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君澈一睡又是两天。

    伤口二次撕裂,处理不及时导致感染,当天下午就发起高烧,昏迷不醒。

    柳大夫诊治过后给他配了新药,加大用量,并告知姜榆一定要在接下来的时间里时刻注意他的情况。

    于是乎,同样受伤的她又担负起了照顾人的责任。

    相较于萧君澈,姜榆的伤本来是更严重些。好在喝了柳大夫给的药,又一直养着,除了脚踝上的伤,其他恢复的都很快,照顾人倒也不太费劲。

    毕竟,人家昏迷也是她害的。

    萧君澈醒来时是第二天晚上。

    彼时,姜榆正站在屋外发呆。

    大雨已停,乌云仍旧笼罩在上方,空气里夹杂着挥散不去的潮湿和冷气。姜榆倚着檐下的栅栏,眼神悠远。

    此行要去边关,谢遂是边关守将,或许会碰见他。

    但边塞兵力众多,她又不清楚谢遂的底细,冒然刺杀必定会引起更大的麻烦,届时要怎么脱身又是一个问题。

    如此看来,还是得从长计议。

    玉佩在指缝里灵活翻转,姜榆稍微动了下右脚,蹙眉。

    伤筋动骨一百天,脚要完全好还得很长一段时间。

    这副样子去杀人,怕是还没动手自己倒栽进去了。

    姜榆不由得笑了笑,起身,一转头,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个人。

    她吓了一跳,揉揉眼,“我去,你什么时候醒的,还自己跑出来了?”

    “醒了没看见你人,叫也没回应,爷只能自己出来。”萧君澈说话很慢,捂着伤口,精神依旧不好,“爷因为你受的伤,万一你跑了,爷多亏啊。”

    姜榆已经习惯了他嘴毒,不做声色把玉佩放到衣襟里:“您猜的真没错,我不止想跑,还想把爷扔到山沟沟里喂狼,让狼啃了您那张令南国万千少女疯狂的脸呢。”

    “没看出来,爷还养了个蛇蝎心肠的侍卫。”

    “您没看出来的事儿还多着呢。”

    萧君澈扫了眼她的衣襟,“是啊,也没看出来你竟认识谢遂。”

    “我不认识。”

    “不认识怎么会有谢府家仆才会随身佩戴的玉佩?”

    姜榆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他,“干嘛这么关心我的私事?”

    萧君澈侧身,同样倚着栅栏,同样也用十分奇怪的眼神回看她,“爷府上的人,爷想问什么就问什么,你有意见?”

    姜榆:“……”

    这理直气壮的语气。

    可以,很可以。

    玉佩的事终是没再说下去,姜榆主动换话题,“按照原定计划,从陵城到边关需要十二日的时间,现在已经过了六日,接下来爷打算怎么办?”

    “能怎么办,当然把伤养好再说。”

    “那与锟爍一部签订盟约的事呢?”

    萧君澈换了个姿势,伤口不太舒服,“有老八在,不必担心。”

    “那个二……”姜榆顿了下,“烨王殿下年纪小,这样的场合他可以吗?”

    萧君轩那傻不叽叽的样子,还有他那脑子,万一签订盟约时被人骗了几座城池去也不是没可能。

    “老八平日里看着是贪玩了些,办正事的时候有自己的主意,不会搞砸的。”

    姜榆点点头,“那之后是去追队伍还是回陵城?”

    “不急,爷再想想。”

    “我倒是觉得该着急了,”姜榆降低声音,“柳氏夫妇不对劲。”

    想到她之前也说过这话,萧君澈道,“深山中生活的夫妻,有何不对?”

    “他们二人说话的意思,句句都透露着自己已在此处生活了多年。但若真是如此,为何床榻上只铺着一层棉被,大小也并不合适。至于盖在身上的,蓬松软绵,被面崭新,丝毫没有清洗过的痕迹,一看就是新买回来的。”

    “之前的旧了,买床新的回来不也是在情理之中?”

    “像这种大红的新被子,一床要最低也要十两银子。山中住的都不是富贵人家,柳大夫要看多久的病才能攒够十两银子?就算他能攒够,出诊费必定也不会低,那样的话还有谁会请他看病?与柳夫人之前说的话不久自相矛盾么?最重要的是,”姜榆抬头望天,眸色深沉,“爷见过哪对多年夫妻分房睡的?”

    “分房睡?”

    “爷昏迷的时候有天晚上我去厨房找水,路过后面两个房间,看他们俩一人住一间房,且不止一天。”

    柳氏二人是真夫妻还是假夫妻,最初也只是猜测。看他们两个人分房睡,自然是八九不离十地有了定论。

    不过好在是这两人一直是在帮他们,没私下搞什么动作。不然,她虽然受了伤,弄死两个普通人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早知她心细如发,洞察力极其敏锐,没想到受伤修养的几天时间内她能察觉这么多讯息。萧君澈道,“那你的意思是?”

    “能早走就早走吧,谁知道他们救人到底是为了什么。而且,黑衣人刺杀爷的主要目的,不就是为了阻挠南国与锟爍签订盟约?在他们眼里,只有烨王单独一人肯定无法完成此事,所以才会在刺杀之时没怎么动他。说不定,现在南国最尊贵的渊王殿下在奔赴边关途中遭遇刺杀,下落不明的消息已经传到锟爍首领那边了,爷总是要做打算的。”姜榆顿了顿,视线扫过他的腹部,“不过还是得等爷身体好些了再说。”

    养伤的这几日,足够她把事情从头到尾都想清楚。

    若是单纯想要渊王的命,凭他们的人数,从陵城出来有很多机会可以杀了他,但却一直等到一个相对并不成熟的时机才动手。推测多种可能,再联想到晴音受人指使杀害锟爍使臣一事,最大的可能就是破坏南国与锟爍之间的和平共处。

    要真是这样,那这幕后主使为了破坏两国邦交也是有够煞费苦心。阴的不行,直接来明的。

    萧君澈安静的听她说完,抬手揉揉她的头顶,“阿九这么聪明,都不需要爷动脑筋,后面就便听阿九的了。”

    姜榆拍掉他的手,这个身高差很是侮辱人,“摸头长不高,再说,爷不是早就知道我说的这些了嘛。”

    萧君澈是何等的聪明人,会想不到这些?

    鬼都不信。

    “阿九连这都能想到,爷果然没白养着你。”萧君澈又摸她的头顶,“爷累了,回去吧。”

    姜榆过来扶着他走,“好。”

    进门前,萧君澈看了眼远处的竹林,用口型说了句话。

    另一边。

    程泰红荛听完暗卫带回来的消息,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主子不着急回来?”

    程泰笑了下,无奈摇摇头,“怕是巴不得我们找不到他呢。”

    红荛懵:“啥?”

    程泰敲她脑壳,“说你傻。”

    红荛:“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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