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他伸手握住沈辞疾的手,不出意料的被甩开。

    “为了攀权附贵而污蔑未婚妻家谋逆造反,确实非常人所能及。”她眼神如鹰锐利,极度的嫌恶与怨恨毫不掩饰的涌动着。

    “在你嘉宁王府里,建沈家祠堂。”

    “你配吗?”

    “让沈家冤魂日日受仇人香火供奉。”

    “你不怕夜半厉鬼讨命吗?”

    “让我爹娘妹妹看着女儿阿姊被仇人豢养。”

    “王爷还嫌作恶不够吗?”

    沈辞疾抓起案几上一摞一指高的信封,尽数摔在陈昱脸上。

    陈昱面如死灰,将信封一封封打开。

    “六十九封,六十九日。”沈辞疾咧嘴大笑,“沈家的每一个冤魂都附在信上呢。”

    “你猜猜,我都把信藏到何处了?”

    空气中一片死寂,陈昱眼尾涌出异样的红。

    “并非如此,并非如此……”

    他忽然发了癫般,揉碎信封,将案几掀翻。

    “阿辞,你等等我,等等我好不好?”他接近痴狂。

    “等你自己下地狱,还是等我亲手杀了你!”

    一声惊雷,狂风大作,衣服破裂声被风声融合。

    沈辞疾手里握着一把银剪,她看着陈昱被划破的衣袖愣了一下。

    一根鸢尾兰色的发带缠在他的手腕上,发带有些陈旧却依然完好整洁。

    剪刀坠落在地毯上,她没能下得去手。

    真该死啊。

    ……

    被那个一身银光的侍卫带出门的时候,沈辞疾回头看了一眼。

    那只棕色的小狗抱了根骨头,窝在门下啃得正香。

    不是说很凶吗?

    真没骨气,像她一样。

    陈昱将沈辞疾关进了假山下的石室里,这是沈辞疾第一次发现,原来在世子府有一座私设监牢。

    “阿辞,你只要服个软,我就去求父王给你另外安排个身份,嫁进王府。”

    沈辞疾不肯。

    石窟湿寒,远处犯人受刑的呻吟声几经波折传进她的耳朵里。

    沈辞疾还是怕死的,人活着才有希望,沈家的冤屈未刷,她怎能轻易死去。

    可是一日,她便受不了了。

    痛苦的呻吟声,是她噩梦的来源。

    双日凌空那日,沈家一室哀嚎。

    陈昱太明白她的弱点在哪里了。

    沈辞疾捂着耳朵蜷着身子坐在洞中的贵妃榻上,身后有脚步声传来。

    “滚。”她声音喑哑虚弱。

    片刻的静谧,清霁的声音缓缓吐出,

    “小姐,外面走水了。”

    “把陈昱烧死了?”喑哑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幸灾乐祸。

    沈辞疾走到栏杆前,未施粉黛的小脸有些苍白,黑白分明的双眸清透,削尖的下巴略显瘦态,遮盖不住令人如痴如醉的美貌。

    “有违小姐心愿,只是您院里的小厨房着了。”

    沈辞疾撅了撅嘴,重新坐回榻上。

    “小厨房的修葺工作会很快进行,请小姐委屈几日。”

    “别修了,饿死和困死结果都一样。”

    鹤庆澜没有说话,见洞中无事便转身就走。

    “等一下!”,沈辞疾唤住他,

    “炭火不够了,你叫他们再送些过来。”

    男子应声离去。

    七月入伏天,虽已入夜,但白日的热浪仍盘旋在夜里不肯消散。

    但沈辞疾一向畏寒,再加上洞内湿寒,鹤庆澜未做他想便给她送去了一桶银炭。

    沈辞疾披着薄毯坐在炭盆旁,灼红的炭盆伸起一股温暖。

    沈辞疾伸着手,感受着涌动的暖流。

    真冷啊……

    小厨房的火已经扑灭了,浓烟未消,灰黑色的木屑随着风吹落在了鹤庆澜的肩上。

    花园的假山突兀的冒着烟,鹤庆澜暗叫不好,步疾如风冲向假山。

    整个石洞里都是呛人的浓烟,伸手看不见五指,更分不清方向。鹤庆澜索性闭上眼,凭着记忆向尽头的石洞冲去。

    微弱的咳嗽声从一侧响起,鹤庆澜摸索着发烫的铁栏,很快的将门锁打开。

    这里似乎是浓烟的起源地,模模糊糊的能看见一团白影伏在地上。

    他冲过去将人抱起,用打湿的帕子捂住她的口鼻。

    走出石洞时,怀里的女子已经昏迷,鹤庆澜将她抱进了一地狼藉的寝室。

    大夫匆忙赶来,搭脉开方煎药,一气呵成。

    榻上的女子被人灌下汤药,还在睡着。

    一日里,同一院落,两处起火。

    一件是意外,一件是人为。

    石洞里遭了火自然不能住人,沈辞疾只不过在洞里待了一日便又重新出来,创造了进洞最短时间的记录。

    陈昱赶回来时,沈辞疾已经醒了。

    她呛了烟,嗓音沙哑不愿与人说话,裹紧了新毯子坐在窗下。

    “小姐烧炭,为何无人看着?”

    陈昱生的俊美,一双狭长的眸子暗显精光。

    他不言不语站在那时,像个岁竹冉冉而生的谦和君子,开口声音温润如兰。

    此时他站在屋里,蹙眉而立,厉声喝道。

    “小厨房失火,榭水阁人手不够,石室的守卫都去救火了。”

    清霁的声音不紧不慢,小银人答道。

    “废话!领罚!”

    异常的绯红再次出现在陈昱的眼尾,他大步走向单膝跪在地上的鹤庆澜。

    墙角的花几上插了一把东彦进贡的玫瑰,鲜艳绽放的花瓣上还挂着晶莹的水珠。

    陈昱握住柔软的花头从花瓶里抽出。

    举起,甩下。

    未被轻甲覆盖的双臂瞬间被划破了外衣,细微的血痕出现在健硕的臂膀上。

    再举起,再甩下。

    细痕重叠在一起,红润的血珠不断泌出。

    花枝上的荆棘混着血水,被抛洒在精美华贵的地毯上。

    血水与朱色羊毛图案混为一体,氤氲出几朵暗色玫瑰。

    沈辞疾忽然喊叫出声,沙哑的嗓子有些破音:“滚,别在这里卖弄你的威风!”

    花枝上的荆棘都被折断,有些掉在地上,有些还半死不活的与花枝牵连在一起。

    陈昱扔了玫瑰,转过身向沈辞疾走去。

    他眼尾异常的绯色渐渐褪去。

    “阿辞,你不乖。”

    沈辞疾冷寂的盯着他,看着他步步逼近双眼满是戒备。

    “外面到处是你的通缉令,府中失火,潜火军定会着人来问。”

    陈昱在她身后停下,伸手摸了摸她柔顺的乌发,

    “你被发现了要怎么办呢?”

    沈辞疾嫌恶地撇开了头,嗓音沙哑道:“恐怕在那之前,王妃就要先杀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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