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榆坐着睡了半个时辰,被“啪”的一声弄醒的。
她左右看了看,没人。
低头,面前的火堆不知何时灭的,只剩下了点点火星。还有一堆灰。
姜榆拍拍脑袋。
睡过头了!
用木棍把里头用泥包着的鸡扒出来,拨开硬掉的泥与叶子。
不出所料,鸡糊了。
姜榆把它翻了个身,背面的肉糊的不多,能吃。
她想了想,去河边摘了片大叶子,洗净,回来把没糊的鸡肉撕下。
尝了一小块,味道不错,没糊焦味儿。
那位祖宗应该吃不了一只鸡,这些肉差不多够他吃了。
要是问为什么鸡只有这点肉,大不了实话实说好了。
姜榆把撕好的鸡肉用荷叶包着,给渊王送去。
这边。
队伍休整完,正准备出发。
渊王刚要上马车。
看了看姜榆送来的肉,没吃,也没说别的,十分高贵淡然的送她四个字。
“不饿,赏你。”
姜榆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去牵自己的马。
咬牙把全部鸡肉塞嘴里。
她发现了,渊王很喜欢让她去做东西,做完不吃,然后让她吃。
美曰其名:“赏你。”
赏个屁!
就是爱折腾人,有病。
这是姜榆第无数+1次骂他。
走了一天,将近子时才到达皇陵。
皇陵方圆百里都是桃花林,是先帝在世时就命人栽种的,如今已长的很高。
这个时节,桃花朵朵开,高挂枝头,粉红娇嫩,到处弥漫着桃花香。
皇陵向后,是多个简单的竹院,连起来像个村落,是给驻守皇陵的将领跟士兵用的。
先帝与他的皇后跟皇贵妃同葬一陵,不喜被人打扰,故而恒元帝没有派过多官兵在此驻守。大部分守陵的兵力集中在从围猎场到皇陵这一路上,暗中守护。
驻守皇陵的将军带兵前来相迎,恒元帝与王爷上前与其交谈。
姜榆对这种场面不感兴趣,去和下人们帮着收拾东西。
收拾完,有人带她去住的地方。
这次是单独一个人的房间。很简单的屋子,不大,应有尽有,窗前能闻到桃花香。
姜榆铺好床,躺了一会儿,待不住,开门出去。
屋里有些闷,让人不舒服。
住处不远有棵大树,看上去有年头,树干极粗,枝叶蔓延。
姜榆轻松上了树,找了根很粗的树枝躺着。
夜间,很静。
她枕着手臂,吹着清风,舒服的叹气。
闭眼睡了没一会儿,树下有声音。
“小美人儿,小美人儿。”
萧君轩站在树下挥手叫她,见没理他,撸起袖子也要上树。
他不会轻功,上来没有姜榆那么容易。一点点爬上去,在她旁边的树枝上躺下。
月色皎洁,径直打在这棵树上,映得女孩儿洁白无瑕的脸庞越发美丽。
萧君轩睡不着,想找人聊聊天,不知姜榆睡没睡,自顾自的开口,“你说,人死后真的会变成天上的星星吗?”
姜榆没睁眼:“不会。”
都是拿来骗小孩儿的。
萧君轩有些落寞,换了个话题,“你不是南国人,不了解南国的历史,怎么不问本王父皇母后的事?”
“已经去世的人再谈起也是只会徒增难过,问了有何用?”姜榆说完,顿了顿,“你若是想说,我便听。”
她不介意做个树洞。
萧君轩叹气,望着明月,淡淡说起了曾经的事。
先帝一生只娶了两位妻子。
一位是正妻懿嘉皇后,另一位是妾室敬仁皇贵妃。
二人都来自草原,性格爽朗,自幼一同长大,情如姐妹。嫁于先帝时先帝还只是个王爷,感情丝毫没有因为嫁于一夫受到影响,一同操持着王府的大小事务,日子过的幸福美满。在仙帝登基后,虽身为女子,却也随他东征西讨,平定四方,立下无数功劳。
十八年前先帝寿诞那日,宫中突发大火。懿嘉皇后为救年幼的皇子葬身火海。而后经查,纵火者竟是患了失心疯的敬仁皇贵妃。先帝大怒,本不想治其死罪。迫于朝堂压力,只得下令将其斩首。
敬仁皇贵妃死后,南国发生暴乱,叛军直逼皇宫。好在先帝有准备,布下重重关卡和数万重兵,这才将叛军一网打尽。
连失两位爱妻,先帝悲伤不已。加之常年征战,身上伤痕累累。不过几年,便因过度劳累身染重病,驾鹤西去。
恒元帝和渊王是敬仁皇贵妃的儿子,萧君轩是懿嘉皇后的儿子。
姜榆听完这段有些奇怪的话,睁眼,“你两位皇兄的母亲害死了你的母亲,你不恨他吗?”
“当然不会。敬仁母妃是一个非常好的人。她与母后情同姐妹,对本王更是如对待亲生的儿子一般。本王从来不相信她会因为患了什么失心疯而害死母后。而且三哥四哥对本王更是万般照顾。本王贪玩,他们也都惯着本王,从来都不会说些什么重话。”萧君轩摘了片树叶,遮住眼睛,话音平静,“父皇母后离世时我们三个尚且年幼,父皇又未留下遗诏究样立哪位皇子为帝。因本王是皇后之子,众大臣都提议由本王来做皇帝。可本王从小到大就没有好好读过书,更无什么才能,根本当不了这个皇帝。所以本王便提议由三哥登基为帝。那时的朝中一片乱象,群龙无首,大臣们对于父皇的离世以及新帝登基颇有疑虑。是三哥四哥立排万难,安抚群臣。大力实行新政,以惠万民,做出了众多令人歌功颂德的伟迹,这才使动荡的朝廷稳固下来。随后边疆不断侵犯,三哥更是御驾亲征,打退敌人,护住南国百姓。这才让群臣朝服,天下平定。”
“你说,他们做了那么多,而本王只是一个贪玩的王爷,什么忙都帮不上,怎么能去恨呢?”
“就像在今日这种时候,三哥四哥即便是再难过,也会忍着。装作一副什么都没有的样子,去跟百官商议祭拜之事。可本王不行,本王是真的,真的很想两位母亲跟父皇。”
说着说着,声音里已经有了哭腔。
姜榆拿下他遮掩的叶子,解开自己身上的风氅盖住他的脸,“这里没人,想哭就哭。”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她不会安慰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大概陪着会比较好一些。
没多久,她就感觉到身边的人身子在轻轻的颤抖。
姜榆望着皎洁的月,叹了口气。
哭吧,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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