟看到这一句哭笑不得，这糖哪里还能吃，小孩子还以为这是冬天呢？下一句的时候，他就不得不认真起来了。
我爸让我问你一个问题。
江北望有什么事情非要这么着急的送过来？后面的字糊在一起看不明白。
等等，好像是：
认不认识一个白头发的漂亮刺客。
什么？白头发的刺客？
白晟把这信掐头去尾，只剩下三个字，白头发。这三个字在他心里撞出好大的水花。
他一狠心把这纸袋子连着信一并烧了，边烧边想，如果家里还剩下另一个人呢？
白头发的，这是大哥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天底下能有几个这样子的？这……
会不会是大哥，真的是大哥吗？
他现在终于知道江北望那一句“我尽量帮衬着些。”的重量了。忒实在了。
安羽那也收了不少的东西，安羽和赵诚收到的那些东西，挑挑捡捡白晟能用的都出现在了白晟的房子里。
跟养儿子似的。
白晟的房子都要堆满了！
白晟：“……”
这婚事指定是要大操大办的，他肯定是要出场的，他要出场，那老皇帝那怎么办？老皇帝可是认得他的。
“唉……”白晟不由得叹气。
“晟儿！”赵诚看着面对池塘发呆的白晟。
“咋了？”
“帮哥个忙呗，你看这个账目还有收礼啥的我给别人管不放心要不你来。”
白晟：“好！”
求之不得啊！！！赵诚你可真是我亲爹！
赵诚这回算是雪中送炭。
然后白晟就开始忙的脚不沾地，他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倒也没处发挥，过得倒还开心。也不能这么说，他把那些弯弯绕绕的心思都放在了绕那些权贵上，把各个权贵都敲了个遍，也顺带着把那些想从太子大婚里捞油水的礼部贪官们狠狠的诈了一笔。
今天赶了巧，西南的一个大富商也来送礼，就是想混个皇商的名头好敲诈百姓。但他带来的不是什么贵重珠宝，而是女人。
十几号头戴珠翠身披绮绣的娇滴滴的姑娘。白晟看了头疼。他拿不定主意于是去请了太子殿下出山。
“一个都不收，什么人嘛，这不就是寻晦气的。”
但当他打发走那些女人时，却看见一个像是管事嬷嬷的女人，不在名单之内。他愣了愣，然后那个女人也注意到了他。他突然反应过来，那是娘！
娘对他摇了摇头，看白晟不解什么意思，又摆摆手，示意他别过来。
白晟正要开口叫她，女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摇了摇头，走了。
“娘……”白晟小声的叫了一声。
娘还活着，那小妹是不是也活着……那太好了。
白晟看着娘上了轿子，心说娘现在生活的可能不错。他看着娘的轿子远远消失在了街尽头。
他没想到这竟是永别。
大齐一朝许久没有这样的盛事举办了。街边的百姓都十分的好奇想凑热闹，纷纷爬到了房顶上去看。
看那俊秀太子，那俊美太子妃，看那十里红妆铺开，染了繁花。吹吹打打的人排了整条街，那跟在太子妃身后的奴仆百人，皆是红衣灿灿，繁华迷人。
这亦是盛事，亦是悲剧。民房本就不牢靠，官府每年的加固又只是做做样子，钱都到了那些贪官污吏手里。多少年过去了，早就不结实了。这么一回，塌了大半。
白晟没去晚上的宴会。他白天安排完事情之后就带了几个人绕着玄武大街巡查。那些小小的巷子也没有放过。他看到了坍塌的民房。看到了在如此喜事下□□的百姓。
他看向皇宫，那些达官贵人们还在喝酒玩乐，哪里还关心塌了多少房子这些小事。
“他们不管的，我要管，他们做不到的，我来做。”白晟在心里默默的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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