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煜泽五岁时就被当做澂王质子留在了京城,偌大一个瀓王府也就只有过年那一个月稍稍热闹一些,但灯也不太亮,他哥受不了强光。

    但今年格外古怪。

    瀓王的车队回大漠都回了一半了,爹却单独赶回来。一身的尘灰,匆匆忙忙的。

    “爹,什么事?”

    “煜泽,爹问你,如果爹不在了,你该怎么办?”

    肖煜泽哪里想得了这么远的事情,他摇了摇头。

    “那爹现在告诉你,这段时日你要装作府上的杂役,如果有人来府上说要查抄瀓王府,你带着爹的刀走,不要挂念,要果断,不能哭,不管去哪,去哪都行,别人问起来你就说你父母双亡,叫做白晟。”

    “为何?”

    “其中缘由不便细说,记住了吗?给爹说一遍。”老王爷把刀递给肖煜泽。

    “记住了,我叫白晟,是府上的杂役,父母双亡,刀,是我爹的遗物。”

    “好孩子,爹走了,记住一句话,生死不由命,全由你手中权力。”老王爷摸了摸肖煜泽的头,叹了口气,背了过去,在口中喃喃,“你最好忘了,这世上还有肖澈这号人。”

    老王爷头也不回的走了。

    肖煜泽抱着刀对着他爹的背影发呆。在再也看不到他爹背影的时候,一滴珍珠似的泪掉在了地上,肖煜泽独自在这偌大的金陵城待了五年,本就比同龄孩子要成熟,他能意识到,这次,爹娘都会一去不返。

    生死不由命,全由你手中权力。

    这是他和爹的最后一面。也是肖煜泽这个名字在世间最后一次正式的出现。再以后,有些成熟的闷罐子小王爷不见了,在几年以后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充满了野心,计谋,仇恨和冷漠的野狼,叫做白晟。

    肖澈的预料很准,过了不到两个月,朝廷就有人来查抄瀓王府。白晟没有任何的惊慌,眼泪也没有掉一滴,他早就和瀓王府的一切做了告别。

    他知道他能逃掉是因为有人替他去死。他也在官兵查抄完瀓王府之后回去看了一眼,血流成河,血腥气味溢散在整条玄武大街上。其他的门阀贵族嫌晦气的早早请了道士来做了法,嫌味道大的,也都早早燃了厚重的熏香。一整条玄武大街上各种浓厚的香气弥漫着,各种神人道士和尚来来往往,颇显出一番热闹。

    道士和尚是来去晦的,没有人愿意大发善心超度瀓王府的怨灵。

    就这样过了一年,他没等到任何的帮助,但也盘算好了一切。那是瀓王府被抄后一年整。

    但那一天,慧伽大师突然出现在了瀓王府门口。白晟正对着鬼气森森的瀓王府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哭什么?哭那些陪自己长大的丫鬟婆子老管家。又笑什么?笑世事薄凉,佛愿比不上钱财。他只好面无表情的僵在那里。不喜不悲,像是庙里的菩萨。

    “小施主,这么晚了来这干什么?”

    “那大师您呢?”

    “我来超度他们,早上不敢来,怕连累了苦渡寺,只好晚上来了。王爷是个好心人,但事变的时候我不在京城,一直到这会才回来。”

    “那我来看我的家人被超度。”白晟跪坐在了老住持旁边。

    老住持明白了他的身份,便不多说,哇啦哇啦念了半宿的经,天已经快亮了。奇得是这孩子竟然一晚上都这么端端正正的跪着,没睡着。

    “小施主,不如随老僧一道去苦渡寺吧。”

    “大师,我带着这刀,又满心仇恨,怕是进不去苦渡寺的门。”

    “小施主,手中有刀,心里有方向,便是什么都拦不了你的了。”慧伽看着白晟,诵了一段佛号,低头走了。

    白晟回头朝东边看了看,太阳正缓缓地升起,金色的天光洒遍了金陵城,最先亮起来的地方,是皇宫。他到了瀓王府后院,将刀埋在了花园里,与原先的自己彻底告了别。他放下了坚持了一年的气度和尊严,也放下了天真的童年,他将只是一个弄权者。

    为了报仇。

    景春园。太子的别院园林。这几天白晟放下身段后没少听墙根,太子眼下正在景春园。

    他一路从玄武大街挑着门敲,敲了一路,门开了就讨吃的,门没开就下一家。有些时候会有人骂他,有些达官贵人嫌他晦气还会让家丁揍他一顿。

    门一直敲到了北郊的景春园。

    “什么人?”

    “能不能……给点吃的。”白晟装的像是饿了一天,实际上也是,那些人给的吃的要么馊了要么压根不是吃的。

    他毕竟曾是个锦衣玉食的小公子。

    “呸,晦气。滚远点。”这个家丁脾气暴躁的很。

    “这是怎么了?”赵诚听到动静便过来了,看着门口的小孩子。他被华服包着,贵气逼人,但在这华服之下,有股书生气透出来。长得也算是眉清目秀,有一目重瞳,是帝王相,

    太子!

    “小孩子?老徐,你先走开。”

    白晟这一年过得并不好,看着瘦瘦高高的,看着也只有八九岁多。

    “是。”

    “小孩子你叫什么?”赵诚蹲下身来,那样子不像是太子。

    “白晟……”

    “来讨吃的?”赵诚笑眯眯的看着他。

    “嗯……”白晟哪里知道赵诚想干什么,只能这么回答。

    “有住的地方吗?”

    这个赵诚是不是傻?他都能跑到北郊来讨吃的能有住的地方吗?!

    “没有。”白晟憋住了心里的火气。

    “小孩子长得怪可爱的,叫我声哥哥,就让你住我这。”

    “我有哥哥……”

    “那喊我诚哥哥,我就让你住这。”赵诚一脸希望的看着他,“实在不行……赵哥也可以。”

    “诚哥哥。”

    “哎,这就对了,随我来吧。”赵诚一脸心满意足。

    “你叫什么?”白晟把明知故问这一技术算是玩明白了。

    “我叫赵诚,是当朝太子。”

    “你就住这吧,读书了吗?”

    “读了。”白晟在心里给他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读了多少,三字经会背了吗?”赵诚天真的看着这个孩子。

    “四书五经都会背了。”

    “家道中落啊。”

    你还有脸说?你爹干的。

    “嗯。”

    结果赵诚拿出一本奏折给他看,半柱香之后问道:“背会了吗?”

    “会了。”

    赵诚:“……”

    好家伙过目不忘啊小子。

    赵诚收了自己的一脸震惊,清了清嗓子:“我让人带你去收拾收拾,你这个样子,明年也许就能考学了,如果是明经科。”

    “我考进士科。”

    赵诚:上天看我不顺眼非得搞这么个过目不忘的神童来欺负我?

    如果我不是看他可爱……好像也不能怎么办。

    可爱是真可爱,洗干净之后就像是粉雕玉琢的工艺品。可是吧赵诚看得心花怒放的。

    “工艺品”接受者赵诚目光的洗礼,最后实在忍不住了,说了声:“诚哥哥,我困。”

    这一声出来赵诚更喜欢了。

    白晟:“……”我这辈子没这么无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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