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落花忙着包馄饨,王落叶生怕老头冻着饿着,连忙先舀了一碗热乎乎的鱼汤端过去。
老头愁苦的脸上露出和蔼的笑容:“你这孩子真是机灵,心眼也好。”说着,喝了一口鱼汤,叹道,“如今也只有这一口能让人开胃。”
王落叶望着老头甜甜一笑,露出颊边一对浅浅梨涡:“爷爷,你平时在家吃不下饭吗?”
老头点点头:“人一老这胃口就弱了。”
“不对呀!”王落叶摇摇头,“我奶奶也老了,可是她特别能吃,一顿能喝得下一海碗粟米粥,就这样,她还天天说饿的发慌呢。”
“那你奶奶身体好。”
“爷爷身体不好吗?”说着,她回头望了一眼王落花,“我哥哥懂点医术,要不让我哥哥帮你瞧瞧。”
老头神情一滞,怔了片刻,恰此时,王落花端了馄饨过来。
馄饨上飘着诱人的辣油。
老头看了王落花一眼,未再说什么,三下五除二就将馄饨吃光了,吃完方笑道:“你的馄饨果然做的极好,皮薄馅鲜,再加上这鱼汤……对了!”
老头顿了一下,“吃过这么多家馄饨,从未吃过这么鲜香的鱼汤馄饨,这鱼的腥味你是怎么去除的?”
王落花笑道:“不是小子藏私,实在是这里面的作料是用几味草药熬制的,若不能熟练掌握草药的药性,恐会适得其反。”
老头皱起眉头:“你当真懂医?”
王落花默默点了点头,老头叹了一声,见左右无人方直言道:“好好的一个女娃子,学什么不好,怎学医?”
王落花见他瞧破了自己女孩的身份并不在意,只是他与世人一样,都对女子行医有偏见,这让她对他的好感骤减了几分,反问他道:“敢问老先生,女子为何学不得医?”
“身为女子,应以纺绩井臼为要,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要多读些书才能知礼,譬如《女则》《女训》都是好书,至于那些医书药书,原不是女子该读的。”
“老先生的话实在不敢苟同。”王落花很有礼貌的反驳他,“说句冒昧的话,老先生这般瞧不上女医,倘或有朝一日老先生得了急症,身边唯有一名女医可以相救,老先生是治还是不治?”
“这个……”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哪管行医者是男是女。”
“你这女娃,嘴倒灵俐。”老头也不生气,只摇了摇头,笑道,“你可知女子行医有多艰难,虽说我朝并未明令禁止女子行医,但没有多少好人家会让家中女子学医,且医术向来传男不传女,女子只能偷偷学,即使学会了,也要遭人诟病,难道你不怕?”
“不怕。”
“你不怕,焉知你爹娘不怕?”
“……我相信终有一日,能让爹娘不怕。”
“你倒有几分气性。”老头似乎想起了什么,眼圈微微发红,叹道,“只是你年纪还小,不知道这世间总有万般不得已,曾经……”
他忽然停在那里不说了,见有几个客人走过来,他立刻转口道,“你这馄饨实在是好,再来一碗。”
王落花见这老头有些古怪,答应了一声,便去忙了。
陆陆续续的又有几个客人走来,那边张婆子却站在门口叫卖:“来来来,各位客官快进来尝尝,今儿有新鲜热乎的牛肉面,只要三文钱一碗,三文钱一碗。”
牛肉面卖的如此便宜,倒不是因为大家不喜食牛肉,相反,喜欢吃牛肉的远比吃猪肉的多,而且牛肉比猪肉稀罕多了。
之所以价格如此优惠,一来是张婆子刻意贱卖了,二来,也是主要原因。
官府禁止屠宰耕牛,只等耕牛老死,牛主人去报官,等专人来验,才能进入下一步审验,有句话说‘当先以酒及杯羹啖里正’,说的是想要正规的办下杀牛许可,得先请里正吃饭。
其中售买环节又要经过繁琐流程,当中还要花钱“孝敬”,所以便衍生出私牛贩子。
这些私牛贩子不经过官府,都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但价格更低,牛主人为了免去各种流程,倒情愿卖给私牛贩子,也懒得去报官。
即使如此,朝廷为了防止有人为了利益,犯险宰杀耕牛,下了一道限价令,每斤牛肉不得过二十文,所以牛肉卖的比猪肉还便宜。
没有哪个傻子,自家耕牛好好的会拿去贱卖,越是稀少越是想吃的人多,更何况牛肉面比馄饨还便宜了一文钱。
张婆子这一吆喝果然效果不凡,原先想去吃馄饨的纷纷跑到了她的小面馆。
“店家,来一碗牛肉面。”
“店家,我也要一碗牛肉面,牛肉加双份,钱也付你双份。”
“好咧!”
张婆子高兴的答应一声,忙着招呼客人,李春魁则在厨房里忙活的浑身是劲。
这边客人走后,馄饨摊顿时冷清下来,王落叶一时只觉得有些不适应,站在摊板前托着腮帮子:“姐姐,今儿人怎么都跑到面馆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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