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傅胜猛地一摔茶盏,怒吼道:“我怎么知道怎么办?”
傅夫人被他吼得一怔,可是却不敢言。
傅胜沉了视线,珉武王究竟在打什么注意,他究竟是太子的人还是九皇子的人?他究竟想干什么?
他知道太子要杀洛无尘,但是却没想想到那些杀手居然这么没有眼力见儿,竟然当着皇帝的面动手。
傅胜抿紧了唇,一张老脸上生出了浓浓的惧怕,他跟太子来往密切,皇帝断然不会留他一命。
他狠了狠心,看向自家夫人,“收拾细软,趁着没人发现,我们跑。”
“跑?”傅夫人震惊地看着他,“那烟儿怎么办?”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她是太子妃!”
傅夫人不可置信地看着傅胜,沉默很久后,只好回房收拾东西。
而昭莱宫里,哭声一片。
傅烟看着将他们团团围住的皇城禁卫,冷着脸要给他们戴上镣铐,死也不从。
太子就死气沉沉地看着傅烟哭得梨花带雨,从前,他觉得傅烟尚且还能看,而今却半分不愿跟他走,他出事,就连傅胜也没多言半分。
他们不是都归顺了他吗?为何今日半个给他求情的人都没有。
太子这一刻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么的单纯,他心里将洛无尘、珉武王、皇帝……那一个个名字,被他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碾磨成渣,恨不得将其抽筋扒骨。
他的盛世皇位,永世千秋,就因为这一次没得手的刺杀,尽数毁于一旦。
“殿下,请吧!”
宋澈穿着囚服,傅烟硬被套上了囚服,一直都在哭,在骂宋澈。
现在宋澈已经没了太子之位,还成了阶下囚,傅烟半分情面都不给他,傅烟骂得狠了,宋澈直接提刀一刀将傅烟劈去,当场血染昭莱宫。
太子冷冷地将刀往地上一扔,冷冷开口:“走吧!”
押送的人面面相觑,未言,将宋澈从宫中一直押送到城门,路上百姓围观,小小的议论声传入他的耳中。
从前他不曾看到、听到的,在今日悉数听了个遍。
“太子无才亦无德……”
“竟然还敢刺杀皇上……”
“不忠不孝不义之人……”
宋澈听得心如刀割,倘若他能学到皇帝的半分残忍与心狠,是不是就不会落得如今这般田地。
澹台漭坐在茶肆二楼靠窗的位置,看着楼下的官兵,他以为宋澈会死,没想到皇帝居然还给他留了一命。
印少明坐在他对面,看着宋澈戴着枷锁,啧啧了两声,道:“怎么都没想到,太子居然会是这种下场。”
他的语气听起来还挺遗憾的,澹台漭带上了他准备送人的那只鸟,此时拿了根羽毛逗弄,活像一个二世祖,问印少明:“你设想过什么下场。”
印少明笑得阴阳怪气,“我能想到什么下场,毕竟皇上从前可不这么仁慈。”
澹台漭想了一下,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澹台漭偏头看着楼下“盛景”,拿着羽毛的手撑着自己下巴,嘴角的笑深了些许,就是不知道那位扶摇直上的国师兼丞相大人,会不会留太子一命了。
那洛无尘,澹台漭是绝对不信他只是单纯来进京给皇帝治病的。治病的话,国师一职足以,可他却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坐上了丞相一职。
可是洛无尘,又究竟是有什么目的呢?澹台漭想不透。
“你说,太子被废还逐出京都了,那太子之位不就空下来了,有没有可能,九皇子……”印少明朝澹台漭笑得谄媚。
“我怎么知道。”澹台漭逗着鸟,那鸟叽叽喳喳想咬澹台漭的手指,澹台漭就弹它,“我又不在朝中做事。”
印少明嘲笑道:“对,我忘了,你爹什么都不给你说,甚至还抢你军功,”说完他又啧啧,“要是我爹这样抢我功劳,我非提刀砍了他不可。”
澹台漭别了他一眼,那一眼里带着他特有的张狂恣意,笑道:“那以后你爹要是抢你功劳了,我给你递刀。”
两人在楼上哈哈大笑,楼下的宋澈别了楼上一眼,看到两人笑得开怀,手死死攥紧了铐枷。
澹台漭朝他挑衅一笑,把羽毛放在嘴边吹了一下,那羽毛就顺着风飘下了窗,那双略微深邃的眼中,看向宋澈的视线是浓浓的藐视。
宫中。
洛无尘斜倚在榻上看书,青黛就乖乖把内殿收拾了一遍,此时正在换香。
洛无尘被他无聊又不敢动来动去的身形扰得眼花,放下书看着青黛,打趣道:“你再继续打扫下去,桌椅都要被你擦秃皮了。”
青黛就转身可怜巴巴地看着洛无尘,那眼神是说不出的委屈又无力。
洛无尘叹息一声,他知道青黛在自责,不由朝他招了招手,“你别这样,看得我怪难受的。”
“我也很难受。”青黛的视线落在他的左肩上,他们公子很少受伤的,更没这样伤过,也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好。
青黛蹲在洛无尘的榻边,像只求安慰的猫似的把脑袋搭在床边,满目委屈。
“行了行了,困了没?困了上来睡会儿?”洛无尘示意他上床。
“我不。”青黛摇头,“蓼实看见又该说我了。”
洛无尘就笑笑,也就由着他去了。
洛无尘继续看书,看了一会儿之后,青黛忽然问:“公子,你这伤多久会才好啊。”
“看情况。”洛无尘把书翻了一页。
听到这话青黛就不乐意了,“公子,我希望你能早点好。”
可是好不好这个,他们公子自然不会让自己伤得毫无价值,只是不知道他们公子会怎么利用这份价值了。
洛无尘的手微微一顿,看向青黛,道:“我有分寸的。”
洛无尘以为青黛会像从前那样,就在他面前守着,可是青黛好像犹豫了很久,最后道:“公子,你能把我当蓼实那样用的,我不会坏事,你怎么说,我怎么做,绝不多言。”
“我知道。”青黛一直是这样的。
可他如果当真这样做了,不管他是想守护的青黛这一份纯真,还是蓼实想守护的这一份纯真,都会消失了。
这是他跟蓼实都不想看到的。
“我有数。”
青黛就沉默了下去,洛无尘观着他失落的表情,调笑道:“现在用不着你,蓼实一直在做,你别让他太辛苦就好了。”
“他有什么辛苦的,还不是你指哪儿他打哪儿?”青黛说得颇为不服气,最后道:“你要让我去,我也能做的跟他一样好。”
洛无尘就无声的笑,见青黛现在跟以往说话没什么差别了,他弹了一下青黛的脑门儿,“不生气了?”
“下次你不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了,我就不生气了。”说到这个青黛还是生气的,但是他又改变不了洛无尘的想法。
“抱歉,下次不会了。”洛无尘很真心实意的道歉,笑道:“毕竟我还是很惜命的。”
青黛瘪嘴。
整个上午,青黛都这样陪着洛无尘。
蓼实一直在忙,太医院那边蓼实放出了话,也知会了方秋叹。
蓼实对方秋叹说,他未来可能会任太医院院使一职时是满口的不敢当,蓼实却没给他再多言的机会。
午膳时,蓼实回来。
“如何?”洛无尘喝着青黛喂的汤,轻声问。
“方秋叹到底年幼,难当大任,公子当真准备提拔他为太医院院使?”
“如果我不下手,院使一职怕是就要落到林冬引身上了。”
林冬引虽然存在感颇低,可再低也是太医,论资历绝对比方秋叹好,而他又是澹台卓的人……
蓼实听明白了,澹台卓是敌是友难分,而林冬引又不是查漆升那等给点好处就能为你办事的人。
林冬引若是任了太医院院使,洛无尘以后不论是拿药还是什么,都没现在这么方便了。
三人正说着,殿外忽然传来“皇上驾到”的高唱声。
洛无尘立即命青黛将他扶起来,准备迎驾。
可还没穿好衣裳,皇帝就急急进来了,从前于言的位置已经换了个脸生的太监。
皇帝将洛无尘扶起来,“你受了伤,虚礼就免了罢。”
“多谢皇上。”洛无尘当真就不行礼了。
“朕听林太医说了,你的伤势看起来严重,实际上好好调养就好,假以时日,也当跟从前无二。”
“微臣知晓。”洛无尘依旧疏离,却也听明白了皇帝话里的意思,既然能动,那就站起来,别再躺着了。
洛无尘心中嗤笑,挑眼看向皇帝,就见皇帝朝周围的人摆了摆手,青黛跟蓼实看见了,对视一眼,也退了出去。
“无尘,朕提拔你为丞相的用意想必你也很明白。”
“微臣明白,只是不敢擅自揣摩圣意。”
“朕要收回兵权,宰了印朗。”皇帝说这话的时候,语气阴狠。
洛无尘不懂,凝眉不解地看着皇帝。
皇帝道:“当年朕称帝时,允了印朗一个诺,那诺现在成了压在朕头顶的一块斩头石!”
洛无尘依旧不解。
“朕允了印朗全朝大军。”
洛无尘这才震惊的看向皇帝。
澹台卓执掌帅印,按理说,澹台卓才是皇帝首要戒备对象,可没想到,帅印之上,居然还有一个印朗。
“印朗的印是独一无二的,”皇帝忧心道:“见印者如朕亲临,那时朕信得过印朗,可现在……”
“现在珉武王生了反心?”洛无尘试探性地问。
“澈儿成了他的探路石。”皇帝微眯着眼睫,随即看向洛无尘,“爱卿,你要好好养伤,朕,需要你。”
“在下明白。”洛无尘抱拳。
从前洛无尘不理解,为什么皇帝这么信任澹台卓,反过来防备一个已经休家养人十多年的珉武王,没想到,居然是因为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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