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俱作男孩子打扮,草黄上襦,石绿下裤,以白色布围束腰,脚上穿着粗布圆口鞋,高的那个圆口鞋上沾了几叶桃花。
衣着虽简陋,却收拾的十分伶俐。
将车推到最西边口子便停了下来,这里比不得街中心热闹,更比不得那边码头繁华,虽然冷僻许多,但因为前几日馄饨的香味吸引了不少食客,一传十,十传百,今儿一早过来时,已有人等在这里了。
见她二人过来,一个头戴方巾,身着青色绸旧直裰,蓄着三绺髭须,作文人打扮的中年人笑问道:“小兄弟今儿怎来的这样迟?”
又有人道:“是啊!等的我肚子饿的咕咕叫。”
王落花笑道:“昨儿下了一夜的雨,路上滑,不好走,耽搁了一些时间。”
说完,就和王落叶一起麻利的将车上的炉子,锅,摊板,桌凳一一搬下摆好,王落叶虽然年纪小,经过头几天的营业,也学会了招呼客人。
她笑眯眯的招呼着各位叔叔伯伯先坐下来,又拎着茶吊子帮客人倒茶。
她人小嘴甜,生得又乖巧清秀,大家自然喜欢。
王落花则忙着包馄饨,薄薄的馄饨皮在灵活的手指间一卷一曲再一捏,不过倾刻间摊板上就堆了一堆包的白白胖胖的馄饨,旁边大锅烧的沸腾,是熬的雪白的鱼汤。
生怕有人吃不惯鱼汤的腥味,王落花特意采了草药制成香料包,放在汤里一起熬煮。
草木清香在去掉了鱼腥的同时,又激发出鱼汤的香气,香气顿时飘满了整条西街。
没过一会儿,一碗香喷喷的馄饨端上了桌,油亮的馄饨挨挨挤挤,飘在热呼呼的汤上,上面还撒着嫩绿的香葱,金黄的虾米,再添上一勺又红又亮的辣油,颜色顿时鲜活起来。
用勺子一搅,馄饨在汤里打起了旋儿,递到唇边吸溜一口,唇齿间顿时充满了鱼的鲜,肉的香,辣的爽,还混杂着一股令人意尤未尽的草木之气,这种感觉也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好吃。
客人越来越多,喧闹的人声中时不时传来王落花干净而清透的询问声:“阿要辣油啊?”
“要,多放点辣油,小兄弟熬的辣油就是香。”
因为只有两张小桌,许多人少不得要端着碗蹲在那里吃。
中年人见人多,吃完赶紧起身,临走前又笑着问道:“小兄弟,我瞧你年纪不大,手艺却比酒楼里的白案师傅还要好,不知师从何人呀?”
王落花笑着应答道:“跟我娘学的。”
那人笑着点头:“看来你娘是位极贤慧的女子。”又问道,“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王落花想起林氏的叮嘱,女孩儿家出门在外着实不便,所以她们才做了男孩打扮,便随口胡绉了一个名字:“我叫王大壮,那是我弟弟王二壮。”
正忙着端馄饨的王落叶听了,抽抽嘴角,姐姐起的名字好难听。
众人皆笑:“瞧你兄弟二人身量,名不符实嘛。”
王落花笑道:“缺什么补什么嘛。”
众人又笑:“是也,是也。”
……
另一边,是母子二人开的小面馆。
这里市口不好,所以他家门可罗雀,母子二人正合计着要关门歇业,另寻它处开张,不想前几日突然来了兄弟二人,年纪尚小,竟将一个小小馄饨摊经营的风声水起,好不热闹。
她家早上原还有零零落落几个客人,自打王落花来了,渐渐的连一个客人都没有了,弄得母子二人两眼发红。
母亲张婆子正拿着银耳勺,依在门框边剔牙,瞧见今儿一早那边依旧生意红火,不由的“呸”了一声,骂道:“也不知哪里跑来两个小王八羔子,连个眉眼高低都不懂,竟敢抢老娘的生意。”
她儿子李春魁双手抱胸,气呼呼的走过来,勾起脖子也往王落花这边瞧了一眼:“这小子眼泛桃花,瞧着就不是什么好货色,娘们唧唧的,活像春风楼里的小倌。”
说起来,这小子生的比春风楼里的头牌小倌媚色还要俊俏,若非要鸡蛋里挑骨头,就是太干瘦了些。
不过比起李逢君那个小混蛋来,还是有点距离的。
想想他就不服气,李逢君不过就是个农家小子,也不知道怎么长得,凭什么就长得那么好看?
单论皮相,不要说春风楼,就是县里最大的万花楼,所有的小倌加起来都不及他一根头发丝。
不过老天爷还是公平的,除了一张臭皮囊,他哪儿哪儿都不行,混就不说了,还是个天生的倒霉蛋。
张婆子一听,顿时气得七窍冒火,挥手就朝着李春魁头上打去:“你个小兔崽子不学好,又去春风楼里逛了?”
李春魁连忙解释:“比方,我是打比方。”生怕解释的不能令人信服,又道,“这些日子,我一直跟着娘好好在店里做生意,哪有空去。”
张婆子一想,是了,儿子整天跟着她,根本没时间去嘛,她立刻转怒为笑:“都是娘糊涂,我儿,快给娘瞧瞧,打坏了没?”
“我又不是娘们,哪里就打坏了。”说着,他瞪了一眼忙碌不已的王落花,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娘,不如叫天宝兄弟来砸了他家的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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