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姝没想到何慧会来。
其实原著里面,何慧这个角色也是个炮灰,结局没比她好哪去。
何慧要强,喜欢占小便宜,没主见,容易被人撺掇,本来这些都是普通人常见的小毛病,可她有个喜欢搬弄是非挑拨离间的妯娌苏锦娘,她自己又拎不清苏锦娘到底是害她还是为她好,最后生生被算计得离了婚。
而她几年前生三胎儿子的时候难产大出血,最后虽然两家人都要求医生保大,可她的身子却彻底垮了,生不了了,儿子也因为在产道里窒息太久没了。
所以她离婚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最后只能嫁了个修自行车的瘸子,给人家孩子当后妈去了。
偏偏那瘸子为了证明自己跟普通男人一样威风,喜欢拿女人撒气逞能,最后何慧被家暴,差点死在二婚男人手上,好在那会的沈玉璃大学毕业回来当了市妇联主席,出手救了她一把,最后好歹把婚离了,留在娘家,成了哥嫂弟弟弟媳嫌弃的累赘,孤独终老。
所以,炮灰何必为难炮灰呢?
晏姝见何慧气得满脸通红,当即松开了刘彩玲,还礼貌地打了声招呼:“嫂子,回来看珍珠姐妹俩吗?”
“谁是你嫂子?我可当不起你的一声嫂子!”何慧依旧认为自己离婚是晏姝的错,尤其是苏锦娘一个劲给她洗脑,说晏楚炀护着晏姝不向着她,其实是因为她没法给他生孙子了。
所以何慧的怒火,全都集中在了晏姝一个人身上。
这会见晏姝居然还有脸喊她嫂子,更是怒火中烧,逮着晏姝好一通数落。
晏姝不跟她计较,笑着挽起她的胳膊,把她往家里带:“哎呦嫂子,你说说你,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那么激动,到最后气坏的还是你自己的身子,我又没有损失。”
姑嫂两个拉拉扯扯的,等离开小礼堂这里,晏姝才劝了何慧一句。
何慧哪里听得进去?
一把搡开晏姝,要打人。
晏姝可是练过的,那是从小到大耳濡目染的本能,抬手一个格挡,直接把何慧掀旁边草垛上去了。
何慧忽然觉得特别委屈,她干脆趴在草垛上哭了起来:“你居然想打我?我都离了,你还不知足?是啊,你哥又娶了,你高兴了!你终于看到我的笑话了!”
“嫂子你这说的什么话?你自己摸摸良心,到底是谁叫你离的这个婚?这个家是谁生了儿子?你走了谁能得好处?这么大人了,能不能不要那么好骗啊?”晏姝服气了,她是看何慧可怜,一直没跟她计较。
她本身是很讨厌女人之间斗来斗去的,可她没辙,穿过来就是这么一个身份,只能努力化解矛盾了。
她走过去把何慧扶起来,一边拍打何慧的后背帮她顺气,一边又劝了劝:“嫂你冷静一点,你想想你离婚对我有什么好处?按照二嫂的说法,爹不护着你是因为你不能生孙子了,可你离了之后我哥再娶一个,要是生了儿子,那新嫂子的腰杆子不就直了?这么一来,我爹是不是要偏心新嫂子?那对我有什么好处呢?”
何慧一时转不过弯来,还是本能地厌恶晏姝,下意识推开她,站在那里自顾自抹泪:“你少来挑拨离间,你吃母鸡就是故意气我赶我走的,你以为我不知道?现在来装好人了,我才不信你!”
哎呦,这可怎么解释?
晏姝能说是作者让她杀的母鸡吗?
不能啊。
只能把黑锅背了:“是,母鸡是我杀的,可我也是气你把鸡蛋都拿走了不给我留,想给你添个堵而已,谁想到你会离婚啊?爹都骂死我了,你没看见而已。不过有一点我敢打包票的,爹娘从来没说嫌弃你的话,就算娘有时候嘀咕两句,也只是发发牢骚,又不能真把你怎么样!你冷静想想,你离婚这个事儿,我有掺和过一句半句吗?”
“是锦娘……”何慧可算是转过弯儿来了,可有件事她想不明白,“她说爹娘都鼓励她再生个孙子,好过继给我和你大哥,我当时就不服气,凭什么我和你大哥的家产要给她的儿子啊,她说她也舍不得自己儿子呢,不会过继给我们的叫我放心,她只是觉得老人家的这个想法让人寒心。所以她让我闹一闹,拿离婚来吓唬吓唬他们,毕竟你大哥三十多岁的人了,又带着两个女儿不好找,谁想到,我闹是闹了,你哥一扭头就找着了啊。”
这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大嫂。也不想想,人晏澈毕竟吃公家饭的,肯定好找啊,她怎么这么笨呢?
晏姝挺无语的,但有些事情,身在其中,也只能被剧情推着往前走了吧?
她感慨不已,握紧了何慧的手:“嫂,你听我一句劝,以后凡事自己多思考思考,不要气头上被人一撺掇就做决定。不过现在既然离了,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回头你也重找一个,咱不找那带孩子的,就找那生不了的,谁也别拖累谁,不好吗?”
“没孩子?没孩子老了可咋办啊?”何慧想不明白了,这小姑子不是害她吗,居然叫她找没孩子的。
晏姝真是服了,她问何慧:“你睁开眼瞧瞧,你娘家爹妈生病是你伺候的还是你哥哥弟弟伺候的?你再看看,我爹上次腰伤,我的两个哥哥还有你和二嫂又过问过几回?最后是不是都是各家的女儿在忙前忙后地操劳?你有两个亲生女儿你怕什么啊?你只要努力挣工分,攒点钱在手里,三不五时地回来看看她们,又不用管她们学习,又不在她们身边唠叨,她们只会觉得还是亲娘好,你想想是不是这样?”
何慧没说话,但是显然被说动了。
就是有点为难,今天回来身上没带啥好吃的给孩子。
晏姝看出来了,她这前嫂子就是傻的,离婚啥也没要,白白便宜她大哥了。
她叹了口气,拿出一块钱塞给了何慧:“今天正好公社那边可以赶集,嫂你带珍珠姐妹俩去玩玩吧,你也知道,我手头也没几个钱,就这点你别嫌少,等我努力挣挣工分,到她们姐俩生日的时候,再给她们多弄些好吃的。”
何慧手里攥着钱,有点难为情。
其实晏姝有句话没说错,她离婚这事,自始至终都是苏锦娘撺掇的。
现在晏姝这么帮她一梳理,她算是明白过来了,原来是苏锦娘想赶走她独吞晏家的田亩呢,毕竟珍珠姐妹俩大了,一旦嫁人,这家里的田亩不都空出来了?
何慧越想越觉得自己好委屈,上了这么一个大当。
她不服气,却也知道眼下没办法闹,只能憋着一肚子的窝囊气,找她两个女儿哭去了。
晏姝目送她远去,又回到小礼堂忙碌起来。
刚教会一个大姐写唐字,杨家兄弟俩就来了。
杨怀旭是二队生产队长,要面子,一来就用命令的口吻跟晏姝说话:“晏姝是吧,过来!”
晏姝一扭头,就看到这个五大三粗的庄稼汉一脸的冷漠和厌烦,她也不怕他当着大家伙的面乱来,神色坦然地走过去。
先发制人:“杨队长,你来得正好,我想问问,你身为二队队长,难道平日里就是这么惯着你的家人的吗?破坏公家财产不赔不说,还赶跑了好心过来扫盲的干员,这哪一件说出去,丢的都是你杨队长的人啊。”
杨怀旭没想到自己还没说什么,就被堵了个没口开。
偏偏这晏姝说的还句句在理,导致他想找茬都难。
最后只好揪住他娘挨打的事儿做文章:“是非对错我心里有数,但是你怎么好直接动手打人呢?尊老爱幼的美德都不懂吗?亏你还是个高中生,你爹就是这样教你的?”
“说我就说我,别扯我爹,我爹也没有大闹扫盲班,没有羞辱人家姑娘还把人气跑了,更没有砸毁公家的财产!”开玩笑,晏姝大学那会可是学校辩论队的,嘴皮子就没输过谁。
她说着上前一步,坦坦荡荡跟杨怀旭对视:“我倒是想问问杨队长,一味地抓住我做文章,丝毫不提赔偿的事,怎么,是想耍赖吗?还有,我提醒杨队长一句,我没有打人,我只是摁住了你娘没让她走而已。杨队长你应该感谢我,她要是跑了,就属于畏罪潜逃了,到时候可不是简单的赔偿就算了,是要在大队广播里通报批评的。你杨队长可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到时候面子往哪搁?”
杨怀旭还真被她说得哑口无言了,最后只好憋着一肚子闷气,叫他娘回去,别在这丢人现眼。
他自己则走上前来,从晏姝手里夺走铅笔,又从那唐大姐手上拿来本子撕了张纸,写下了欠条:兹有杨怀旭欠老坞堡村支部板凳一张,三天之内完成赔偿。一九七五年农历六月十七,杨怀旭。
他把欠条递给了晏姝,走的时候还回头又看了她两眼,跟他弟弟杨怀瑾嘀咕道:“这女人嘴皮子真利索,怪不得能把她大嫂气跑了,也不知道谁那么倒霉,将来把她娶回去当祖宗。”
“听说老王和老赵两个都想娶她呢,你说说这两个人傻不傻啊。还是我家那口子好,咱娘瞪上一眼就消停了。”杨怀瑾正忙着给水稻田放水呢,被临时叫过来也是一肚子的意见,可不得逮着机会多踩晏姝两脚。
晚上回去吃晚饭的时候还不忘继续嘀嘀咕咕,结果他小弟杨怀誉忽然丢下筷子说了一句:“我要分家,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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