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份合同被扔到角落里吃灰,到最后都没用上。
两人至此就达成一致意见了,不再有别的变数。
公司还是南迦做主,无论她之后将要做出怎样的选择,坚持台前还是退居幕后,抑或撇下艾加公司全心搞设计,换主场当甩手掌柜,她依然是唯一的顶头老板,这点不会有任何改变。
纪岑安干不出摘桃子的事,也没兴趣取代南迦坐上高位,她挺愿意加入开发团队,从最基本的做起。
不管当初南迦是怎么成立这家公司的,现如今都是定数了。何况要是没有南迦所谓的手段,艾加早就倒闭了,肯定撑不到今天,哪还有发展壮大的可能。
纪岑安有一定的技术和能力,但她不是一个好的领导者,缺乏经验,没法儿站在前头引路。南迦则相反,是她的互补面。
她们得相互成就,起码现阶段来看,二人还有相当长的一段路要走。
轻咬一口南迦的耳尖,纪岑安眸光温柔,动作缱绻。
南迦颤了颤,一如既往地敏感,双唇张合半晌,缓和了下,轻声说:“好……”
纪岑安拍她的背,手掌抚到她腰后的纹身图案,指腹摁着暖热的肌肤磨了磨,嗓音喑哑,故意使心眼子,意味深远地开口:“进公司了,麻烦南总多多关照。”
南迦耳根都是红的,微微发烫。
夏日的闷燥袭来,可冷气吹着,屋子内外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温度。
应聘之前有许多要准备的地方,几轮面试层层考核,求职竞争还是有那么激烈。
但那都用不着纪岑安操心,她够资格进入艾加公司,完全不需要南迦特地向底下打招呼开后门。
在分离的大半年里,纪岑安可不是一直闲着,应聘于她而言没有丝毫难度。
南迦不强迫这人了,后面真就放手,任由纪岑安自个儿处理。
那算是纪岑安二十几年来头一回正式地求职,与以往自暴自弃式的得过且过不同,她对此挺来劲儿,很上心这个。
不复当年吊儿郎当的样子,浑身都散发出靠谱的气质。
艾加公司倒数第二轮的面试有开发团队的员工加入,那边派了俩人过来,其中就有阿奇在。
原本那天该是新任的团队二把手来的,帮着把把关,但二把手有事来不了,于是临时改成的阿奇。
由于早先没关注招聘这方面,也不曾提前收到内部消息,见到纪岑安推门进去,坐在前边的桌后,无聊到差点睡着的阿奇瞪大眼睛,瞳孔紧缩,霎时石头一样愣在原地。
纪岑安倒是自然从容,碰上了,中规中矩朝他颔首示意。
阿奇手上的简历资料都掉地上了,心情久久不能平复,直至面试结束,他都还处在蒙圈之中。
纪岑安始终面不改色,等到出去了,也不立马就闪人,而是站在公司楼下候着。
知道阿奇会跟上来找自己,所以有先见性地留下,在相对较为隐蔽但又不是特别偏的地方等着。
阿奇果然很快找来,追上她后眼睛就红了,有些激动。
还没来得及张嘴讲话,纪岑安就被他一把抱住,搞得像生离死别似的。
阿奇多愁善感,大白天的很情绪化,他搂紧纪岑安,张口就喊:“老大……”
纪岑安干站在原地,让昔日的伙伴抱着自己,嗯了一声。
团队里其他成员也来了,还留在公司的、今天上了班的,随后都过来了。
不顾形象和影响,阿奇竟然当着大伙儿的面就落泪,长得人高马大的,但比谁都脆弱,见不得这场面。
虽然知道纪岑安在z城,去年就回来了,但毕竟只是听别人讲,没能亲眼见记到。眼下真的遇到纪岑安了,而且又是对方要加入公司,重新回到团队里,阿奇自是百感交集,心里又庆幸又难受。
纪岑安这几年过得艰难,很不容易。
大家都清楚,什么都了解。
没人责怪她,所有老成员都默契不提那些乱七八糟的过往。
阿奇带着哭腔说:“还以为你不回来了。”
纪岑安拍两下他的肩膀:“有点事,耽搁了时间。”
阿奇接道:“咱们队里一半成员都还留着,都在等你,没走。”
纪岑安点点头,只说:“……这几年辛苦你们了。”
这天纪岑安没能走掉,过后被他们硬留着,必须一起吃晚饭叙叙旧。
纪岑安便留着,像当年一样掏腰包请客。
只是这回再也不能像当年一样奢靡无度,豪华大酒楼换成了街边小馆子,廉价的酒水搬上桌,一群人坐在露天场子里,大排档炙烤着的架子不断冒烟,空气中满是食物混杂的香气,油烟味儿很重。
纪岑安下不了桌子,后来是赵启宏开车去接的。
回到北苑,她连站都站不稳,还是杨婶帮着搀扶上楼。
南迦进门时,纪岑安正难受地躺床上,醉意上微醺,眼皮如有千斤沉。
是南迦帮纪岑安收拾,给她换衣服,洗脸……陪她倒一块儿歇息。
问问她面试的细节,随口聊聊。
南迦极有耐心,温言细语的,力道也轻。
纪岑安平躺,仰头扬脖子,一会儿又揽住南迦拢面前不放。
“你面试过了。”南迦说,向她透露。
纪岑安没声儿,很久才勉为其难应了下。
南迦说:“星期一开始上班,到时候我去接送你。”
这人没力气回答,拒绝不了。
在正式入职前,蒋书林找来了。
纪岑安又和他见了一次,顺道去医院探望蒋书林多病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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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奇曾向蒋书林发出邀请,希望他可以回公司继续任职,费了老大的劲才打通阻力。
但蒋书林婉拒了,左右衡量,还是没答应。
即便纪岑安还在。
蒋书林讲了很多,挺絮叨,啰里八嗦的。
他把蒋令怡犯错的原因归咎到自己身上,自觉对不起身边的人,愧对团队里的伙伴。
纪岑安没安慰他,听完了,问两句他以后的打算。
蒋书林眼神黯淡,酝酿了半天,小声说:“等她出来吧,先不考虑那么多。”
蒋令怡被判了一年,时间不长,但出狱后必定不会好过。蒋书林打算等她,两人又复合了,还准备要领证。
搞不懂他们的情爱故事,纪岑安没怎么在意,伸手揉揉病床上的小姑娘的脑袋。
小女儿乖巧,大眼睛好奇地转转,老是盯着纪岑安偷偷打量。
病房外,纪岑安再次问蒋书林:“真不回去?”
蒋书林摇摇头,还是拒绝:“不了。”
纪岑安欲言又止,看着他,却劝不出口。
蒋书林送她出去,到了电梯口,迟疑片刻,在她进电梯前,突然讲道:“以前的事也有我的不对,南总其实没什么错。”
侧身回转,纪岑安无言。
“我找新的公司了,待遇各方面都挺好的,比以前还强点。”蒋书林说,顿了顿,“你们别挂念我了。”
纪岑安静默地定在那里,直至电梯门打开。
送到这儿就该分别了。
门合上,双方都被隔绝在另一边。
走到外面,站在医院旁边的马路一侧换换气,纪岑安转身折进川流不息的记人堆里。
楼上的病房里,蒋书林站在窗后往下望,神情低落。
病床上的小女儿不明白大人间的交往,还不懂事。小姑娘偏着头,也看了会儿外边,眼睛累了才出声,张嘴喊:“爸爸……”
蒋书林回神,敛起心绪。
陈启睿他们回乡祭祖是在农历中旬那阵子,到镇上恰好能赶上陈家奶奶的忌日。
出城前,陈启睿知会了纪岑安一下,变相问问她的意向。
纪岑安没去,但买了些祭品让陈启睿捎上。
她还转变不回来,没做好准备,跨不过心底里那一关。
纪岑安对高桥镇那个陈家是陌生的,对亲生父母也是。
给突然冒出来的先辈烧香祭拜,这种事还是适应不了,很难直面并坦然接受。
无所谓她去不去,陈启睿只是出于面子功夫才开的口,他也不大能想象纪岑安跑到自家祖坟前上香的场景,总觉得别扭。
不去就算了,没丝毫影响。
祭拜死人就是走个过场,其实没什么要紧。
陈启睿租车带大家回去,烧完香了再发俩图片给纪岑安。
纸钱香烛烧完,只剩一堆灰散落满地,孤寂又凄凉。
收到图片时,纪岑安也在墓园里,刚为梁姨放下花束,正弯身清理这一块土地。
南迦也在那里,和她一起。
是纪岑安带着南迦来的,领人过来看看。
陈家的那些个不熟悉,纪家的也不是真的自家人,纪岑安不知道该带南迦去见谁,只能到这边转悠。
只有梁姨了,好像这里才合适一丢丢。
南迦也低身放花,帮着清扫坟墓周围。
“梁姨她……也算是我半个妈。”纪岑安缓声说,语气复杂。
南迦跟着喊了下,也叫“梁姨”。
回忆两秒钟,纪岑安讲起一些旧事,分享给南迦听。
譬如她第一次出柜是向梁姨说的,譬如梁姨喜欢哪种类型的晚辈,譬如梁姨希望纪岑安以后可以找个离家近的定下来……南迦都挺符合条件,条条都合适。
南迦笑了笑,说:“我记得有次吃饭见过她。”
纪岑安说:“咱俩认识第一年,我生日那次。”
南迦:“对。”
纪岑安也笑:“那回她还夸你了。”
“没听你讲过。”
“忘了转达给你。”
……
该回去了,起身,她俩并肩站着。
后知后觉还没向梁姨正式介绍南迦,纪岑安想了想,大方牵起南迦,说:“她现在是我爱人了,还差一张证,但关系不大,反正就她了。”
南迦抓着纪岑安的手。
平静望向墓碑上的遗照,纪岑安又讲:“我们会好好的,你别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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